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与沈卫在后府闲聊了几盏茶的功夫,却仍不见江峦回来复命,便有些焦急地询问一旁差役,为何迟迟不见江峦归来。
那差役低头复命:“我们在乱葬岗铲好土坑,江少爷说接下来的事他一人便可以料理,就打发我们回来了。”
知县一听眉头紧皱,拍案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真是胡闹!”
沈卫则做起了好人,劝道:“大人也不必责怪差役,我想江少爷本是一片好心,让差役们早些休息。不如这样,我去找江峦回来,也顺便瞧瞧本地的风光。”
知县觉得劳烦沈卫多有不妥,本想拒绝,然而沈卫一心要去,知县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恭敬地送沈卫出了衙府。
沈卫一路快行,依据指引的路线来到了乱葬岗。
远远的,沈卫便瞧见土坡之上大大小小的坟包,坟包上长满了枯黄的野草。
江峦正蹲在野草间,低头搜寻着什么。
沈卫上前去看,原来江峦正偷偷摸摸的翻弄着已经破肚的尸体。
沈卫提醒道:“不用找了,既然他死了,就说明他的身上不会再留下任何线索。”
江峦见沈卫来了,站起身,一改往日在知县面前的恭敬,冷冷的望着沈卫:“沈大人料事如神,小弟自愧不如,只不过我的事用不着沈大人去费心。”
说着,江峦一脚将鬼面人的尸体踹入土坑,铲上了几铲土便想掉头回去。
然而当江峦经过沈卫身旁时,却被沈卫拦下。“怎么,江少爷如此痛恨鬼面人,不给留个全尸?”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江峦拧了拧手腕,却没能挣脱。
沈卫盯着江峦的袖口道:“你把差役们打发走,是想割下鬼面人的舌头,查查上面的毒药吧?”
“沈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宽了!”江峦见沈卫要搜他的袖口,便左手划拳攻击沈卫要害。
沈卫见拳势凶猛,连忙撒手去躲。
江峦本想借机离去,却不想沈卫不依不饶,还要来捉他,二人便缠斗起来。
两三招下,二人不分胜负,江峦每每想使出杀招,却反被沈卫提前化解,江峦又想再出奇招,却见沈卫已经收手退后,不再打斗。
“沈大人是要认输吗?即然这样,在下告辞了。”江峦转身背对着沈卫,向着山下走去。
沈卫看着江峦的背影,平淡地说道:“天罡手虽然厉害,但你仍旧不是我的对手。”
此话一出,江峦立刻站住了脚步,因吃惊而睁大的眼中,瞳孔正逐渐扩散,江峦的神情也由惊讶沦为了惊恐。
即使此刻沈卫远在江峦背后,也能清楚的看到江峦正瑟瑟发抖的身躯。
“你到底是谁!”江峦突然转身,满是仇恨地盯沈卫,就像一头凶恶的猛虎,一步步逼近沈卫,好似要将沈卫活撕了一般。
沈卫见江峦走来,毫无慌张之意,坦然地道出了江峦的身世:“潘仁将军早年征战西北,与当地部落首领的女儿私生一子,那人便是你吧。战事结束后潘仁将军因军令不得不将你们母女二人留在部落。你之所以独闯中原,是因为最近西北祸乱的缘故吧,传言西北大批部落被邻国吞并,我想其中就有你所在的部落。”
沈卫之所以这么肯定,正是因为江峦所使用的武功,乃是潘家绝不外传的天罡手,沈卫故意与江峦交手,也是为了试他武功。
这些事情本是秘密,然而先前潘仁将军的谋反案,沈卫奉命搜查潘府,幸然搜出了天罡手的拳谱,并且也从潘仁往日的书信中,查处了这段隐藏多年的秘密。
只不过朝廷并未过多追究潘仁私生子的事,至于那本天罡手的拳谱,沈卫则私自收了下来,并未上交。
虽然官兵在抄家之时私留点东西已是见怪不怪,不过沈卫并非为了偷学潘家的武功,而是打算得了空闲,将拳谱返还给潘家的后人,也算是慰藉潘仁将军的在天之灵。
巧的是沈卫在此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与潘家的后人相遇。
沈卫为了打消江峦对自己的疑虑,将谋反案之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峦,并希望与江峦联手,共同破案。
江峦仍是有些疑虑,问道:“你才智身手都在我之上,为何这般坦然地寻求我来帮助?”
沈卫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看,里面包着的竟是半截肉舌。“那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帮我找到江湖毒王青于蓝。”
其实不问,江峦也知道为何。青于蓝与江峦同属一个部族,只因部落战事才逃至中原,也只有江峦知道青于蓝去了哪里。
只不过江峦竟不知自己藏好的布包何事沈卫拿了去,此时再摸向袖口摸去,早已空空如也。
“鬼面人吞的毒不过是普通毒药,查不出什么。真正有用的,是鬼面人射出去的毒针。”说着,沈卫将那半截肉舌连同布包掷于土坑。
此时江峦也对沈卫放下了些许戒心,毕竟身在中原,对于人生地不熟的江峦来说,能够委屈在县衙自保已属不易,要想查清父亲被害真相,必须借助眼前的沈卫,只不过沈卫这么就将可以的线索扔掉,未免有些草率。“鬼面人的飞针都射在了衙门的匾额之上,并未毒死一人,你怎能知道那针上有毒?”
“飞针,如不命中死穴便是杀伤力极低的暗器,鬼面人肯将飞针作为杀手锏,定是在上面涂抹了剧毒,保留隐蔽性的同时增加威力。”也正是如此,沈卫在去县衙匾额上的飞针时,才刻意用锦布垫手。
江峦仍不明白,发问道:“同样是毒,为何单单毒针是线索,其余的毒不是线索,难不成针上的毒有所不同?”
“没错!”沈卫扬了一下嘴角,反问道:“你可知道鬼面人被擒之后,为何还要与我对上一番话才服毒自尽?”
经沈卫这么一提,江峦也觉得奇怪。按理说鬼面人被擒之后,明知无法逃脱,为避免泄漏信息应当立即自尽才是,与沈卫的那番对话,反倒显得有些多余。
沈卫道出了当时对话的玄机:“鬼面人故意与我对话,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留意毒针,见我全然不提毒针一事,鬼面人这才安心服毒自尽。其实我只是故意不提毒针,就是想看看鬼面人反应,而鬼面人的死正好验证了毒针这一重要线索。”
“你是何时发现毒针有问题的?”江峦虽然表情未变,心中却是惊叹与沈卫的洞察力。
“老宅大火之时。”沈卫回忆道:“老宅外墙乃是青砖所筑,院内宅屋失火又怎会引燃院门,所以我推测院门被焚定是鬼面人刻意而为。”
江峦也回想起当时撞见鬼面人的情景,当他赶到老宅处,确实看到院门先起的大火,宅屋才开始燃烧。
沈卫接着说道:“之前我与鬼面人交手,一根飞针正被顶在了院门上。等大火过后,我却怎么也寻不见那根飞针。所以老宅的火,除了引我们过去,更是为了掩饰那根被鬼面人收回的飞针。”
顺着沈卫的思路,江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鬼面人距离义父那么近,却接连射偏了三根飞针,原来都是鬼面人故意而为,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隐藏飞针上特有的毒性。
沈卫向江峦拱手行礼道:“既然鬼面人极力隐藏毒针,那这毒针必定是一条关键线索,希望江公子出手相助。”
江峦见沈卫掌握线索颇多,对自己有所帮助,便打算先助沈卫一臂之力,并借机暗中观察沈卫。“沈大人不必客气,我会帮你找到青于蓝,辨别出针上所涂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