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福小区于五年前竣工,多亏了莲花市这个超大城市近几年来的疯狂扩张,这个在七八年前还是个乱七八糟的窝棚聚集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中档小区,开发商赚得满钵满盆,购买的也十分得意,这个地方比较偏僻,本地人自己居住大多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并不妨碍投资一套租出去个十几年,然后重新装修一下这边房价也涨了,就可以倒卖出去能收回成本不算还能大赚一趣÷阁。
所以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大多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填充在这个超大城市怪兽的各行各业,除了小区外面那一圈各种各样的小吃店热热闹闹地之外,其他一些类似居委会之类也就差不多是摆个形式。
小区里前两年还弄了一个警务室,配了几名片儿警,每天朝九晚五,风雨无阻,主要是做些人口登记之类的事情,偶尔有人被偷报了警还要上门去看一看,然后把失主带回来做个趣÷阁录什么的就没什么事情了,至于找小偷,就不算是他们能搞定的了。
今天孙纹纹心情还算不错,一整天都没有什么不长眼的苍蝇撞上来,晚饭的时候还去了一家远一些但是饭菜都挺合她口味的小餐厅吃了饭,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她脱了制服外套单手勾着搭在肩上,路过警务室所在的那栋楼的时候却隐隐听到了哭声。
外地口音带着中年女人特有的长拖音和哭腔断断续续地被夜风送到孙纹纹的耳朵里来,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听着。
“警察同志,您就帮我们找找吧,我女儿平时很乖的,从来没有那么晚没回来过。”女声哭着说。
然后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应该是警务室里的值班小警员,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现在脸上一定是一脸不耐烦地应付着:“哎呀,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失踪24小时我们才给立案的,你自己也说了,你女儿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还给你打了电话,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回家等等,说不明不用明天早上,半夜就自己回来了。”
孙纹纹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那个中年女人还在哭:“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出去玩了,一定是出事情了,以前都不会这样,我女儿从来都按时回家,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从来没有这样过的,肯定出事了啊,警察同志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大概是纠缠的时间久了,那个小警员彻底不耐烦了,说话开始大声了:“哎你这个人听不听得懂人话啊,开口闭口就是救救你女儿,救救你女儿,你女儿是死了还是怎么样啊?说不定是自己跑出去玩了,现在在哪个酒吧或者是宾馆里嗨呢。就你在烦我就你在烦我,我还上班呢,就我一个人值班,谁帮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是孙纹纹一脚踢了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冷着脸的孙纹纹出现在门口,鲜红的嘴唇和浓黑的眼影仿佛带着杀气,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被吓着了,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也一下子不敢哭出声,空气中静谧了几秒之后,本来好好地坐在电脑后面的小警员怒了,跳起来瞪大了眼睛说:“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个两个让不让人安生了!你这是恐怖袭击你知不知……“说着说着,他看着孙纹纹把制服甩到一边的桌子上,他看了看肩膀部位的肩徽,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勉强能认出这并不是像他这种最底层的小警员能拥有的肩徽,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最后消失在喉咙深处。
然而这还没有完,孙纹纹习惯性优雅地掏出枪放到她的制服上,嘴角挂了一丝冰冷的笑意说:“放心吧,不会是恐怖袭击。我不过是来看一看你们是怎么接待群众的。“
小警员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很明白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平时大家自己人都在的时候怎么样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这个时候有外人在,这个态度问题,万一记录到档案上去,接下来的政治生涯基本玩完,甚至连工作都会保不住了。
于是小警员忍气吞声地重新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位女士的女儿是附近诸海区第六中学高二的学生,是个很内向,曾患过自闭症的一个女孩,今天周五学校两点半就放学了,但是到现在都没还没有回来,于是这位母亲认定自己女儿是出事了。小警员又听了一遍经过,同时把接待记录写了下来,完了之后,再拿眼睛看孙纹纹,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您看,才不见了几个小时,实在是没办法立案。“
孙纹纹懒得理他,之前她就在打量这个女人,眼睛早就哭红了,脸上没有化妆,皮肤粗糙还有不少皱纹,看着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穿着居家服,露出来的双手十分粗糙还有红肿的冻疮,一看就是个为了生活拼命努力和忍耐的女人。
那边小警员一说不行,这边女人又要开始哭,孙纹纹最烦看见人哭,就赶紧冷着声出声打断:“刚才你说你女儿曾有自闭症,她现在好了吗?在这边上学几年了?“
孙纹纹的样子实在让人惧怕,那女人居然先看了一眼小警员,见后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才明白大概这个化着浓妆,长相妖艳的女子才是想帮助自己的人,就边抹眼泪边诉苦:“都怪我命不好,她还没出生她爸就坐了牢,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后来刚上初中那会儿老师跟我说这孩子有些不正常,带她去医院看了才知道她得了那个什么自闭症,可是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的,不就是不爱说话么,我也不爱跟人说话……”
大概孙纹纹多少还是个女性,那女人打开话匣子之后简直就跟嚼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好了,”孙纹纹不耐烦地打断她,“带我去她房间看看,到底是自己出走还是失踪,总有些线索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