<>江桂花回到家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向坐在门口的母亲。“娘,爹跟弟弟们快回来了,咱们该张罗午饭了吧?”
“你还知道要张罗午饭呢?整个上午我就没见着你人,你跑哪去了?明知道现在是农忙,还见天儿的往外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往外窜,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钱小兰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可说话时,到底还是露了些出来。
瞅着母亲眉眼少见的严厉,江桂花有点心虚,缩了缩肩膀,细声细气地回着。“就,就是在村里玩了会,又去三叔家坐了会。”
“还敢跟我说谎!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是吧?你大娘刚刚来过,她打你三叔家回来,给我送肉汤来了,是莲花炖的,说这些日子,你只找莲花说过两回话,你大嫂还见你好几回往村头去,你去村头干什么?”钱小兰都快气炸了。
这死丫头还敢跟她耍心眼呢!
“我是去了村头转悠,但我没有做什么。”江桂花抬起头看着母亲,眼里含着泪水,带着股倔劲儿,又显得分外可怜。“我我我是想去钟家,可我没敢去,我就去了村头而已,一直没敢踏出村子,也就是站在村头看看下河道的方向。”
她还越说越委屈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去跟莲花说话,是想着,能不能像她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在乎外人的眼光,不用想着外人会怎么说,可我还是不敢,我还是怕,怕被别人看见,怕他们骂我,就像前些日子骂莲花那样,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我没莲花厉害,我肯定会撑不住的。”
“可我不甘心,我就想问问,见见他……”江桂花也说不清为什么。
到了这时候,她要见钟乐康,已经不再是执着的想问为什么不愿意娶他,就是单纯的想见见他,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还没跟他说过话,却被他拒了亲事,这没道理,凭什么啊!她就要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万一跟想像中的不一样呢,哼!她还不乐意嫁了呢!
起初钱小兰是特别愤怒的,眼下听着闺女哭唧唧地话,她满腔怒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说不出的心酸和无奈,还有点点好笑,把二闺女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半响才叹气着说。“唉,真是个傻闺女,平时见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事就钻了死胡同。”
“被拒亲事是很正常的,我是没跟你说过,过年回你姥姥家时,也曾有人托你舅娘向我探话呢,我听了那家的情况,都没怎么想,就替你回了这事。我为什么会拒呢,因为,那边家里足有兄弟六个,一直没分家呢,三代同堂的住着,这么多人,每天鸡毛蒜皮的得多闹腾。”
钱小兰絮絮叨叨地说着,带了点感慨。“就你娘我,年轻那会,也被男方拒亲过好几回,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怎么说,年岁差不多,就得开始慢慢寻摸着,想要挑中一门顺心顺意的亲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慢慢来,你这才刚刚开个头呢,你就已经纠结上了,往后可咋办哟?”
“真是个傻闺女。”钱小兰有点哭笑不得。“你大姐可不像你,她啊,我看中的头个男方,也是没成,你大姐知道后,跟个没事人似地,还说晚点嫁正好,俩弟弟还小,她可以在家里多多帮衬我。看看你大姐,再看看你,都没法比,个没良心的!”
嘴里说着指责的话,到底还是心疼二闺女,又道。“莫慌,你还小呢,我再慢慢给你寻摸,准能给你寻摸个好夫家,里里外外都是顺顺畅畅的,你嫁过去,日子舒坦好过,不用操心费神。”
“娘。钟乐康到底长什么样?”江桂花小声地问着。“比村里的阮宝山如何?”
阮宝山算是村里长得最为周正的少年了,他是个童生,据说读书很有灵性,将来说不定,真的能考中秀才。
钱小兰看出二闺女的心思,毫不犹豫地说着。“这哪能比得上,差得远了去了,完全没法比!比不上比不上比不上哩!”摇头叹息的说完,又立即将话转了弯。“要说阮宝山,那是真真真的好啊,就是太好,咱们家攀不上,可惜了。”
“阮大娘说,阮宝山以后是要娶镇里姑娘的。”江桂花撇了撇嘴。
要说这姑娘家呢,到了年纪,哪能没点少女心事,原先她对阮宝山确实有点儿想法,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光往那站着,就跟村里人大不相同。钟乐康是她唯一听到过的,被村里众人夸奖的,虽没法和阮宝山比,却也是比过了村里一众男娃。
听娘说想把她说给钟乐康时,她心里是欢喜的,还有点儿说不出的甜蜜。
可惜,钟乐康不愿意。
钱小兰瞧不上阮家的作派,尽管阮宝山现在是童生,是读书人,可她还是瞧不上阮家,母女俩的心思倒是相同的很,一个撇嘴一个翻白眼。“就看她得瑟吧,看她能得瑟多久,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也奇怪,她那张狂的样儿,怎么生了宝山这么好的一个娃儿,一朵好白菜就这么被野猪给拱了,可惜啊可惜啊。”
“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吧?”江桂花是没读过书,可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对。
“那你说是不是这么个意思?有没有这么个意思?”钱小兰推开了怀里的二闺女。“赶紧过来帮我一道张罗午饭,眼看他们父子三就要回来了,尤其是你两个弟弟,回来没饭吃,屋顶都得给掀翻了。”
江桂花撸了撸袖子,麻利的帮着母亲打下手。
这边,父亲还没回来呢,江莲花已经张罗好了饭菜,现在天热,倒也不用温锅里。然后,她端着米汤往屋里去,该给龙凤胎喂米汤了。
江中柜回来后,洗了把脸,喝了点水,拿碗筷端饭菜往屋里去,小豆花跟条小尾巴似地,便是父亲没让她干活,也跟在后面进进出出,嘴里吧啦吧啦的讲着上午家里的琐碎事,全是跟龙凤胎有关的,说得眉飞色舞,声音里透着股欢快劲。
江中柜听着,脸上疲惫一扫而空,眉宇舒展,满眼都是笑,分外的见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