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昊兄刚被媳妇喂了一桌子饭菜,脸能不红吗?
卫守昊一人默默的收拾碗筷,那模样,生怕郭越看出了什么来。好在郭越没头脑,而且卫守昊的余威仍在,他默了会,也就不深究了。
今日新人入院,假并不难请。卫守昊雇了辆马车出门,穿着黄蓝相间的便服,料子是上等的绸缎,穿在身上光滑亮丽,尽显华贵。他头冠玉冠,明眸叶眉微微上扬,单手垂在马车的小窗边上,很是有规律的敲打着。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羁的邪笑。
马车一路走到徐府。徐大人在朝位列三品,周府、徐府、孙府、陆府,四户明着相关不大,死一次的卫守昊却知道,他们都是朝中一派。孙府位轻话少,显得孙府有些白贴上去的一样。周府和徐府就不同了,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陆府一处,等于是给陆府办事。
陆府行事章法素来低调,再加上一个前太傅来由,从不给人抓把柄,一直很难缠。上辈子卫守昊和陆府打过交道,心中有数。陆府要亡,只能是等陆总学监去世才好。耗不过地位,还耗不过年岁么?上辈子陆老爷子一死,陆家就败了。卫守昊其实也想不到,陆府和帅府撞上,帅府这朝无人脉的,竟然还活了下来。
一开始是靠脸皮,后来是靠运气。
那些文人会说话,到头来一打仗,还不是武将第一个撞上。后头争得厉害的时候,帅府不就去打义部了么?皇上能不卖几分面子?对了,他还死了一个媳妇。那时候回来,全家都脑子发热,陆府的面子再也送不到帅府门庭,就连爷爷和爹,都不卖了这面子。他们刚打赢了仗,朝中气盛,帮着踩陆府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一拖,陆老爷子就死了。说起来,搞垮陆府,帅府在里头出了不少力。
上辈子能赢,这辈子又何惧?
再来说回这周、徐两府。这两府可以说是陆府的左膀右臂了。明面上倒是规矩,背地里不少□□的事情。但因为周老爷也在分署院当职,和陆府难免就亲了些。这点一直让徐府很头疼,莫名就低了周府一等。再加上周府会办事,明着和太师府在朝也是一处,说不上是谁和谁更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太师府想要拉拢周府搞垮陆府,甚至起了结亲的意思。陆府为了留下周府,自然就会开出各种好条件。一来二去,便宜了周府不少。徐府眼馋,也是正常。
上辈子,周芓芊最后,没能嫁入太师府,最后不也是嫁到陆府去了?只是不算适龄,对方年纪大了不少。
马车一路走到徐府,徐府门面气派,徐大人是个跟得上风趣的人。府宅的布置,大多都是最前沿的,这么一看,很是亮眼。徐倩的事情还没传回府,徐大人也不知道情况,只听卫守昊来访,不知为何。
帅府一向不参与朝堂派系之争,若帅府有心,就他们帅府的威名,还怕没人站队?不过到时候,帅府就不是帅府了,重兵在握还插手朝堂,那就要准备背负谋逆一说。
可现在难讲啊!毕竟,帅府出了个不能习武的嫡系。至于那个养女,传归传,这会还真没人信。如果卫守昊有心踏入官场,以哪种方式,以哪种态度,打听打听也是无妨的。
令徐大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卫守昊是来请罪的。他递拜帖、明张扬,丝毫不怕被人打听,端的就是光明正大。徐大人在偏厅接待了卫守昊,卫守昊上来就给徐大人行大礼。
“徐大人。”
“卫少爷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卫守昊跪着不动。“徐大人,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那不争气的妹妹。她少不更事,闯下此番大祸,我身为兄长,真是无颜见大人……”
徐大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是哪里跟哪里。可无论徐大人怎么拉扯,卫守昊就是不起身。
不管怎么说,卫三都脱臼了人家两边手,你说一边就好了,还两边,解释起来真费劲。一边嘛,还可以说‘一不小心’‘脑子发热’,你两边,意图作案、绝对故意。
反正上辈子,卫守昊处理这些也算是手到擒来,先摆低姿态,再敲打,百试不爽。
“大人,舍妹伤了令千金双手,这……”
“倩儿,倩儿这是怎么了?卫少爷,有话你与老夫说明白。你先请起。”
卫守昊还是不肯起来。“徐大人还未接到消息?”
