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俊杰一直守候在他舅舅的灵堂前。黄猛颇为他感到凄凉: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偌大的司马家和吕家,就剩下这根独苗。因此,黄猛几乎是一刻也不离开他,让他感觉踏实,不让他觉得孤独。
黄猛打心里敬佩这位少年,一是他视钱财如粪土,根本不在乎洛阳镖局的巨额财产;二是是非分明,并不因为舅舅的死而迁怒别人。自己帮助他,虽然抱有目的,但若没有目的,他也会尽力帮助他。
夜深了,大多数人都去睡觉了,灵堂显得尤其冷清。司马俊杰见黄猛一直陪在身边,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恩公,你去休歇吧。”
黄猛挺起腰板:“以后就别再恩公恩公地叫啦,连我都感觉不自在了。我不累。上了年纪,睡得少了,困了打坐一会儿就好。只是司马公子你该休歇,年轻人一夜不睡,几日都补不回来。你放心去睡一觉,我来帮你添香。”
司马俊杰揉了揉眼眶:“那不成,怎能劳你老做这样的事。既然不睡,若方便的话,聊聊你在江湖的事情如何?”
黄猛对着吕万年的灵位作辑道:“在吕老爷子面前聊自己在江湖的事,那是大为不敬。不是我想瞒你,我的经历不值一提。”
司马俊杰猜到他觉得为难,把话锋一转,道:“以前辈所见,当今武功谁最强?”
黄猛沉思片刻,道:“当属后起之秀陈兴文。”
司马俊杰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武功不能只靠武力,只要能赢,他就是强的。所以,我很敬佩陈兄。”
黄猛问:“你不怨恨他吗?是唐无为用他造的暗器伤了你舅舅。”
司马俊杰淡淡道:“伤我舅舅的是唐无为。与陈兴文毫无瓜葛。你不能因刀伤了你去恨铁匠吧?再说,我舅舅都打到别人家了,难道还不能让人伤他?”
黄猛点头赞道:“司马公子心胸开阔,令黄猛敬佩不已。我感觉你与陈兴文趣味相投。我虽接触他不多,但我认为他也是个谦谦君子。你舅舅生前的一席话提醒了我,唐无为在想方设法地利用他。”
司马俊杰感到不解:“他俩的关系还存在什么利用?”
黄猛深沉道:“少爷有所不知:陈兴文誓死不把暗器传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了唐无为。从唐无为与你舅舅开战来看,他是有野心的,而且野心很大。所以,他不惜对陈兴文好上加好,让陈兴文感恩于他,那神器就自然到他手里。”
司马俊杰有所领会:“哦,原来是这样。”
黄猛又道:“唐无为救过我的命,对我一直很好。可你舅舅的话,让我思前想后,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多年了,我的心也淡了下来。我只是想,若要报仇,杀了唐无为和洛阳牡丹,倒还不如在陈兴文面前戳穿他们是伪君子更好。”
司马俊杰问:“陈兴文现在还在唐家吗?”
黄猛道:“他已随唐无为去蜀中了,应该正在路上。听说官兵在追赶他们。”
司马俊杰为陈兴文担心:“那不是很危险?”
黄猛用肯定的语气:“若陈兴文肯伤人,没人能抓得了他。”
司马俊杰道:“双拳难敌四手。陈兴文的暗器再厉害,也难应付众多的兵丁。”
黄猛道:“听说他还有一种更厉害的暗器,能瞬间放倒百十号人。他曾在千军万马中救出李克用,用的就是那种暗器。”
司马俊杰瞪大眼睛:“真有如此厉害?”
