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光战场,公孙瓒高坐上,大宴诸将,踌躇满志,豪气满怀。⊙
不远处,白马义从和各部骑兵纵横驰骋,气势雄武。
公孙瓒此时心中得意至极,此次大败三十万黄巾,必然令他的名望和手下将士的士气达到巅峰,如今的他,几乎算是当今天下最强的诸侯,没有之一。
“喝!”
“蓟侯威武!”
……
一片赞扬声中,突然有人来报:常胜作乱,反往青州,田楷剿之。
通!
公孙瓒一掌拍在案台上,面色铁青,喝道:“区区常胜,竟敢作乱,命令田楷,杀无赦!再调三千骑兵前去平乱,不可跑了这逆贼!”
这时,下面徐茂起身道:“蓟侯不可舍本逐末,区区常胜,不过疥藓之疾,田将军自可破之,如今蓟侯大败青徐黄巾,而袁绍在邺城虎视眈眈,蓟侯当马不停蹄,转战冀州,此乃立业之基也。”
“袁绍!”此时的公孙瓒还真不把姬平的反目放在眼里,咬牙切齿的蹦出袁绍的名字,将手中酒樽一抛:“子勉所言甚是,传令诸军,扫灭黄巾,移军磐河,战袁绍!取冀州!士起,草拟讨袁檄文!”
一旁的关靖急忙应是。
……
黄昏,斜阳照射大地。
跨过清河,衣甲染血的姬平带着五百多人马,地上拉着长长的影子,一行向青州行进。
跟随他们的,是救下来的数百个老弱妇孺。他们大多数已经无处可归,还有一些黄巾溃军。被缴了武器,扶老携幼。随军前行。
日前那一战,他们胜了,张郃用兵巧变、善列营阵,长于利用地形,令幽州军防不胜防,加上姬平带着亲卫营连连冲杀幽州军的指挥系统,许多被史阿调来的暗影亲卫都携有手弩,射杀了幽州军很多一线中低层将领,令幽州军大乱。田楷退却。
他们则趁机度过清河,直奔青州。
姬平在前,李儒、史阿、左慈等人随行,张郃断后。
“呵呵,赤龙子还是太过年轻,岂不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贫道不知赤龙子卧薪尝胆谋划什么,但却因为一个冲动,为了一些难以救活的百姓,就将谋划毁于一旦。可惜哪!可惜!”左慈看着这个浑身染血、面目灰土,腰板却依旧笔直,眼神却依旧淡然的少年,忍不住说了一句。
姬平看也没看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一旁的李儒笑道:“主公素来仁爱,不过尚且年轻,便是一时犯错。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
他跟着姬平一年多。早已经熟悉了姬平的性格,知道自己便是直言。姬平也不会介意,但他还是打了个弯,没有直斥姬平的错误。
在李儒和左慈看来,姬平此时与田楷反目,功亏一篑,实为不智。
姬平转头看了李儒一眼,说了四个字:“这事没错。”便转过了头。
左慈连连摇头,认为姬平过于稚嫩,不以为然。
李儒却沉思起来,他知道姬平说没错,那就不会有错。
其实对他这种顶级谋士而言,一件事的对错本也没有绝对,只是看得与失、利与弊的差异而已,甚至他们可以通过一些计谋转换成败得失。
姬平看李儒低头沉思,眼里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他回头迎着斜阳的余晖,看了一眼身后的救回来的老弱妇孺,想到死去的战士和妇孺,眼里又闪过一丝悲色,默然片刻,喃喃自语道:“我从来都是要求将士们爱护百姓,但如果自己都不能做到,又怎么去要求将士做到。揍死那田楷又如何,与公孙瓒反目又如何,只要将士们能从我的选择中认识到维护百姓的重要,在心中树立起我们的军魂,便是一支强军的支柱,比什么谋划都好。”
左慈看着姬平,眼里露出诧异之色,言语间也有了几分赞赏:“赤龙子如此练兵,倒也别有门道。”
李儒点了点头,总觉得姬平应该还有其他因由。
姬平看着低头的李儒,叹了口气:“我与诸君四处奔波,也不过是为了求天下一个安宁,百姓一个安定,如今为了救这些老人妇女孩子,舍去那区区一场谋划又如何,要知道,我们一切的谋划也只是为了这一个初衷而已,又岂能舍本逐末。”
李儒身子一震,眼里露出恍然之色。
姬平看着他明白了,笑道:“说什么诸侯争霸,一统天下,固然是为了最终的安定太平,但若是没有一个美好的依托,没有经历一个灿烂的过程,纵然最终一统天下,也如同嚼蜡,索然无味。若是在权势之间迷失了自我,迷失了目标,那就更悲剧了。”
左慈忍不住抚掌大赞:“赤龙子此言令贫道受用不尽。”
李儒也连连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难得主公年岁不大,却看得如此透彻和清明,董公便是在权势中迷失了自己,哎!”
姬平撇了撇嘴,道:“董卓从来就没有明晰争霸天下的本质,他的最好目标却也不过是要做个伊尹霍光,中兴汉室,太过空泛,残害百姓,依靠那些世家,也不过缘木求鱼,眼界决定格局,他的失败是注定的。”
李儒又叹了口气,随即精神一振,瞥了左慈一眼,朝姬平道:“主公,此次虽与公孙瓒反目,但先前谋划倒也没有失败,虽然不能借助公孙瓒之力进入青州,但主公却名正言顺的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常胜,公孙瓒部将,与田楷反目,进入青州。这是最重要的,如此一来,他人便绝不会怀疑到河东和主公真正的身份,如今青州空虚,黄巾大败,公孙瓒必与袁绍相争,主公正好避过大战,趁此进入青州,夺取一个郡县,暗中展,与河东遥相呼应,他人谁知!便是主公收留的这些青州黄巾,到了青州也有不少用处……”
“青州有两郡四国六十五县,乐安郡,东莱郡,平原国,济南国,齐国,北海国……平原、乐安地近冀州,不取也,济南、齐国地近兖州、徐州,烽烟不少,不取也,北海孔氏世家根植,不取也,唯有东莱,依靠大海,远离冀、兖,实乃休养生息、暗度陈仓之所也。”
听着李儒娓娓道来,姬平赞许的点了点头,不愧是顶级谋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利弊转换,只在方寸之间。
这时,后面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却是断后的张郃赶上来了。
姬平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青州方向,铿声道:“目标,南入青州。”
……
与此同时,另一支人马从兖州向北进入青州,领军的是一个相貌端正、束戴冠的青年,骑马行在队伍中间。
他的身旁,一辆马车同步前行。
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随即是一个女子轻轻哄着,声音温柔好听。
须臾,婴儿不哭了,马车中女子轻轻问了一句:“显思,还要行多少时日?”
马上青年道:“还有大约两日行程。”
马车中女子声音带了些呜咽:“可怜的小萦儿,才一岁多便要跟着我们奔波。”
青年长叹了口气:“兖州乱起,刘公山无能之人,将你们母女放在刘公山府上也不安稳,邺城府中又有刘氏,更是寝食难安,如今只能带着你们到青州了。臧刺史为父亲所任命,颇有才能,又有我带兵相护,去了临淄,必然会安稳许多,待得我打下青州,必据一州之地,自会苦尽甘来。”
车中女子似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