“老夫适才回府,并未听说他事,卫少爷何不先请起,说明来由?”
毕竟卫守昊是帅府唯一的嫡系男丁,帅府出了名的护犊子,若要卫大帅知道卫守昊在他这跪着不起,回头可真算是结怨了。
卫守昊这一招就是故意让徐大人往坏了去想,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等他把事情缘由说个明白,再让徐大人去接受他女儿脱臼的双手,难度系数上降低了些。
“徐大人,如此在下便向大人说明缘由。起先不过是件小事……”
卫守昊话说得十分中肯,完全不添油加醋。只是从梯子说起,提都没提吴牧曦和周芓芊,就道最后,吴牧曦知道了此事,又替吉惠隐瞒。
吉惠是个实心眼的人,她相公让他照实说,她就都照实告诉卫守昊了。不过,卫守昊还是隐瞒了两巴掌的事情,这种看不见的小伤,还带丢人面子,卫守昊相信,徐倩也不会说才对。徐大人一听自己女儿被人打得两手脱臼,脸色铁青得不行。
却见卫守昊还跪着,只道。“徐大人,舍妹是爷爷一把手教的,平日里没个分寸,直来直去性子野得很,娘亲也曾多番教导,可偏爷爷就喜欢她那性子,一来二去便也改不掉了。这事,实在是丢面。可只怕舍妹不服,再闹大了,爷爷心里也不舒坦,徐大人,你若有气,就向在下责罚吧。舍妹那臭硬脾气……哎。”
徐大人不是个没分寸的,卫守昊一口一个爷爷,明显是拿卫大帅来压他。若说脾气臭硬,谁还比得过卫大帅,说不上两句就火。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个养女,得不了卫家什么好,没想到,就连卫家嫡子都亲自上门来帮忙求恕了。再说不好,他都不信。
这事往外传,自己女儿的名声也得坏,往深了说,事情牵扯得有点大,一个帅府、一个侍郎府、一个太师府。真是有够得罪人的。就算事情闹了,徐府也得不了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压根不划算。
这朝中风向是怎么了?帅府和太师府不是死对头吗?徐大人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站对队。
徐大人扶卫守昊,卫守昊直到此时才起了。徐大人知道,卫守昊大可不必来,否则,这事他还是得忍气吞声。可卫守昊来了,就是给自己一个面子,让他能够下得来台。
生气不说,相反,他倒还有几分感激。卫守昊这一跪,给了他不少颜面。
“卫少爷,这事难辨对错。也是小女有错在先。你也莫求了,就此作罢。”徐大人扶卫守昊到侧座上落座,亲自给他沏了杯茶。
“谢大人。”卫守昊接过茶。“无论如何,都是舍妹做得不妥当。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两个小姑娘就结上了怨,真是……”
“小女性子急,怕是自己哪里想不开了。”
“把太师府的吴少爷牵扯进来,回头可又要被爷爷说道。真不知是怎么了,舍妹和吴少爷成天就喜欢野一处,听闻这吴少爷好似也要定亲了,我定要让家中多多约束。”
卫守昊的话,一来是将太师府和帅府分开,说明二人之前没啥关系,只是因为吉惠。二来是提点徐大人,你家女儿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徐大人能混到三品,怎么也不是个傻子,一听就有了方向,他还想卫守昊继续说些什么,可卫守昊就是闭口不谈,几番试探,还真就像是随口说出来的话一般,让他怎么都猜不透。
徐大人亲自把卫守昊送出了府,那恭敬的模样,比卫守昊进府时还要尊礼。马车刚走没多久,徐倩便被送回府。
徐倩和陆菀等人商量过,手上的伤瞒不了,便说是吉惠招惹了自己,不过开个小玩笑便被报复。为了让徐倩显得更弱势,陆菀都没让她治伤,直接招了马车让她回府。她在家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被她爹指着臭骂了一顿。
“爹!您骂女儿做什么?都是那吉惠,就算女儿与她玩笑,她也不该这样伤女儿。她是习武之人,女儿不过动动梯子又能伤她什么,您不知道她当时教训女儿时的模样,就连菀儿姐姐都敢开口骂,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爹!”
