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风中弥漫着萧杀的气息,蒙田策马而立,呼吸沉稳而有力,天地元气与之共鸣,周遭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感应,也包括地下十余米。
地下十余米的范围看似远低于地上,但这在先天先天境修者中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能力。
本质上说,先天修者能够敏锐的感应外界信息,是因为可以调动天地之间游离的灵气,修者能调动的灵气越多,意味着感应外界信息也就越敏锐。修者调动天地间游离灵气的量是基本固定的,如果天地游离灵气稀薄,能调动灵气的范围就会越大;如果灵气浓郁,能调动灵气的范围就会变小。而且调动灵气在空中最容易、在水中次之、在土地中更弱,通常来说是密度越大越不容易去感应。
这就是为何蒙田能感应空中方圆百米范围,却只能感应地下十米的原因。
而且这也就是在北地林海,天地灵气稀薄得很,如果是在中州天地灵气及其浓郁之处,感应的范围要缩小十倍不只,就是在几千里外的雍州府,也要比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多。
虽然北地林海灵气稀薄,不适合修行,但蒙田还是挺喜欢在这里纵横。在这里,他的灵气感应距离超大,方圆百米的细微之处都在掌控,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舒服。而且因北地林海灵气稀薄,这里很少会出现化神期的妖兽,只要保持着谨慎,不被大队妖兽纠缠住,先天境修者在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蒙田自信满满的等着青年近卫军中隐藏的高手偷袭,山上的战斗已经开始,虽然手下的玄甲兵士没有入蒙田的法眼,但那群自称是青年近卫军的家伙们修为更弱,以众凌寡外加倚强凌弱,战斗必然毫无悬念。
他相信,那个隐藏的高手一定会在他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出手,也就是现在……
嗷……!
蒙田刚刚认为自己算无遗策,却忽听山上一声狼嚎,狂暴妖气肆虐。
“妖兽!”
“列阵!”
“这是妖王”
……
一时间山上乱成一团,喊声全部出自于玄甲兵士。
蒙田没有料到那名隐藏的高手竟然是一只妖兽,这就难怪之前一直潜伏而不敢出手了。
“好胆!果然是勾结妖兽的乱民!”
蒙田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往缓坡上冲去,待冲至林边,身形一闪,鹏鸟般飞起,眨眼间就飞至峰顶战场,此时喊话的余音仍在空中回荡。
蒙田人在半空,仓啷一声宝刀出鞘,刀气如电斩破黑暗,直朝下方咆哮的巨狼当头斩去。
那巨狼嗷呜一声咆哮,却不敢和蒙田对阵,一巴掌拍死了一名玄甲兵士后,就地一滚缩小成团,避开蒙田的刀气后,脑袋往地下一扎,竟然轻的就钻进去半截身子。
“还是只土属性妖兽,你给老子出来吧!”
凭蒙田的眼力,当然能看出来这只妖兽不过是化形初期的水平,之前应该是凭借土遁的能力才避开了追索。他现在知道了对方的能力,又怎能让对方轻易逃遁,长刀如电贯入地下直没入柄,地下五米内灵气沸腾如水,连泥土都翻滚抖动,先断了巨狼土遁之路,而后身体直追而下,一掌就朝巨狼头顶按去。
“别杀我,我投降!”
那巨狼很没节操的喊话,蒙田不是第一次和妖兽打交道,他家里就豢养着两只化形期妖兽看门,闻言不由一笑,手掌虽然仍然朝巨狼头顶按去,却是收了六成力量,只将其制服便好。
就在此时,蒙田忽然心中一悸,周围百米范围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可偏偏这种感觉来了!他凭借这本能收摄灵气,周围百米风起云涌,手里毫不停歇,拍向狼妖的脑袋,决定先制服此妖再说。
蒙田不认为有什么危险是用神识感应不到的,他却不知孙鹏英体质特殊,无暇无垢,土遁之术已臻化境,自身气息已和土地里的灵气完美融合,他若是知晓孙鹏英的存在,或许还勉强能有微弱感知,此时完全不知道敌人是谁,当然也就无从感应。
就在蒙田的手掌即将拍在狼妖头顶时,从地下无声无息的伸出一支手,直接就捏住了蒙田的左腿,一股浑厚的力量沿着蒙田左腿冲入,如长江大河般浩荡不可抵挡。
蒙田大惊,他这才意识到让他心悸的源头不是巨狼,而是另有其人。他哪里还顾得上降服狼妖,集中全部灵气抵挡侵入腿中的那股力量,但仓猝之间根本不见成效,那力量一旦侵入丹田气海,不用打他就输了。
蒙田也是久经沙场的狠人,他知道今天算是栽了,中了敌人的暗算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若再纠结于一时得失,也许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他右手刀光一闪,竟一刀将自己的左腿斩断,左手捏拳印,狠狠的一拳击在地面上。
轰!
