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是一个对自己优点、缺点有非常深刻认知的人。
所以特别看不惯那种没有自知之名,老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若是开玩笑就算了,现在说的是专业水平呢。
“你身上有没有带自己绣的丝帕?”
李玉贵在女红上是下过苦功的,五岁开始就拿绣花针学习了,后来因为贪懒也丢过几年,但因为兄长不争气,自己又不想往卑贱的地方去,还是勤勤恳恳跟一个老绣娘学习。
“有的呢。”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她随身携带两条丝帕,取了一条鱼戏荷花的花样给宋雨看。
宋雨接过来,仔细审视针工,发现和宋来丁那条所用的针法习惯是一样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
原来徐天宝真的没送宋来丁丝帕,那么是李玉贵恶作剧还是宋固使坏想挑事呢?
“来丁也有一条,花样绣的很精细。”宋雨望向李玉贵,“我记得是春桃呢,上面带有橙黄相间的细丝,好似阳光洒在上面,分外明媚。”
李玉贵哪里知道宋雨用话套她,得了这赞赏,笑得眼都弯了,“我连夜绣了五条,那是我最得意的。”
宋雨状似不经意地说:“来丁很喜欢呢,说改日要好好谢谢你。”
李玉贵不屑地道:“宋来丁那人虚伪得很,我才不稀罕她谢谢我,不过是想添……”
她突然顿住,瞪大眼望着宋雨。
“想添什么?添些喜庆?还是添些乱子?”宋雨托着下巴问,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晶莹的宝石似的,映出了李玉贵的窘迫。
“哪里,雨姐姐言重了,就是想作弄她一下,谁让她那么坏,老想挑你的事。”李玉贵绷紧了情绪,怕自己说错话。
她感觉附近有人,用一双鹰似的眼睛盯着她看,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令她很害怕。
宋雨也察觉了一股强悍的气势,隐隐约约从南边透了出来,莫非是陆北定过来了?
想到此,也有些紧张。
少顷,宋雨才搭了一句:“你眼光还可以,能看出来丁这丫头口蜜腹剑。”
李玉贵听不懂宋雨的形容词,心里有些慌乱,也猜测是不是恩公过来了,勉强挤出笑容道:“还是雨姐姐坦率真诚,我就不叨扰你歇息了。”
“回去吧。”
“喛。”
李玉贵这回从正门离开,还把宋雨家的门都掩得严严实实的。
可一想到陆北定和宋雨同处一室,她心里就像火烧似的难受。
陪伴恩公的应该是她呀,给恩公宽衣、解带、暖,床,承、欢……
气死她了!
都怪宋雨,真是一个善妒的小人。
“看你能得意多久!”李玉贵回头对着宋雨的房子扮了个鬼脸,才快步离开。
宋雨支在窗棂上望着渐行渐远的宋来丁,忽然偏头问:“你猜她刚才说了什么?”
娉婷玉立的身后,缓缓走来一个魁梧的男子,轻声道:“看你能得意多久。”
宋雨噗哧笑道:“看嘴型应该是这样的。”
陆北定轻轻扯下宋雨覆在头上的头巾,灵动的黑眸正看着他,闪烁着耀月银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扑面而来。
他抬手伸向她如初生婴儿般的脸颊,又恐自己粗糙的手指会弄疼了她,在半空就收回。
宋雨微怔,原来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动人心魄的故事呢。
往内宅走时,宋雨突然问陆北定:“你说我能得意多久?”
女人这样问,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缺乏安全感,二是要被问的人给她承诺,或许这个承诺不需要被问者来完成。
但此刻,她需要一个有底气的回答。
陆北定沉声道:“一辈子。”
低醇的声音,像香浓的醇酒从鼻端飘过。
宋雨笑道:“什么一辈子,是永远。”
“你想念有轮回?”
“如果有呢。”
“那就永远。”
听着,真像一对深受的恋人,托付终生,生生世世不变。
宋雨夜里做子个好梦,并没有因为火灾而影响了心情。
翌日起来时,大家又都像个没事人似的,就连康氏,也深藏了愁与忧,和文大娘一起遛牛去了。
等宋雨先吃了豆脑和肉包子垫肚子,陆北定就驾马车带她到县里去。
宋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匹驴子,骑着它拼命追赶,那只驴子累得直喘。
差不多到镇子时,宋雨终于看不过眼,让陆北定停下。
“宋固,你追什么呀?”
宋固本来想说,我追你啊,可是看到巨松似的陆北定,又有点怂,“我只是要赶去镇子,又不是追你。”
宋雨能相信他的说辞才怪,死命追就是想追上她,不由取笑道:“那你也不用把驴子屁股打开花吧,打坏了你怎么赔人家?”
宋固当真回头查看驴子屁股,好着呢,都没肿,他就是用手掌拍啊,也没拿棍子打它。
“你看好好的,我也不重,不会压坏它。”
那驴子配合地嘶了几声。
宋雨没有多言,放下帘子坐好。
宋固急忙跟上去,“你们上哪呢?不如咱们一起啊。”
陆北定睥了宋固一眼,宋固惊得马上定住。
“我……干嘛,比眼睛大吗?”
宋雨挑帘笑道,“对,比眼睛大。”
陆北定眼睛又大又有神,宋固那双眼睛还可以,不过是那种长长的双眼皮,比大小真比不过。
宋固用力把双眼瞪大,“比就比!这么大,我怕你啊?”
陆北定不屑一顾,怕宋雨肚子会饿,想策马赶路,不过因为宋固是宋雨同乡,出于礼貌,还是回头征询宋雨的意思。
宋雨笑了笑,偏头对宋固说:“来,看着我,”她眨了眨眼睛,“谁大?”
灵气逼人的眼波直接将宋固击晕,他脑子嗡的一声,直挺挺的摔下驴子,晕过去前,脑海浮现宋雨没有抹黑的脸。
宋雨措手不及,哪里知道这人有间歇性晕眩症啊,“陆大哥,救醒他?”
附近没有行人,又有野兽出没,出了事儿就不太好了。
陆北定跳下马车,把宋固打横放到驴子上,轻轻拍了拍驴子的屁股。那驴子极通人性,马上掉头回宋家村。
经过镇上的云悦客栈时,陆北定停下马车,温声问宋雨:“可饿了,要不要先入内吃点东西?”
宋雨还不饿,就说到县里再吃,突然想起李玉贵的事,“我们要不要先去人伢行打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