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是宗哥送他回家的,辛安冬坐在他自行车前杠上,他长高了不少,坐在宗哥怀前空间狭小有些难受,不过宗哥说这样可以躲进他大衣里,比较暖和,在这种事上辛安冬没太在意,只稍微纠结了一秒就同意坐在前杠。
一路被宗哥圈着没受一丝冷风,到租房的地方,辛安冬的脸都是热的。
他揭开宗哥的大衣然后跳下车,终于轻松的呼了口气,抬起头,“宗哥,进去坐坐吧?”
蒋玄宗见他没有冻着,放下心,摇了摇头,温声道,“这次算了,下次来拜访。”就会拒绝的意思咯,辛安冬没太多失望,毕竟他们现在住的租房条件不好,家里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一团,连站人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宗哥不进去还好一些。
“那好吧,你骑车慢点。”辛安冬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蒋玄宗摸了下他的头,然后重新戴上黑色皮手套,长腿跨上自行车,同样朝他挥了挥手之后蹬上脚踏车离开。
辛安冬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只有二姐和三姐。
“小弟。”二姐轻声喊了句,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这段时间二姐的情况好转,从之前的畏缩不敢见人到现在已经能跟家里人进行简单的问候,进步神奇,他们一家人高兴疯了。
“二姐,”辛安冬面带笑容,拿下脖子上的围巾,走过去看到她专心绣的荷花,不过是跟辛婆子学了**天,二姐竟然已经能独自绣得有模有样,这已经不是一句能用天分来形容的了,他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心里头着实崇拜这个二姐,“二姐,你太厉害了,再过一段时间,你恐怕要比奶奶绣得还好了。”
这话辛安冬没说假,辛婆子虽然年轻时候学了两年绣花,但不知道是师傅教的不好,还是辛婆子的确没有天分,她到现在也只是能绣几种简单的花草叶子,根本比不上二姐的神速。
三姐辛安秋见辛安夏被小弟夸得脸颊泛红,她刚还布满愁绪的脸顿时露出一个笑,放下手中的笔,对辛安冬说,“二姐不经夸,你看她脸都红了。”
辛安冬一见果然是,二姐雪白的皮肤就像涂了胭脂,他轻笑,“二姐别听三姐的,二姐本来就有天赋,如果以后你真心要在这行发展,我觉得二姐不要浪费天赋,最好能拜师,进行正规的学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个摸索,毕竟刺绣这行讲究传承,并不是自个在家拿本书看看就能自学成才的。
“我,我想学!”辛安秋双目灼灼的看向辛安冬,清脆的嗓音透着几许激动和希冀。
辛安冬和辛安秋几乎同时惊呆,二姐,好像是第一次主动要求什么,她说想学,想学刺绣吗?
辛安冬心头震动,被二姐一双渴求的眼睛盯着,他竟然生出一种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满足她心愿的念头。
刺绣的作品在市场上或许不难找,但是有真本事肯收徒的刺绣师傅却不好找,虽然他刚才说了二姐最好是找个师傅带,但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从哪给二姐找刺绣师傅,可辛安冬又不忍心让二姐失望。
算了,再难找也有不是,他就不相信他一家一家的找那些刺绣师傅还能躲起来不成。
他对辛安夏郑重的笑道,“二姐想学,我支持你,再等几天,等我帮二姐找到师傅,然后我们就拜师学艺好吗?”
“恩!”辛安夏重重的点头,激动得脸颊通红,好像小弟说过这句话后,很快她的师傅就会从天而降。
在辛安夏的眼里小弟就是这么神奇而厉害的存在。
等辛文芳和辛大壮回到家,面对二闺女迫不及待想告诉他们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焦急表情,夫妻俩愣在原地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辛安秋好心告诉了他俩。
“这,”辛文芳虽然心喜二女儿想找份事做的决心,也惊诧于她的刺绣天赋,但是,她为难的看向小儿子,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冬子,你姐她不懂事,乱给你提要求,刺绣师傅岂是那么好找的,人家捂着手艺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教徒,你二姐又是这个样子,不能跟人说话交流,即便有师傅人家也不会看上她吧。”
她顾忌二闺女,对小儿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若有若无,忽高忽低,隐隐约约透着伤感和悲哀。
辛安冬心里不好受,辛安春低下头不说话,辛安秋眼眶通红,只有辛大壮和辛安夏两人傻呵呵的鸡同鸭讲不知道在旁边说些什么。
“妈,放心吧,市面上的裁缝铺还是很多的,刺绣师傅虽然难找,但不一定找不到,我多给二姐留意留意,等找到了师傅,咱家上门拜师诚意点,而且二姐天赋这么好,师傅不都喜欢有天赋的弟子,或许人家还抢着要二姐呢。”
他嘴角带笑,很是乐观的说。
小儿子虽然有哄她的嫌疑,但辛文芳被他说得的确心里的难受稍微减轻了些,二闺女虽说有些怕人,但人不笨,要是过段时间她不再一惊一乍,比正常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也差不到哪!
