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抱着望望在小区门口等苏远湛,两人约好了今天一同去琴行一条街,去给望望挑选个适合儿童使用的架子鼓。
早晨的风里带着些沁凉,吹得露在外面的耳朵微疼。周期帮望望正正帽子,再把围巾严实地扎好。这么一副武装下来,望望只露出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弯着眼角,可以看出来正朝着他甜甜地笑。
周期看着这么大个小孩儿,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匪夷所思的梦,他一向睡眠好,就算做了梦也是记不清的,偏偏昨天那个太惊悚了,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还印象深刻得可怕。
梦里,望望已经上小学了,个头儿也抽高了,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桌前写家庭作业。他脚旁边有个两岁大的小豆丁,白白胖胖的,生得玉雪可爱,张着手要抱抱。周期见他乖巧,顺势抱起来,谁知这小玩意儿张嘴就来句“爸爸”,骇得周期差点脱手!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房间一角猛然响起来了一声啼哭,周期忙不迭地跑去看看。还没跑到婴儿床旁,望望就蹙着眉头道:“爸爸,妹妹怎么又哭了,你是不是忘记给她喂奶了?”
周期两眼一花,当时就浑身冷汗地从梦里吓醒。他抚摸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低头看了看身边小小的望望,再想起来梦里那个大点儿的孩子,暗道幸好只是梦。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年抱两”这个可怕的词语,瞬间浑身又是一哆嗦,回忆起当初生望望的场景。
那时候,他怀孕五个月才得知这个真相,无奈地接受了事实。周期本是偏瘦长的体型,从小吃饭就多,所以那段时间他吃得更多了,同学和家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当是男孩子十**岁还在发育长个儿。
四个月左右显怀的时候,周期自己也不在意,还以为大学太轻松了导致自己长胖了不少,他该干嘛干嘛,每天上课下课,周末还去找兼职。期间肚子还疼了几次,他都马虎了事,只以为是自己没吃早饭的原因。那时候学生党一到周末没事就睡个懒觉,直到早上十点才起,几乎都不去吃早饭的。
周期大学里体育课选的足球,运动量不算大,倒也相安无事。可是临近期末却有个男子12分钟的长跑,12分钟里跑完2400米才能合格。身边的同学都是唉声叹气,老师也为了期末考的及格率,每节课都组织他们练练。周期倒是不担心,他高中运动会的长跑都是由他来承包的,经常捧个第一名的奖状回来贴墙上。
只是这头次练习他就出了差错,刚开始他跑得顺溜,一点也不吃力。然而第二圈到头的时候,肚子里就一阵一阵地绞痛,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周期以为是昨天吃了外面凉面的关系,可能是要拉肚子,急匆匆地和老师请了整节课的假,赶回宿舍释放这罪恶的根源。他那天恰好穿了件白色三角裤,才褪了裤子,一眼就看出上面红通通血迹,新鲜刺目。他一摸黑色运动裤,果然也是湿漉漉的,害怕地伸手出来看了眼,一手的红色血迹,还带着腥气。那一刹那,周期再也忍不住了,裤子都没法儿提,奔过去趴在水池边干呕,胃里像塞进了活鱼,不停地弹着尾巴蹦跳。
吐完,他浑身脱力地撑着宿舍里的长水池,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怕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那短短的几分钟,他想了很多,父母、同学、姐姐,无数种种从脑海里飘过,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周期心里头绝望,肚子里反而安静下来了,一点也不疼了。他忍着羞耻心,擦了擦下面,换了件干净的裤子,可是又怕再流血,不得不在内裤子垫了一大滩的卫生纸。
周期稳定下心神,有了主意。体育课本就是周五最后一节课,他收拾下行李打算回家先看看,是病就得治,万一只是身体上的小毛病呢。火车的车程还算长,他实在是害怕裤子上再出现血,被人瞧见了那就太尴尬了。想来想去,他克服心中的羞赧,摸进便利店去买个卫生巾应急。不巧的是正好有几个小姑娘也在那里选日用品,小声地讨论着哪个牌子好用。
周期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去和小姑娘凑堆,灰溜溜地在便利店里溜达,忽然瞥见架子上的尿不湿,索性拿了一包用来替代卫生巾了。没想到这只用了一片的整袋尿不湿后来真的派上了用场。
回到家里头,周期才安心下来,好好地和周妈倾吐了自己的困扰。周妈也纳闷,仔细询问了周期最近的饮食,扒着舌头眼睛看了看,还摸了摸脉象。老中医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脉象弦滑,可是一时之间也没往那里想,毕竟她生的可是实打实的男孩子。若是个女人,她可能还要说这可能是怀孕了。再说正常人也会出现这种脉象,周期还说自己腹部绞痛,有可能是肠胃炎这些病。
周妈更擅长治疗腰肌劳损、风湿关节炎这些毛病,周期这些症状还是去医院为好。她摸了摸儿子垂着的脑袋,当下就准备去医院看看。
周期才起身,肚子又疼了一下。周妈见状,撩起他的衣裳,在胃和肚子这里分别按了按,问道:“这两处哪里更疼些?”