黄猛点头道:“千真万确。若他用那暗器,你舅舅一干人哪能堵得住他?他心地善良,不想伤及无辜。唐无为想尽办法要弄到它,陈兴文就是不给。”
司马俊杰显得有些焦急:“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去提醒陈兴文,让他注意唐无为,别上了他的当。”
黄猛摇摇头:“我也这样想过。可他们的关系,外人怎么说得上话?只有揭露唐无为是个伪君子,陈兴文自然会有主意。”
司马俊杰点头:“待办完了舅舅的丧事,我们即刻去洛阳。”
陈兴文一行在围追堵截中走了几天,来到了大山区,渐渐远离梁国的势力,追兵的速度慢下来了,人也少了。这日傍晚,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庄,唐无为说可以好好安歇一个晚上了。
山区天黑得早,吃过饭,天全黑了。四周极为安静,连村民的狗都不叫一声;久不时泛起一阵山风,发出低沉的松涛声。
跑了几天的路,大家都累坏了。特别是唐素素,感觉到眼睛都没力气挣开。洛阳牡丹叫陈兴文去陪素素到房间休歇,夜晚值夜的事,不必用他担心。
陈兴文觉得过意不去,道:“我先与素素去休歇,晚些我来换你们。”
唐无为道:“不用,你安心睡就是。我与房东说了,将他的狗牵到路口拴起来,有生人来时它会叫的。让它放哨强过我们。我习惯了这颠簸生活,容易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陈兴文一觉醒来,感到内急。他不忍心吵醒唐素素,便轻手轻脚地出去小解。没有月亮,他看了看星空,估计此时已是寅时。回来时,听到唐无为与洛阳牡丹的房间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他想:练武的人身体真棒,累了几天都不困,深夜了还在说话。他正想进自己房间,传来的话声像是说到黄猛,他便摄手摄脚地到他们的门边,贴耳倾听。因为他也想知道,吕万年说的话是否真实。
只听洛阳牡丹道:“我是大意了,没料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让吕万年嗅出味道来。杀杨惜花时,真不该再用那味药。”
唐无为:“事已至此,后悔无用。黄猛现在也不敢肯定是我们害了他的兄弟。反正我们不承认,他也没办法。大不了他离开唐家而已。少了他一个,没啥了不起的。”
洛阳牡丹:“我才不担心黄猛。以他那点武功,能翻的起浪来?我担心的是让陈兴文知道我们的为人,就不好办了。”
唐无为:“这才是要紧的事。到了蜀中,若他还是不把枪的技术传出来,只好用强了。”
洛阳牡丹:“他死都不怕,你能强到哪里去?”
唐无为:“他是不怕死,但他怕他的亲人死。”
洛阳牡丹:“他的亲人?陈兴武不是死了嘛。你、你意思是、是用素素来要挟他?”
唐无为:“还没到用我亲妹妹来威胁他那一步。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只好如此。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为了成就大事,只好把素素豁出去。”
洛阳牡丹:“还没到那一步?你还有什么办法?”
唐无为:“我一直安排人与李娇娇联系。离开长安前我得到消息,李娇娇怀孕了,那是陈兴文的种。”他笑了笑:“事情就那么巧,仅是离别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怀上了。为此,她设计向李存勖退婚。她现在在太原自己家里。我可以骗她来蜀中。她只要落到我手里,不怕陈兴文不从。”
陈兴文听着,打了个寒颤,恐惧远远盖过了听到李娇娇消息的喜悦。原来唐无为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枪!
又听洛阳牡丹道:“难为你唐老二考虑得这么长远。我只认为当初你是想利用李娇娇哥哥的力量帮你脱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
唐无为:“早我就料到了陈兴文的脾性,才急着把妹妹嫁给他。还想到了李娇娇也是他的一个软肋。”
洛阳牡丹:“现在没有陈兴武了,就把李娇娇弄来。”
唐无为:“相比之下,李娇娇更能让陈兴文挂心,毕竟她肚子里面还有孩子。陈兴文信念再坚定,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骨肉。陈兴武死的也是时候。当初他碍手碍脚,我忍住留着他,还算有用。”
陈兴文再也听不下去,他悄悄回到房间,从包袱里掏出枪,想要冲进唐无为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