哪怕蒙田自断左腿,但先天高手的战力却损耗甚少,一拳击出有千钧之力,方圆十米的地面被他一拳击塌,足足陷下四五米深。可惜偷袭之人却滑不溜手,在地下灵气激荡时仍从容退去。
蒙田断了一腿,只能驭气悬空,回身就去抓那只狼妖,没想到从地下陡然射出万千道金芒,将其前后左右尽数笼罩,避无可避。
剑气?
看到金芒,蒙田有似曾相识之感,却也来不及思考是何时见过,手中宝刃光芒大盛,先天罡气裹挟着天地灵气织成刀风如盾,叮叮当当中斩落一地金芒,凝神细看,竟似一截又一截的头发。
铛!
蒙田一怔,手中的宝刀竟然被一地头发击断,这是什么功法!
蒙田心下骇然,运转功法就要往更高地方飞,地下的断发却再次爆发出金色光芒,凝成了一股长鞭,如蛇般缠住了蒙田的右脚。
“断!”
蒙田右手将剩下的刀柄甩向地下,那刀柄被他用灵气加持,威力绝不比重型狙击枪射出的大口径子弹小,左手一划,一道炽烈的刀芒从掌中斩出。
从地下伸出个秀气的小拳头,铛的一声将蒙田甩出的刀柄敲成粉碎。又一蓬金光从地下窜出,宛如金莲花开,不只将蒙田斩出的刀芒挡住,还配合那股长鞭,一方向下拉,一方向上够,竟要将蒙田整体“吞入”!
噗!
一蓬血光洒落,蒙田身体一轻,驭气急速朝山下飞掠。
“妖兽势强,各部速速退去。”
蒙田的声音在山上回荡,众玄甲兵士早在扫北将军出现时就向后退,没想到电光火石间扫北将军就断了两腿,驭气逃跑了。
主帅一跑,重人哪还敢再犹豫,撒丫子似的往山下跑,一时间狼奔豕突,竟跑出了万马奔腾之势。
“追,不要让逃掉一人!”
二哈跳着脚在后面追杀,但他分身乏术,擒住了两名玄甲兵士后,其他人已经跑下山去。
孙鹏英从地下土遁而行,速度比二哈还要快,甚至和飞掠的蒙田比也分毫不慢。
蒙田飞掠至山下,刚趴到战马身上,地下却有万道金光爆发,跟随多年的战马哼都没哼就被斩成碎末。他一声长啸,迫退金光,再次腾身飞起。虽然周围还有一些战马,但他真不敢再落地,驭气朝着南面疾飞而去。
孙鹏英在地下土遁追了十几里,却是越追越远。没办法,她的土遁速度并不慢,但土遁要依托与大地,上山下坡的距离比在天空直飞的距离要远得多。她到是也能短时间驭气飞行,但飞行真不是她的强项,被这个蒙田甩到是必然的。
山坡方向传来的连续的枪声,还有各种手雷火箭弹的爆炸声,孙鹏英知道这是云彤的援军到了。现代枪械的威力在先天之下还是能体现出来,何况还有二哈在旁掠阵,那面应该暂时无忧。
孙鹏英盯着天空中越来越小的黑影,咬咬牙继续追。那扫北将军不是雍州府的白丁,而是先天高手。若真的让其逃走,对将军岭来说必然会引来天大的麻烦,虽然先天高手驭气飞行所耗甚少,但蒙田双腿已断,受此重伤即便先天高手也无法不当回事儿。现在,只希望蒙田体力不济,中途停下来止血休息,那样就有一线希望将其斩杀。
如是追了三十余里,那蒙田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可孙鹏英因为在地下土遁距离比直线更远,拉下了近六里,待她追到附近,发现蒙田的双腿已经止住了流血,对方朝着她的方位恶毒的看了一眼,身形又拔高十余米,往东南方飞掠而去。
追不上了!
孙鹏英叹了口气,她的战力虽高,和先天境高手对决也不落下风,可实际修为还未曾到塑灵境,很难形成压倒性优势。尤其是先天境修者驭气飞行毫不费力,而她还没有叶冰那样飞天的本事,想留下先天境修者更是难上艰难。
她这面刚刚想到叶冰,就见到飞走的蒙田四周陡然炸起数百道赤红光芒,将半边天都照亮了,蒙田一声巨吼,一道刀芒破开赤色红芒,以更高的速度向南急遁,却有一道炽白的光芒于红光中大放光芒,从蒙田身后一闪而至,那道人影从空中被白光劈为两截,又被数百到红芒扫过,连渣都不剩下一粒。
天空中各种光华敛去,在孙鹏英目瞪口呆中,叶冰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面对先天修者,只能一击必杀,否则让其逃走,我们就再难追击。”
孙鹏英吐了吐舌头,上前挽住叶冰的胳膊,娇嗔道:“说得到是轻松,可我又没有修出你这样三百六十道无形剑气的天赋,没有强力攻击手段,根本就留不住他嘛!”
“道理先说与你听,你也不用着急。你在修炼先天剑气上独辟蹊径,以万千发丝为根基,不修剑气只祭炼本源,待将来修行有成,万千发丝合则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先天剑气,分则为万千先天宝器,其威力绝不会弱于先天剑气。我也许正是没有你这种开拓的思维,这才困在逍遥境无法寸进呢!”
