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来建安城那日,正逢绵绵细雨散了冥冥薄雾。
东宫的马车于长乐门驶进皇宫,风吹开车上的窗帘,可以清楚的看见白微瑕和苏彻紧挨着坐在车里,没有半点儿貌合神离。
苏彻问道:“一会儿进宫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你可清楚?”
“嗯。”白微瑕没抬眼,只是轻轻点头。
她这般态度一来是因为发髻梳的太高,头饰戴的太多,脑子有些重;二来是因为她要跟苏彻刻意保持好距离。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了。白微瑕在苏彻的搀扶下下了车。恭顺地跟在他身后,当真是一派贤良。
“儿臣拜见父皇。”她与苏彻双双跪下,齐声说。
“平身,落座吧。”高位上的苏谌淡淡吩咐,语气也尽量和蔼。
苏彻携白微瑕做好,白微瑕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候,她看到苏诀在对面的座位上直直盯着她。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白微瑕索性暂时离开,避开远处的灼灼目光。
御花园一处假山后,白微瑕被苏诀拦住了去路。
“太子妃的戏还真是好呢。”苏诀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白微瑕勾起嘴角,笑得恰到好处,“论演戏,臣妾自然比不上王爷。”
“你这是何意?本王可不记得今日惹过你。”苏诀说着,脸上依旧挂着无害的笑。
白微瑕也没拐弯抹角,“阿涂,是你的人吧。”
“终于猜出来了,比我想得要慢了一些呢。”
“王爷若想打听太子的消息,就该派人去宋嫣或温子那里,把人放在我这儿,怕是得不偿失的。”
“我不想知道太子的消息。”苏彻眉眼弯弯,墨色的瞳中藏着深意,“我只想知道你的消息。”
“……”白微瑕没说话,这样的浪荡公子,她可轻信不得。
“沈郁,你还真是狠心啊!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苏诀又说,他总能在适当地时候让她哑口无言。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得像天上的云,白微瑕一时愕然,但是没多久,就恢复了往常的态度,语气如常地说,“王爷还真会编故事,我之前从未来过齐国,又是在哪里与你见过?”
“小叔叔”
一个清脆的娃娃音打断了这次谈话。敬武公主苏黎穿着一身橙色骑马装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卷长鞭子。
“阿黎。”苏彻含笑点头。
“公主好。”白微瑕也出言问候。虽说她跟敬武公主的关系一直充满了火药味儿,但在皇宫中,凡事都要讲个礼数。
“嫂嫂,真是好久不见啊!”苏黎说完看向苏诀,调笑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小叔叔你不在御花园里勾搭那些待字闺中的美人儿,倒是在这里跟我嫂子拉拉扯扯。”
“阿黎,话不能乱说。我和你嫂子之间可是清清白白。她是为了答谢上个月我对她的救命之恩才单独吧我叫出来的。不信,你问她。”
既然苏诀已经替她找好了借口,她自然要顺水推舟,“让公主见笑了。”
苏黎见状也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她刚刚不小心瞥见了苏彻和白微瑕异常亲昵的姿势,恐怕,她真的会相信这番说辞。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呢!
不过,这日子平静了这么久,有戏看也是极好的。
“算了,你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说话总喜欢满嘴跑火车,我还是回去吧,估计秦使已经到了。”苏黎说着,转身离开。
白微瑕和苏诀也一前一后出了假山。
宴会开始后,年轻的秦使向众人宣读了秦国皇帝的御诏,有简单陈列了他带来的奇珍异宝。
苏谌看过礼物又淡淡看看苏彻,“多谢秦皇好意,朕也有件礼物托使臣带给秦皇。彻儿,把九生花拿出来吧。”
苏彻果然是愁容满面。可他还是说了实话:“启禀父皇,是儿臣无能,弄丢了九生花。”
“丢了?”苏谌的脸色有些阴沉,“难道是东宫里出了细作?”
“父皇容禀,此事乃儿臣一人所为,与其他人绝无干系。求父皇责罚。”
白微瑕看着他跪的如此果断,不禁感慨,倘若这次的事儿牵连不到温子,恐怕苏彻也不会如此心急。
苏谌为了给秦国使臣一个交代,只得无奈吩咐道:“来人,把太子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白微瑕在这个时候,走到苏彻身边,同他一样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地说:“父皇,太子冤枉。”
碍于林钺的面子,苏谌还是给了白微瑕一个说话的机会,“你何出此言?”
“陛下,九生花并未丢失,只是在儿臣这里。”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风干的九生花,这可是她忙了好几个时辰的杰作。
“哦?”
“传说九生花是救命圣物,前阵子,是儿臣不懂事,在绮月阁胡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太子为了救我性命,特意用九生花做了药材。不过,托父皇的福,儿臣还没喝药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这么说,太子是为你顶了罪。”
“不错。”
“那你之前为何不交出来?”
“儿臣当时正在跟太子闹别扭,所以想那这花来气气太子。都是儿臣小心眼儿,不识大体。现在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原谅。”
白微瑕的理由合情合理,加上苏彻在旁默不作声,苏谌也就没过分追究。
只不过,那本该打在苏彻身上的二十棍子被挪到了白微瑕的身上。
“承愈,不是说这白微瑕与太子不合吗?干嘛还要帮他说话,她要是不吭声,这二十棍子也打不到她身上。”程千寻看完了好戏,对着苏诀发表感慨。
苏诀给他斟了一杯酒,“丞相还是少说风凉话,保不准哪天她也会跟你扯上关系。”
“我既不是刘,也不是王爷你,更不是太子殿下。她与我,可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苏诀冷冷一笑,“她可是收买人心的高手呢。”
夕阳下,长长的人影在缓慢晃动,挨了打的白微瑕正一步一步挪回寝宫。
“微瑕。”苏彻叫住她,踟蹰片刻,说道,“今日有劳了。”
“能为太子分忧,是妾身的福分。”白微瑕既没停下脚步,也没回过头,只留下这样一句客套话。
今日,她出手相救一是因为她还是太子妃,苏彻倒了对自己完全没好处,二是为了他日,当自己落难之时,盼望苏彻不会因为讨厌她而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