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感到恐惧,哪怕是再坚强的战士也不例外,所差的只是控制力罢了,勇敢者可以将恐惧化为动力,而懦弱者,却只会被恐惧所压垮,很显然,能担任游哨者,都是颇具胆略与武勇之辈,不止**如是,大食军亦是如此,那十数名游哨尽管紧张万分,可还是鼓勇闯进了谷道之中,只是队列拉得很开,三人一组,两人持刀盾,一者弯弓搭箭,彼此间的掩护倒也颇为到位。
死寂,一派的死寂,除了马蹄声哒哒作响之外,谷道里别无一丝的声响,道旁的山崖上静悄悄地,似乎无人在上,而谷口处的废墟上,早已占据了有利地形的**官兵也没急着动手,全都趴在隐蔽物后,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大食游骑们的缓缓接近。
谷道并不长,原本就只有笔直的百余丈,宽倒是有着十数丈,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另一边则是湍急的阿姆河,而被**炸塌下来的山崖并未在谷口的最前端,而是处于靠近中央的位置,离谷中不过六十丈不到,纵使一众大食游哨前行的速度再慢,也没多少路好磨蹭的,仅仅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十数骑已到了废墟前不过二十丈之地。
“开火!”
二十丈已是个危险的距离,再要近的话,大食游哨手中的弓箭便已能威胁到**官兵的安全,已然跑到第一排站位上督战的陆三胜自是不敢再多耽搁,大吼着下了令。
“呯,呯,呯……”
早在大食游哨行进谷道之际,第一排官兵手中的枪已是瞄准多时了,这一听自家团长下了令,哪还有甚客气可言,纷纷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阵炒豆般的枪声暴然而响,硝烟滚滚而起中,子弹如蝗般向着措不及防的大食游骑便横扫了过去,如此近的距离下,可怜大食游哨身上的白袍与轻甲就有若纸糊的一般,浑然无法提供多少的防御力,只一瞬间,当先六、七骑便已惨嚎着跌落了马下,余者见状,登时便慌了神,也顾不得再探,紧赶着便拨转马首,仓惶逃窜了去,自是又引来了第一排将士的一阵排枪追杀,到了末了,也就只有区区三骑侥幸逃出了生天。
“停止射击,快,接着挖工事!”
陆三胜压根儿就没打算将这拨游哨全部留下,也不打算再多暴露火力,一见敌骑已出了谷道,立马断喝了一声,压制住了众将士歼灭残敌的冲动。
陆军第一师乃是当代最先进的军队,虽说后装枪尚不能跟后世的自动半自动步枪相比,也缺乏机关枪等覆盖性杀器,可火炮、步兵铲、刺刀、大号**等装备却是不缺,尤其是步兵铲,完全是仿造后世德军之装备,尽管钢材质量上稍有欠缺,可依旧好用得很,但听陆三胜一声令下,第一营官兵立马齐齐而动,数百把步兵铲上下挥舞,很快便在废墟上构筑出了火力工事的雏形……
“报,总督大人,谷口山崖已被唐人捣毁,道路堵塞不通,另有唐人部队在其上把守,所用之武器威力巨大,为长管形,声极响,射出的乃是尖头铁丸,射速极快,肉眼难以详见,我部十八人入谷道,仅有三人能还,详情如此,请大人训示!”
大食游哨吃了个大亏之后,不敢再轻易入谷道,不得不紧赶着冲回了己方大军之中,将所探得的消息禀报到了穆斯塔法?伊本扬处。
“山崖是如何塌的,尔等可曾探得分明?”
穆斯塔法?伊本扬虽是久经沙场之辈,但却从未见识过火器部队之犀利,对于游哨报来的消息,也谈不上有多重视,倒是对高达近五十丈、又是基本由山岩构成的山崖倒下的原因深感好奇,此际见游哨统领言语中不曾提及此事,好奇心自不免起了,这便狐疑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总督大人的话,我等到谷道处时,山崖便已是塌了,实不知个中究竟,唯知山崖是在离谷内六十余丈处坍塌,道路全断,所形成之废墟足有二十余丈之高,唐人在其上挖掘不止,却不知用意何在。”
大食军目下距离谷口处足足有十三里之遥,游哨统领赶到爆破现场时,已然是爆炸后近半个时辰了,又怎能探知这山崖是如何塌将下来的,对于自家总督的疑问,也就只能是泛泛地应答了一番,压根儿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唔……”
穆斯塔法?伊本扬也知晓很难从游哨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倒也没再多问,一挥手,将游哨统领屏退了下去,脸色阴晴不定地远眺了下谷口方向,双眼里满是痛苦之色,只因有着多年征战经验的他如何会不知己方已是落入了**的算计之中,至于能不能突出重围,却尚是个未知数,真要是十数万大军断送在此地,整个大食国东线之局势必将糜烂无救了的,一念及此,穆斯塔法?伊本扬的心便已是沉到了谷底。
“总督大人,唐人无耻,不敢与我正面决战,却暗使阴谋,妄图困死我军,今地形虽不利,然我军兵多将广,当急战破敌!”