孙鹏英被夸得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未来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啦,只知道现在是弱鸡得不行,攻击范围只在身边三两米,哪像你剑气纵横下,千米范围也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哪怕是先天高手也无法从你手中安然逃脱。”
“好了,咱们姐妹就别互相恭维了。”叶冰身形一闪跃至高空,朝着北方疾驰。
“喂,冰姐姐,你带我一起飞呀!”
“我还带不了你,就先走一步,以防生变。”
叶冰的声音还在,人却如一道流光飞的远了。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飞呀!”孙鹏英有些不甘心的也驭气飞了一段,可惜速度远比土遁要慢,而且消耗的灵气极多,虽然拉风却有些得不偿失,只能一头扎入地下,继续做地龙了。
等孙鹏英赶回矮峰时,青年近卫军对战玄甲兵士的战斗已然结束,在有组织的情况下,百人团队组成的现代化火力网发挥出极大的破坏力,何况还有化形期的妖兽二哈在旁掠阵,玄甲兵士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加上之前死亡、受伤的四十余人,共斩杀玄甲兵士八十人,受伤者三十九,俘虏三十一。按照俘虏交代,共一百五十名玄甲兵丁,一个都不少。
“这些人怎么办?”孙鹏英低声询问,这段时间她们也算是双手染满鲜血,却都是妖兽的血,可这次俘虏的是活生生的人,除了穿着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审问过了,他们是雍州府的士兵,跟随扫北将军探查今年妖兽动向,他们也没想动手,但也只能听从上官的命令。”
云彤双眼有些红肿,她之前组织收拢死去战士的尸体,那些战士都是她的童年玩伴,可转眼就阴阳相隔了,不只是他,那些小伙伴们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雍州府是每年妖兽进攻的重点,神佑村就有一些人曾在雍州府服役,说起来大家都是大秦帝国的人,一场误会双方各有损伤,要不,将他们放了吧。”
叶冰侧脸看了下云彤,据沈白说,这个云彤很有学习天赋,办事举一反三相当值得培养。今日算是叶冰第一次和云彤正面交往,觉得这个姑娘说话果然有调理,和其他的青年近卫军战士不一样。但毕竟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提出的解决办法还是太过稚嫩。
“所有玄甲兵士,死了的人就地掩埋,活着的全部押送到将军岭要塞。电告沈白,我和英子明日回返。”
“咱们干啥去?”孙鹏英小声问。
“沿着玄甲兵的路线回溯,寻找关键节点掐断线索。”
叶冰朝旁边的二哈一招手,二哈颠颠跑了过来。
“哈哈,你跟着我们走,关键地方需要你释放妖气。”
孙鹏英眼睛一亮,她有些明白叶冰的意思了,但二哈虽然是妖兽里面聪明的,但和人类的脑子比还是有些不够用,摆出哈士奇明显发愣的眼神问:“妖气?干嘛用?”
孙鹏英翻身就骑到了二哈背上,一拍它的脖子,脆声道:“问那么多干嘛,听冰姐姐安排就好。”
不知怎滴,叶冰有些不爱看孙鹏英欺负二哈,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能嘱咐了云彤一番,朝着雍州府玄甲兵来的路飞掠而去。
目送叶冰等人走远了,云彤叹了一口气。挫折使人成长,自青年近卫军建军以来,他们的对手都是凶狠的妖兽,这还是第一次和人类相斗。
看着不远处排成一排的战士尸体,另一边玄甲兵士的尸体,一百四十多人再也活不过来了,这就是书里面说的战争吗?没有理由,没有选择,只有生和死。
一阵寒风吹过,云彤又一次感觉到了未曾修行时冬日里深深的寒冷。
“各位率先攻击我部,无论因何缘由,已造成如今之灾难。此地将有大规模兽潮通过,各位修为被封,也非我能够解开,还是跟随我们,返回神佑村营地吧。”
云彤话说的客气,但周围的近卫军战士持枪警戒,这些玄甲兵士又怎敢说个不字,只能表示同意。
“按照帝国军人传统,士兵死后就地掩埋。但如果这当中有你们的亲人、朋友,你们又有能力背负他们的尸体行走百里,可以带上。”
云彤让战士们包围,那群玄甲兵犹豫了一会,见这女子似乎不是要施展什么阴谋,便三三两两的上前,将亲友尸体挑拣出来,或失声痛哭,或摇头长叹。
战争进行时无心他顾,战争结束后一颗心也有柔软之时。
一个玄甲兵擦干了泪,朝云彤跪请道:“将军,请允许我们送袍泽一程。”
云彤挥了挥手让他们自便,这些玄甲兵被叶冰封了修为,只派几人持枪看守就掀不起风浪。
待玄甲兵将死去的袍泽安葬,云彤便安排人背负近卫军战士的尸体,并留下云雷等十人处理大规模行军留下的痕迹。
部队出发前,云彤特别嘱咐云雷:用一天的时间掩藏好玄甲兵大墓,将所有可能的标志都清除,不可让任何人发现任何线索。
云大军长,绝不是头脑简单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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