辛安秋也在一旁安慰,“二姐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或许再过段时间她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妈你要相信二姐。”
“二妹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大姐辛安春第一次嘴角挂上轻柔的笑。
晕黄的灯光下,望着一家人互相安慰扶持的美好情景,她第一次正式自己,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灰心丧气简直是不孝,她对不起劳累的父母,对不起关心她的妹妹,更对不起小小年纪为这个家操劳的小弟。
范家是豺狼虎豹,是她的噩梦,那她就逃开好了,离他们远远的,想到前段时间她竟然有跳河一死了之的念头,辛安春陡然感觉脸颊像被谁狠狠打过几巴掌火辣辣的疼,是羞愧,是悔恨。
“妈,我们一家好好的,然后把爷爷奶奶接到县城,全家团聚。”她眼里泛着温丽的柔光,清秀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
几乎一瞬间,家里人都感受到了大姐的改变,她脸上不再沉郁,好似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愁怨重新恢复平和宁静的心,对生活不再是全部的绝望,而是重新焕发了希望。
“大丫,妈今天真高兴,”她的闺女终于想通了,辛文芳一手牵过大闺女一手搂住懵懵懂懂的二闺女,声音哽咽,笑得令人心酸,“妈不需要挣多少钱,妈就盼着你俩好,过去的就当过去了,人要往前看,日子还长着,好日子还等着咱呢!”
她已经好久没有倚在母亲胸前了,一如记忆中温暖有力量,好像只要靠近母亲什么都不再怕,允许她再任性一次,辛安春轻颤着身体将脸贴近辛文芳胸怀,从喉咙口发出一声,“恩。”
因为大姐和二姐的改变,辛家人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喜气洋洋,除了三姐有些小郁闷,辛安冬问过她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姐竟然是因为奥赛,原来她也是参加了选拔的,但最终很遗憾没被选上,好多题不会做。
“三姐,你从来没说你也要参加奥赛选拔啊。”辛安冬一脸郁闷。
他跟大姐三姐住一个房间,虽然中间有布帘,但他一般做题的时候都是将布帘掀开的,就是怕遮住光线,三姐应该看到过他写试卷,竟然从来没告诉他。
辛安秋脸上羞窘,她抠了抠手指头,微不可见的低声说,“我自己能看书学习,不想麻烦你。”
是因为这个原因?辛安冬怔住。
以前都是小弟跟在他们三个姐姐身后,她们为小弟遮风挡雨,可现在情况突然转了过来,她们几个姐姐没用,要小弟为她们忙上忙下,每天看到小弟不仅要学习,还要做饭,而且她有一次还看到小弟抓耳挠腮的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上面‘未来事业计划’几个字更是狠狠刺痛了辛安秋的眼。
她知道自己成绩没小弟好,但她怎么好意思舔着脸麻烦小弟。
“三姐……”辛安冬不知道自己该为三姐的贴心高兴,还是对三姐倔强的脾气表示无奈,现在的情况就是,三姐切切实实错过了这次奥赛,失去了一个可以锻炼的机会!
辛安秋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比哭还难看,“我要知道题目那么难,我早向你请教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她一脸难受,辛安冬这个做弟弟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另一边,既然说了给二姐找刺绣师傅,辛安冬一有时间就在县城的各个裁缝铺服装店逛,绣品看到不少,也不乏技艺精湛的,但正如他之前担忧的那样,人家一听他问大师傅收不收徒,立刻就笑了,“小弟弟想学刺绣?这可就难弄了,大师傅可都是有正经徒弟的,传了好几年,轻易不会半路收徒。”
如此,他只好失望的离开,人家也没说错,这种老手艺,前几年打压的厉害,轻易不敢露出真本事,最近些年才渐渐重新崭露头角,那些真有本事的绣娘大师要么特立独行不收徒,要么早早收了徒弟,再说即便收徒人家也只收知根知底的,哪是你三俩句话就肯教真本事的。
辛安冬轻叹,再逛呗,总归不能让二姐一场心愿成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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