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一声,沈四强咽下了口水,满是油汗的手,在袖口使劲抹了几把,他一咬牙吐出两个字“二百。”
“两百铜板,稍贵了点,不过你这蛐蛐还行。”天蒙蒙亮,小韩爷就在鲁家大院逛着,一早上还没收过蛐蛐,他想着要不就收了沈四的蛐蛐,也算开个好头。
“不是铜板,是光洋。”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沈四的胆气壮了不少,一口不歇着将这几个字说完。
“什么。再说遍。”小韩爷问,老五在旁接口:“他说两百,小子想钱想疯了,金蛐蛐!要两百袁大头。”
沈四彻底定住了神,故意放大声量说:“二百个大头,少个铜板都不卖。”
声音传到周边,灌入每个玩家和卖家耳里,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到这其貌不扬的新人身上,有十几号人干脆围过来。
在北京平玩虫道上,谢三爷算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前年黄九那条乌背青麻头,就是他出了二百大头收购的。谢三也确实眼毒,这只蛐蛐色面纯正,但笼形平平,一般玩家轻易不会收这样胚子,这种胚子出了是将,不出就是窝囊废,两百大洋打成水漂,连声响都听不到。
在谢三之前,看过乌背青麻的买家,少说有十数位,都没能成交,偏谢三一见就相中,没半点迟疑,一口报出两百大洋的天价,差点没把黄九给震晕过去。
谢三的眼光有独到处,他就豪赌那蛐蛐一副牙,那虫生了白底芝麻牙,牙根漆黑牙尖四方,象古谱提过的骷髅牙,据传骷髅牙骨质实心,合钳后一般蛐蛐立马就废,除了传说中的乌金牙,这牙堪称极品。
谢三确没走眼,这只青麻头上斗场后,接连就三连胜,从开盘到结栅,全是轻口重出,一口过门,从未合过钳。赢利是少不了的,每场彩金都不止二百,关键是得了名,谢三的名顿时在京城响亮起来,大家称呼谢三时,都不忘在后面加个爷字。
沈四报出价码时,谢三爷恰在附近,捧了条浅路的红牙紫在看。耳风刮到时候,心思动了下,他瞥到正在看蛐蛐的,是杜二的徒弟,知道那虫大抵差不了。现在虫在别人手里,谢三爷没随众去看,还在仔细端量,手头的红牙紫,不紧不慢和摊主说道,耳朵根一直盯着沈四那。
“蛐蛐不错,这是肉身粗,经不起盘。”谢三说。
摊主接口答得也快:“三爷您行家,俗话说紫不厌粗,幸亏着这蛐蛐,不是藤花紫这路的细巧玩意。肉身稍粗了,可说毛病,也可说不是,全看后天调养。您要真看上我这玩意,随便报个价码,谢三爷童叟无欺美誉,您说什么价就什么价。”
“好,就按你说的价码定了,完市后给我送客栈去。我再去别处逛逛。”说话间谢三转过身,慢慢悠悠冲着沈四这堆过来了。
小韩爷被沈四的开价说楞了,想要还个价码,四周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年轻人锐气起来,羞于还价,可沈四要的价码,确实高得离谱,两百个大洋,上品虫可收五六十条了。钱还算小事,如果花大价码收到次货,在师父那不好交代,圈子里臭了名号。道上就讲究个虚名,好名声难得,坏名声传起来,朝发夕至容易得紧。
小韩爷鬓角隐隐渗出汗珠,谢三在外面看得真切,谢三禁不住有了稀微的快感。虽说这几年道上,自己闯了点名望,但和杜二这种老江湖比较,犹如荧火日晖之别,老家伙们都不大瞧得上,他这类无门无派的后起者。谢三听人说道,有次杜二爷和朋友论及京城新起的玩家,当提到自己的名字时,杜二爷淡然笑之,什么话都没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