“总督大人,您就下令罢,我等当效死以战!”
“大人,打罢!”
……
一众大食将领见穆斯塔法?伊本扬沉吟不语,全都不免有些子急了,纷纷进言要战,自告奋勇要打先锋的不在少数。
打是肯定要打的,只是个如何打的问题,到了这般田地,穆斯塔法?伊本扬又如何会不知己方须得急攻,若不然,士气一泄,万事俱休矣,坐困谷中倒还是小事,关键是随军所携带的牛羊大多因一路狂追李贺所部而落在了谷外,诸军所带着的干粮以及不多的牛羊最多只能支撑三日,再往后,怕就得杀马维生了,真到那时,全军覆没已是注定之事,这仗自是必须打,不单要打,还得急打,只是该如何打却令穆斯塔法?伊本扬有些子拿捏不定——摆在大食军面前的选择看似不少,既可以回军攻打入谷处的**,也可以向前攻打出谷口,更可以渡河而过,从西岸而走,再不然弃马攻山,从群山中杀出条生路,也是一个选择,只是这些选择都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碍难之处,穆斯塔法?伊本扬一时半会也实难以遂决。
“侯赛因,尔有何看法么?”
穆斯塔法?伊本扬心中计较了好一阵子,却依旧难以有个定论,也就没去管一众将领们如何嚷嚷,眼珠子转了转,见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默默不语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若有所思之神色,心中一动,这便开口问了一句道。
“回总督大人的话,末将以为我军固然是深陷唐人埋伏之中,却也未必不是破敌之良机,我兵众而敌军寡,敌虽有地利之优势,却也因分兵把守各要隘,以致处处薄弱,且我军皆骑乘,在此平坦谷地中往来调度便利,而敌虽高居于山,却不利于行,一旦有所闪失,实难调集援兵,故此,末将以为我军当急攻一、两处,以破敌封锁之道。”
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在大食军中素来便以心思缜密而著称,先前之所以会不管不顾地狂追**,那全是被悬殊战损比所激怒之结果,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息之后,心中的焦躁之意已是尽去,心境一平,分析起战情来,自是颇有见地。
“嗯,那依你看来,当攻何处为上?”
穆斯塔法?伊本扬心中所思与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所言大体相合,唯一不好确定的只是攻击点的选择罢了,此时见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分析得头头是道,精神不免为之一振,但并未出言点评,而是紧接着往下追问道。
“禀总督大人,末将以为北口虽通畅,却有敌大军把守,倒是南口虽阻塞,守军却必然有限,似可为主攻之选,然,为迷惑唐人,还须得选一佯攻之所在,今我东面是河,湍急难渡,此路不可取,西面是山,虽延绵却并非不可攀,某料敌将必选其中之一为指挥之所在,纵观诸山,能为此者,不外有三,可派兵试之,一旦能定,则可全力狂攻之,毁敌首脑,唐人无首之下,其军必乱,我军反胜不难。”
早在游骑前去南口察看动静之际,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便已详细考虑过了应对之策,此时听得穆斯塔法?伊本扬见问,自是不慌,不紧不慢地将所思之策一一道了出来。
“好,就这么定了,何人敢提兵去攻南口?”
这一听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分析得如此透彻,穆斯塔法?伊本扬自是颇以为然,也就不再迟疑,叫了声好之后,环视了下手下诸将,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首攻虽是有可能立下赫赫战功,但更可能的是碰得个头破血流,纵使成功,死伤也必惨重无疑,自不是甚好耍之事,一众大食将领自不会不清楚个中的利害所在,一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满场顿时便是一派诡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