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换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梅香院中香气四溢。
自然不是梅花的香气,也不是别的什么香花香草,而是菜肴的香气。
商不换一嗅到这味儿,便笑道:“大少奶奶又下厨了?想必今日庄府的两位公子也在这用膳吧?”
院中的下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也奇了,公子怎么知道他们在这用膳?”
“若不是她们,婉仪怎么会亲自下厨,连我上回喝的上那鱼汤,也是沾了病人的光罢了。”
他说的是庄婉仪给商相爷熬鲫鱼汤那回。
走到他们平日用膳的偏厅外头,果然看到庄婉仪姐弟三个,头碰头地在那里吃饭。
见到商不换,那两个小的都站了起来。
“姐夫,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吃饭!”
庄亦谐上来拉他,他却侧身一躲,站在门外不肯进来。
“你们先吃,我去沐浴之后再来。”
庄亦谐一手抓了个空,才发觉他的身上,隐隐有种怪味。
“姐夫,你去京兆尹府了吗?怎么身上这么臭,难道……”
“你快去吧,亦谐,回来吃饭!”
庄婉仪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免得庄亦谐猜出那是尸臭一类的,会倒了吃饭的胃口。
幸好庄亦谐天真,被打断之后也不再多话,倒是廷哥儿看了庄婉仪一眼,给了她一个会意的笑容。
“咱们慢点吃,等等姐夫便是。”
其实他们本来就没有先开饭,只是庄婉仪怕饿着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所以让他们先喝点汤来垫垫肚子。
不多时商不换过来了,换了一身家常的朴素衣裳,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澡豆香气。
见他们跟前都只有一道汤,别的菜还严严实实地盖着,会心一笑。
“吃饭吧。”
这下庄亦谐也后知后觉得差不多了,知道商不换方才那一身味道是什么味道,不敢在饭桌上再提起。
众人便只聊一些读书、诗词的话,待吃过饭端上茶来,庄婉仪才开了口。
“你方才去京兆尹府,可发现了些什么?”
“嗯。凤兰亭是被人一刀毙命的,凶手武功高强,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岳连铮前几日曾去看过凤兰亭,诱使她供出了凤贵妃,说要保住她的性命。”
商不换这话,前一句和后一句的联系太远,叫人一时想不清楚。
凤兰亭被一刀毙命,和岳连铮前几日去看过她,有什么联系?
“你怀疑岳连铮杀了凤兰亭?有何凭据?”
庄婉仪神思最敏捷,或者说,她最了解商不换,所以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庄亦谐二人不由诧异,看着商不换等他应答。
“岳连铮去见凤兰亭的时候,严华实是在场的。他当着严华实的面说会保凤兰亭一命,只要她如实招供。而严华实当场写下的那份口供,在凤兰亭死后也不翼而飞。”
言下之意,除了岳连铮知道这份口供的存在之外,还有谁知道,并且会去窃取呢?
“不对吧?”
廷哥儿很快发出了疑问,“倘若岳连铮想追究这件事,他就不应该杀了凤兰亭且盗走口供,让这件事无法追查下去。倘若他不想追究,那为何要亲自去牢中见凤兰亭?他到底是想追究,还是不想追究?”
如果单看岳连铮试图挽留庄婉仪的举动,那他肯定是站在庄婉仪的立场上,想追究凤兰亭来讨好她的。
只是这话他不能当众说出口,免得让商不换多心。
“我看他应该追究才对,追究了凤兰亭,才能让人把目光从将军府的老夫人身上移开。虽然没人奈何得了老夫人,可她下毒害人这件事到底瘆人,旁人难免指指点点的。所以说他杀了凤兰亭,不太可能吧?”
庄亦谐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讨论一时陷入了僵局。
商不换托腮道:“其实这件事情,你们可能都想到了错的方向。无论是追究此事还是不追究此事,岳连铮的得利都不大。可他拿走了那份口供,杀了说那口供的人,对他来说作用就大了。”
“你的意思是,他想借着这份口供来威胁凤贵妃,让她为自己所用?”
庄婉仪一语惊醒梦中人,庄亦谐不由崇拜地看着她。
“有道理哎!姐,你怎么这么聪明?我越想越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岳大将军现在最头疼的事,不就是在长安重新建立起他的威权吗?那他想拉拢凤贵妃,也是极有可能的!”
商不换闻言一笑,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庄婉仪简直就是他的知音,无论自己在想什么,她总能准确地察觉到。
这份心有灵犀,弥足珍贵。
庄婉仪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廷哥儿忙扯了扯还在手舞足蹈的庄亦谐,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可实在是太笨了,这个时候蹦跶什么?
应该由商不换甜腻腻地说一句“知我者,莫若爱妻”才是。
庄婉仪见他二人都低着头,一看就是不想当电灯泡的模样,不由面上微红。
“好了,还是说正经的吧!岳连铮若想以此来容若凤贵妃,对咱们确实不利。凤贵妃对我……似乎敌意很深。”
这种敌意让她觉得很无理,可仔细想想,又很有迹可循。
比如圣上对她的心意,必定让凤贵妃觉得自己分薄了她的恩宠,比如商不换娶了自己,也许会让她觉得自己喜欢的男子都喜欢了庄婉仪……
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总是格外敏锐。
商不换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她当然对你敌意很深。美人迟暮,如今长安城中的人都说,你才是长安第一美人。凤贵妃自然不忿,要拿你开刀。”
“美人迟暮?”
庄婉仪想到凤贵妃浓妆艳抹的面容,想到她妖艳的红唇,不禁蹙了蹙眉。
“我记得,凤贵妃应该不比我大几岁。或许后宫真的不是个养人的所在,她年纪轻轻,已让人有沧桑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