陆菀有心要吉惠被几家仇恨上,对上帅府。帅府的卫闵是她的眼中钉,她看不好卫闵,自然也对帅府不喜。
徐大人一听女儿未提吴牧曦、张淼二人,就知道这套说辞不是女儿自己的。他女儿是个什么模样,他自己还不了解吗?谁那么坏心教她这些?还拿陆菀来震他?
“你和吉惠撞上,你当我还不了解你!快从实招来,为什么这么做!否则,我就把你绑到帅府,亲自给帅府赔罪!”
徐倩听了徐大人的话脸色惨白,菀儿姐姐明明说了,只要这么说爹就不会责罚自己。可是为什么……徐倩是不可能让徐大人绑她去帅府的,她刚在吉惠面前受了羞辱,怎么可能自己再送上门去。
“爹!我只是看她不顺眼,真的……爹我错了,女儿错了……”
“那太师府少爷又是怎么回事?”徐大人提点了女儿。
徐倩突然瞪大眼睛,以为徐大人说的是吴牧曦知道这件事。“爹,那真是意外。”
卫守昊故意不提吴牧曦和周芓芊,点到为止,因为别人口中说的,到底没有自己打听来的有可信度。
入书院的时候闹得厉害,徐大人稍稍问问就能够清楚。卫守昊的提点,正好让徐大人怀疑,是不是周家从中作梗。
徐倩被徐大人吓得,终于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听自己的傻女儿,为了敌人的女儿打抱不平,还差点得罪了三家,徐大人气得是两眼直冒烟。
“糊涂!糊涂啊你!”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招,果然如此。周府四处逢源,和陆府尤为亲近,如今陆菀还帮着周府给自己女儿支招,想让徐府和帅府为敌,这说明什么?说明陆府根本就是倾向周府,没把他徐府放在眼里啊!
他跟在陆总学监身边,忠心耿耿,却还是不如一个会做局的周府。徐大人这会,心里已经对陆府失望透顶。他本就不服的,这会自然更加生气。
“倩儿,你先在府中闭门一月,不得外见她人!”
“爹?”徐倩很是诧异,这会也忘了自己手的情况,只顾喊着。“这可不行,我还得跟菀儿姐姐说……”
“还说什么!”徐大人有点隐藏不住心情,复压抑了又道。“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休再胡闹!来人!把小姐送回房!”
“爹?”
徐倩满是不解。爹平日里总让她亲近菀儿姐姐,对菀儿姐姐好得很,比待她还要亲近,如今这是怎么了?徐倩哪里知道,徐大人已经被卫守昊埋了叛变的种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发芽生变。
远去的马车里,卫守昊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陆府的左膀右臂,只要在陆府察觉出来之前,把徐大人策反了就行。可惜,帅府不入朝……
便宜太师府了。
“到太师府去。”
反正他媳妇也受了太师府的恩惠。就说让吴牧曦离吉惠远点好了,顺便向太师府透点风。不过这事肯定不能对上太师。太师何等聪明之人,小心弄巧成拙。吴牧曦的事情,还是找安阳公主最好。
“是。”车夫在外头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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