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羽推开房门,骊歌等人还等在外面,被突如其来大开的房门吓了一跳。
桐羽知道,她们是担心自己所以才在一起门外守着的,毕竟在她们的心中,屋内那个来了不到半年的晚晴和自己相比,还是自己跟她们更亲一点。
“都散了吧,大家好好休息。”
众人闻声欠了欠身,全都散了开去,唯独只有骊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般,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桐羽看了一眼骊歌,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骊歌俯身,这话原不该是自己的说的,但是若是不说,又总埋在心里叫人难受。
纠结了一番,骊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烈焰东家……对姑娘是真的好。”最后那句声音轻的叫人听不清,却又是真真切切的扎在了桐羽的心上。
是啊,所有的人都知道,烈焰对自己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男女之间的好,自己难道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桐羽自己都不清楚了,可是眼前又浮现出了刚刚烈焰那般悲凉的眼神,他从前是那么一个明媚的人,眉眼间从来都是流光熠熠,究竟是怎样的痛才会叫他有那样的神情。
可是桐羽了解他,了解烈焰,刚刚若不是自己站出来,烈焰一定会跟了初,不,临安打个你死我活的。
这一世的临安只是一介区区得道的凡人,又怎么会是一个上仙的对手呢,他会死的,每想到这个词,桐羽都会想到那一天漫天飞舞的黑色的灰烬。
“他现在在哪?”
骊歌知道,这个“他”就是烈焰东家。
靠近了一点,骊歌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说道:“在屋顶上。”
桐羽微微颔首,一挥袖子,房间的外面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结界,防止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芮姬擅自离开再生事端,自己疾步向外面走去。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擦黑,空中有几颗格外闪耀的星星,一轮残月藏在乌云的后面,只探出了淡淡的光辉。
桐羽转过身来看向屋顶,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屋顶之上,剪出长长的影子,月色之下,格外的落寞。
脚尖轻轻点地,桐羽轻而易举的落在了烈焰的身边,有些不自在的坐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么些年如此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居然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
烈焰手边是好几个酒坛子,手上还拿着一个,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倒着酒,仿佛喝的不是酒,是水一样。酒液顺着他的脸颊、领口往下淌,胸前的衣服已经是一片暗红色。
桐羽拿过其中一坛,跟他一样昂头喝着。
“这桃花醉真没意思,不醉人的酒,无用!就像不被看到的心,无用!”
烈焰率先开了口,嘴角浮现出一抹讥笑,手上一松,酒坛沿着屋檐滚了下去,砸在了凤栖阁前面的街上,发出刺耳的碎裂的声音。
桐羽缩了一下脖子,知道烈焰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手上握住坛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直到骨节发白。
“对不起……”
桐羽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微弱。
可是烈焰并没有因为桐羽的道歉而释怀,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面熊熊燃烧,桐羽的这句话就像是在这束火上面又添了一把柴。
烈焰拎起另外一个酒坛子,狠狠地掷到了地上,凤栖阁里面一阵骚动,但是没人赶出来查看情况。
“你是在为你自己道歉,还是在为了那个和尚!”
烈焰眼眶通红,指着桐羽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都是……”
桐羽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该去怎么解释。
烈焰脚下有些踉跄,后退了两步。
“若我要你在我跟他之间做一个选择,你选谁?”
桐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着烈焰,他的眸子里有自己从未看见过的悲痛,像是在做一场豪赌,将自己的一切都压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选择,这不是的……”
桐羽慌忙解释,烈焰却又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扯了扯嘴角:“罢了,我心中已有了答案,又何苦叫你自欺欺人。”
“说说他吧,我想听你说说他。”
他……桐羽有些恍惚,是该说了初,还是该说临安,两世,十几年。
桐羽和烈焰坐在屋顶上,像是往常凑在一起看人间的话本一样,心平气和的说着话,准确的说是,烈焰静静的听桐羽说着话。
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的清晰,居然清晰到他身上的味道,那天的雨打在身上的感觉,都是那么的一清二楚。
讲完这个长长的故事之后,两人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所以……你还爱他吗?”
“我不知道。”桐羽垂着脑袋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希望他好,他能平平安安的,他能……成佛。”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我希望他能得偿所愿,这就够了。”桐羽有点哽咽,抽了抽鼻子,努力的抬起头看着天上今天并不算圆满的月亮。
可烈焰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晶莹。
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像人们的心思一样,在脸颊轻轻的晃着。
烈焰想伸出手替她把头发撩到耳后,就像所有的恋人那样,但是伸出的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改为牵起了桐羽的手。
“说你不大聪明还真是看清你了。”
“嗯?”
桐羽一脸迷茫的抬起头。
烈焰好没气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我的长岚虽比不上你的泠鸢,可是也不是凡物,你就直接用手接住!”
桐羽哭笑不得,但是也知道,烈焰这般说,就是原谅了自己。这才似乎感受到伤口的疼痛,有些委屈的说道:“可不是,你的长岚厉害死了,我到现在都疼呢。”
“真的疼吗?”烈焰也皱起了眉头,看着纱布应出的血色有点担忧。
桐羽怕他认真,连忙摇摇头。
烈焰轻叹了一口气,长岚的伤口人间的凡药又有何用。
伸手覆住伤口处,将真气渡了过去,桐羽想要抽回手,却是被烈焰拉着不能动弹。
半晌之后,伤口处的疼痛感完全没有了,烈焰这才放开了桐羽。
桐羽扯掉纱布,惊喜的发现,竟是连伤口都没有了,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可是惊喜之余又担心的问道:“你不是说神仙在人间使用法力会遭反噬的吗?”
烈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副茫然的样子反问道:“是吗?我有说过吗?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