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山道上马蹄声声。
刘跟东方靖,一前一后,策马而过。
刘一身黑色劲装,头戴紫金冠,神色冷峻端肃,山间冷风猎猎,将他一头墨发恣意扬起,可他面容上却是一副焦灼。
“将军,您不必担忧,太子妃那边有王爷守着,定会安然无恙。”
后面的东方靖一身灰衣,正拼命追赶着刘,见前面速度愈发快了,忍不住大声道。
刘虽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但脑子里却是一团乱。
他两眼紧盯着崎岖的山路,东方靖的话借着风势,断断续续的飘进他耳中。
太子妃?
王爷?
就苏诀那花架子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沈?
他拦下信件,一路马不停蹄而来,就是怕他招架不住,最后反倒害了白微瑕。
如今林钺将军正在班师途中,白微瑕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一旦有什么闪失,别说是他刘,就算皇帝亲自出面,恐怕也平息不了大将军的怒火。
再者说,就算现在。的白微瑕跟以前的不同,可她毕竟还是白微瑕啊!那是他当年口口声声说过要追随一辈子的安平郡主,他怎么能眼看她陷于危难,而不尽心营救?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赶去救人。哪怕,她真的是跟他毫无关系的太子妃。
流光容易把人抛,说得轻巧,其实哪里那么容易?人只要活着,就有无尽的变数!
他心中如是想着。
一个更为清晰的声音不断出现,如潮起潮落一般,呼啸着,排山倒海而来。
白微瑕!
他必须尽快救出白微瑕!
风波别苑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想起四年前,他被父亲逼迫要去辞去安平军统领一职,进退两难的时候,那个已经傻了的小丫头受了挑唆,主动来找他,要他把兵符交给谢凡。
他当时气她薄情寡义,气自己的付出都是徒劳。索**了兵符,也解决了自己的矛盾。
只是,当他从安平军营离开时,看到往昔的练功房,校场,擂台……那每一个地方,都有和她一起的回忆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他无法形容那时的感受,像是有什么他想要牢牢抓紧的东西滑落了,弄丢了。
他猛然回头,想要疯狂的寻找,却发现,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看着风吹起黄沙,安平军默然立于远方,倏地,笑了。
她安然时,心里就没有他,不过是念及同袍之谊,才不离不弃。如今她失了神智,自然整个世界里都容不下他……
他犹记得当年,他闯荡江湖之时,在比武场上,见她女扮男装,一柄长剑,以一敌十。
巾帼英姿,流连忘返。
她当时用的是化名,他好奇她是谁家的姑娘,便在比武结束后跟了上去。却恰好撞见她造人暗算,受了重伤。
他出手相帮,解决了杀手,回身之际,只见她捂着伤口,浑身颤抖着,却不肯流泪的模样。
他也不知怎的,想都没想,就把父亲给他的保命金丹给了她,“你这小姑娘还真会逞能,伤得这么严重,也一声不吭?”
她看了一眼,没有接,拱手说:“谢公子好意,这点儿伤不碍事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倔强的姑娘啊!
“我叫刘,齐国建安人士,你叫什么?”
“白微瑕。”
她轻声说了这三个字,对他淡淡一笑,继而转身离去,神女无心然襄王有梦,他知道,自己的心从此不再完整,它遗落在一个叫白微瑕的女子身上。
程千寻总是问他两个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微瑕的呢?
为何单单喜欢一个白微瑕呢?
他从来都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其实他也不知道,也不在乎。喜欢,于他而言,本就是一见钟情之事,哪里记得起时间和缘由?
他如今这般,也只是为了这份喜欢。他不知道白微瑕会不会因此而感动,他只知道,他希望她平安无虞,如此,就算相隔天涯,只要同在人世,他就不会再有那种彷徨失落的感觉,他就不算是失去她。
东方靖在身后喊了无数次,要他慢一些,不必担心,他都置若罔闻。
这一路,纵是千里,亦要风雨兼程,一刻不敢停歇。
风烟散,人已远去,沉沉的夜又归于沉寂。
子夜,如水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有几缕正照在白微瑕的锦被上,照亮了沈冷峻的模样。
他们就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相互看着,谁也不让。
良久,沉静的气氛被白微瑕打破:“沈公子看了这么久,可是觉得本宫长得不错?”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只是见他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想来是内伤未愈。
他抬手,拂过她的眼角眉梢,随即轻笑:“太子妃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
白微瑕不同于他见过的其他女子,她镇静果断,又不露锋芒,言语不多,笑容也不深,明明是一副温婉柔弱的模样,可偏偏又带着有股傲气,似是与生俱来一般,让他想要征服。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谁知她竟会那样说,既然她不在乎,他又何必替她考虑!
白微瑕在他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她很清楚,现在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可她被点了穴,处境确实极其被动。
“沈公子!”
他挑眉,眼角漫上了轻蔑的笑意:“太子妃可还有话说?”
倘若她现在服软,他就放过她。
“你若把我交出去,这天机阁的信誉怕是要毁了!”
“我既非君子,也非商人,信誉于我,一文不值。”
“可公子是江湖人。”白微瑕盯着他的眼睛,“江湖人做事儿,总是要讲规矩的。沈公子公然坏了规矩,怕是以后在江湖上会立不住脚。”
“那你说,我倒是坏了哪门规矩?”
“收钱办事,银货两讫,这种江湖道义,沈公子比我懂吧。”
沈看着她没说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白微瑕继续说:“我有一计,可助沈公子不损道义,又平安离开。”
“太子妃有何高见?”
“你可否先解了我的穴道?”
沈也没为难她,顺着她的意思,解了穴。
“沈公子,虽然现在。山下已经被我兄长包围,可声东击西之法却尚可一试,你若派两队人,前后隔一柱香的时间从东西两侧下山,吸引守军的主意,定然会在南北形成守卫薄弱的缺口,到时候,你大可带着剩下的兄弟从南北两路撤退。”
白微瑕的法子虽然阴狠了些,但确实可行。沈看着她的面容,怎么也想不出,这个外界传说,一身正气,又傻了四年的姑娘竟然想的出这样的计策。
他师父讲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般弃车保帅之法,乃帝王之策。
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道义也好,规矩也罢,不过都是虚的,哪里困的住他?只有道貌岸然之辈才会重视吧。
眼下,就算是计谋再好,他也不想放过她。
“太子妃,你这道理我都懂,只不过,我现在,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