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贵妃入宫三年,恩宠从未断过,自然蠢到与圣上计较方才的话。
恩爱时是夫妻,一朝恩爱断了,他们便是君臣。
还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种君臣。
故而凤贵妃很快露出了笑容,假装什么事都发生那样。
“臣妾不知长公主在这里,原是熬了一盅上好的血燕,送来给圣上补补气血的。圣上这样日子,实在过于操劳了……”
她说到操劳二字,加重了语气,尾音黏黏糊糊地拖长。
叫人不禁遐想,圣上是忙于朝政操劳,还是忙于床笫之欢……
圣上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心里一时酥麻,忙道:“那还不快拿上来,朕补补身子,才能让爱妃也欢喜。”
“圣上,讨厌。”
凤贵妃一副小女儿情态,帕子轻轻朝圣上面上一拂。
那丝滑的触感,带着香气,更加勾得圣上心痒难耐。
凤贵妃见圣上的神情,便亲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血燕盅,用银勺来来回回搅拌。
那纤纤十指搅拌的动作,叫圣上联想到了床第之上的事宜,越发浮想联翩。
凤贵妃终于舀了一小勺出来,圣上忙张嘴去接。
可她并不送到圣上的口中,反而送入了自己的口里,又把嘴唇送到了圣上面前。
这是要以口来喂食圣上。
凤贵妃一向是不缺这些新鲜花样的,圣上就吃她这一套。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三年盛宠不衰。
圣上正要凑上她的唇,去放肆掠夺她口中甜蜜的汁液。
一瞬间,却看到了她红艳的唇。
那颜色一看,便知是玫瑰汁子染出来的,带着浓烈的玫瑰香气。
红唇妖娆,正微微开启,等着他的临幸。
圣上却忽然想到了另一双唇。
一双不点而红的樱唇,带着天然的粉嫩,令人食指大动。
再回过神来看凤贵妃,不知为何,忽然就没了兴致。
圣上骤然坐直了身子,离凤贵妃越凑越近的脸远了起来。
凤贵妃一时惊愣,口中含着那一口血燕,竟不知该吞下还是吐出。
“朕忽然想起来,上回吃这血燕,味道怪腥的。朕还是不吃了,爱妃吃吧。”
圣上的话语有些敷衍,凤贵妃面色僵硬,只得吞下了口中的血燕。
她强笑道:“是,那臣妾下回给圣上,弄些别的滋补汤药。”
雪燕的气息还在她喉间,香甜而柔滑,和她一贯爱吃的味道一样。
可不知怎的,她看着桌上的那个血燕盅,恨不得将它砸碎在地上——
粉身碎骨。
长公主一行,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因着圣上答应立嗣这件好事,长公主和老夫人的话也多了些,不再像入宫时那么谨慎无声。
“……凤贵妃从前还在太师府的时候,我看着这个后辈倒好。而后进了宫,先前那番大家风范,竟消失无踪了。成日只顾哄着圣上,处处瞎胡闹。”
长公主是圣上的亲姑母,自然敢说这样的话。
其他三人却不敢应。
庄婉仪想着凤贵妃看她的眼神,对长公主的话有些许认同。
她看似一直低着头,其实也从眼底看过了凤贵妃。
一个能让外间传闻,商不换为她上山修行三年的女子,会是怎样的姿容?
她难免好奇。
待见过之后,的确是有些失望。
美则美矣,只是浓妆艳抹之下,未免显得虚假。
那双美艳的凤眼,其中并没有她以为的,应该有的风骨。
她这才相信,商不换说他与凤贵妃之事乃是谣传,是真话。
以她对商不换此人的了解,他不会喜欢上一个空有皮囊,没有风骨的美人。
老夫人略想了想,道:“圣上未免年轻不知事了些,假以时日必定会好的。这不,他今日到底还是答应了立嗣之事。”
在老夫人看来,这就是圣上知错能改的证明了。
至于他同凤贵妃如何胡闹,那就不是老夫人能管的事了。
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快为将军府寻到合适的嗣子。
长公主问道:“嗣子自然是在岳家的旁支里头寻,要紧寻个有将才的后辈。若是平庸之人,只怕袭了这爵位,将来也坐不长久。”
将才?
老夫人摇头苦笑。
“不指望嗣子能够发扬光大将军府,倘若能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孙儿,老身便于愿足矣了。”
长公主沉默了起来。
她理解老夫人的丧子之痛,更加理解老夫人现在的想法。
老夫人只想要将军府的血脉继承下去,至于功勋不功勋,她的确已经不在乎了。
将军府已经荣无可荣,封无可封,还奢求什么功勋来昭显呢?
明川郡主陪着其母回长公主府,庄婉仪则和老夫人,一同回将军府。
四人在宫门外告别,各自上了轿子。
回去的路上,一顶青色的小轿擦肩而过,似乎正往宫城而去。
庄婉仪隐约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
“这味道好熟悉,倒像是回门那一日,在街上嗅着过。”
屏娘悄悄掀起轿帘一角,朝外看了看。
只见那顶青色的小轿,抬轿之人极为稳当,不疾不徐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倘若再细看,那轿子的一角,悬挂着相府的印记。
而今相府之中,商相爷重病未愈,商家二公子在朝堂人微言轻。
能在此时乘轿进入宫中的……
屏娘不禁喜道:“是了!一定是商大公子在轿子里!他在山上修行过,轿子里焚着檀香也是寻常。”
商不换?
她们前脚刚走,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宫?
庄婉仪托腮细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许是圣上召他进宫,要商谈为将军府过嗣之事。”
屏娘好奇道:“小姐方才不是说,圣上已经答应了么?为何还要同商大公子商量?”
她虽然仰慕商不换,却也知道,商不换在朝堂上不是站在将军府这边的。
圣上若要同他商量,只怕会对将军府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