手还没收走,就见肚皮两处隆起来,骇得周期面容惨淡,抖着声音问:“妈,我肚子这是长瘤子了么?”
周妈脸色大变,这真的很像怀孕的样子,可她明明生的是男孩儿啊!她们那个年代农村里生孩子都不去医院,直接叫个产婆在家里生,周盼和周期都是这样的。周期的外婆本就是十里八项出名的稳婆,周妈自然也是她帮着生孩子的。那个条件下,根本没有现代这些先进的技术给新生儿检测。可是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自家的怎么出了这种岔子!
她自然是不信周期是怀孕的症状的,只道是自己的误判,肚子可能是个罕见的怪病。周妈撑着身体,罕见的怪病还不如怀孕,至少怀孕能活下来,怪病都不知道怎么治疗!
周妈定定神,严厉地问:“周期,你是不是和男人发生过关系?”虽然她是农村人,但她是知道同性恋存在的,如果周期怀孕,绝不可能是个女孩子让他有孕的。
周期本被肚皮上的动静震惊得神魂齐飞,猛地听见周妈问这个问题,惊涛骇浪又是扑过来了,一个浪头未消停,另一个浪头又起来,浇得他手脚冰凉,结巴着说:“妈,你怎么……问这个……”
周妈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一凉,十有八.九是发生过关系,她凝神道:“你是要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
周期僵着脖子点头,尔后脑袋便垂下来再也抬不起来了。
周妈登时眼泪就下来了,恨不得把周期塞回肚子重新生,她哽咽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关系?”
“高考后和班上同学去帝都玩的那次,”周期闷闷地说,“我喝断片儿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妈拿袖子抹抹眼泪,算算日子,正好是那段时间无误,骂道:“都是你爸那个老家伙,天天喝酒,这下子好了,把儿子也带上酒鬼的路了,这可怎么办呢?”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确定周期这是有九成怀孕的可能,还有那一成也不知道是什么难以医治的病。
周妈向来是个坚强泼辣的女人,周期见过她扛着锄头下地,也曾温柔小意地为全家下厨。周爸被□□后去学校门口开店被地痞流氓欺负上门的时候,她还拿着家里的菜刀和人拼命过。总之印象里这是个铮铮的女人,为了家庭付了一辈子。小时候周期觉得妈妈做菜难吃,还老是熬一堆苦药给他们全家喝,还嫌弃过她,整个家里香喷喷的姐姐最好。
现在周期猝然见到周妈肿着眼睛流泪,眼角的皱纹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鬓角也浮现了微微白发。他情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眸,伸手搂住了周妈,抽噎着安慰道:“妈,你别哭了,说不定我这不是什么大病。”
周妈擦擦眼泪,推开周期,镇定地说:“对,不是什么大病,我们不要慌。”她又恢复了当初拿刀赶流氓的架势,“去医院,现在就去!”
周期莫名心里安心下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周妈从衣柜里拿出周盼宽松的长裙,还有带着大帽檐的草帽,扔在周期身上说:“穿上!”
周期愣住,问:“为什么穿姐的衣服?”
“要你穿就穿!”
周期看着母亲凌厉的眼神,不得不穿上衣服,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测着这是什么怪病。
周妈放弃带他去最近的镇上医院,转而去了远处的市里医院,挂号检查她一手安排,周期乖乖听话就行。做b超的时候,两人不说话,那个医生也少言寡语,最后只是把东西开给他们了。
出了医院,看着黑白纸上的小人儿,周妈悲喜交加道:“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咱们可以放心了。”可是这男人怎么生孩子呢,她从来就没见过生过小孩的男人,不是怪病胜似怪病,他们一家到哪里去求医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和梦里一样生这么多的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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