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麒麟说话语气很平和,不急不慢,很有股子雍容尔雅的感觉,跟谁都比较和气,但他这种人有种气质,就是很干净利落,一般人也不会去冒犯他。
可此时的李麒麟眉头低垂,瞳孔微缩,把手伸出来说道:“苏商,徽商,浙商,晋商,粤商,咱们传统的五地商帮,但你可曾听过豫商我不带半点地域歧视的意思,但这拨人真不是入流之辈,全靠坑蒙拐骗,zs犯罪,这样的人是极其恶劣的,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往这边投资么”
过来了67人的外贸代表团,连云港这边17人,国贸公司10几人,还有30几个上海人,除了范阳他们,就只有连云港做建材的王德富,跟哈马钢也签订了代理合同。
几十家公司,最后只有两家投资落地。
范阳又岂会不知:“我知道,也有这群河南人的原因。”
“对,爆发战争的事情很远,可身边的威胁却很近,有这样一拨地头蛇一样的存在,谁敢在这边做生意他们霸占着交通路线,入境口岸,有什么商品能和他们竞争你好不容易把市场做起来了,他们分分钟zs入境,价格比你低上一半,只要他们眼红了,你这生意就完了,但更加严重的是人身威胁,咱们是穿鞋的,不可能和光脚的抢食,我和老贾要不是遇见你,也绝不会在这边贸然投资。”
“嗯,我知道。”
“所以他们是社会毒瘤,你觉得阿拉木图当局会坐视不理”
李麒麟继续说道:“前两年这边局势混乱,物资紧缺,需要各种渠道进口商品,才会容忍他们野蛮生长,可他当局缓过来之后呢,必定要把他们打掉的,实际上他们比你还急,你知道这个师爷辉也来找过我么”
范阳点头,他能猜到。
“不止是我,高路,老冯,基本上都来找过,都被我们拒绝了,唯独你例外。”
范阳仍是点头。
李麒麟笑道:“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你,我们刚开始过来的时候,以为你跟河南人是一伙的,看到你都怕,做生意可以无信,可以狡诈,但千万不能恶,你恶,别人就不愿意搭理你,就敬而远之,要不是那天在国宾馆碰到你,你把到这边的遭遇一五一十跟我们说了,又恰巧让你帮忙搞汽车这单子,我跟老贾根本就不敢信你。”
范阳,额:“怕”
“这不是怕是怎么”李麒麟拿出纸巾擦了把汗:“你是不知道那天的阵仗,怕是有好几千人,这个声势你知道有多浩大上海的码头够乱了吧,那些大型社团都没你这个阵仗,这可是海外,当时把我们全都吓到了,以为这边也有致公堂一样的组织,是真的吓到了,还有谁敢在这边投资”
范阳摊手:“我也是被逼的。”
“你不知道我们签约那天,有多少人过来劝我们,都说我和老贾是秀逗了,居然跟你合作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么”
范阳呵呵直笑:“难听的就不用说了。”
李麒麟笑道:“好吧,那难听的就不说了,反正不说你也知道。”
范阳笑道:“我到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解释的”
李麒麟摊手道:“需要解释么恶,也有恶的好处,现在你是一块招牌,没人敢惹,你知道你把谁吓走了么”
“曾立军”
李麒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对,你把最难打发的一位给吓走了,这其中还有高路的一些功劳,他也很精的,就咱们连云港人,他也是反复告诫,千万别和你扯上关系,可自己呢,你没觉得蹊跷演讲过后就他一个人来找了你,还混上了一场亚太经合,他跟我们谈什么不好谈了什么项目么高路是出了名的吃独食,他的单子你也想分他跟你谈个什么互联网,听都没听过,那东西靠谱么他只是在跟咱们表达一个态度,他肯定要借着你的关系杀回来的。”
范阳还真没想到过,背后有这么多的蹊跷。
站在他的角度,应付河南人也很吃力。
李商兵这一群人把冼星海大街经营得严丝合缝,表面上看起来大义炳然,可黑就是黑,他们的那些组织结构,什么护剑护印,香主堂主,对自己到是和和气气,可对其他人呢
对竞争对手呢
一旦翻脸比翻书还快。
所以自己还是应付得很小心。
李麒麟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咱们还是占据着有利条件。”
说到后面,两人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前排的大军和小卢也听得清清楚楚。
小卢转过头来说道:“那这群河南人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麒麟说道:“首先排除一点,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咱们必须排除这一点,他们在这边根深蒂固,有很强大的群众基础,尤其是这种邦派结构,不排除有些死忠于他们的手下,万一狗急跳墙,咱们可得不偿失。”
“对。”范阳赞同道:“来硬的肯定不行,他们洗脑很成功的,讲忠心,讲义气,还有八大邦规,自称义字头,这种组织是很可怕的,我跟他们喝过几次酒就知道,这群人整急眼了肯定乱来,只能玩阴的。”
开车的大军方向盘一抖,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能从范阳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李麒麟纠正道:“是策略。”
“嗯,那什么策略”
“只能从上往下的发力,让阿拉木图当局把他们打掉,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局已经要准备收拾他们了,只是欠缺一个必要的理由。”
小卢点头道:“对,这种地方上的团伙只要发展壮大,不趁着保护伞在位赶紧漂白,是很容易被打掉的,就不知道他背后的靠山,跟他们纠结到底多深。”
范阳刚还镇定自若,但说到这里还是有点慌了。
感觉耳膜能清晰的听到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要对抗一个恶性势力,自己远没这个心理准备。
只一瞬间,便在脑海里闪出很多画面,师爷辉手下有个人令他印象很深,这个人眉头上有道疤,满脸的肉像死疙瘩一样挤在脸上,尤其牙齿,两颗门牙被磕掉了三分之二,笑起来像个夜叉一样,手腕的骨节比正常人粗装一倍有余,属于那种小孩子见了都会吓哭的面相。
只凭感觉,就觉得这必定是个残忍的亡命之徒。
只感觉心惊肉跳。
过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但内心已然虚了:“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毕竟他们人多势众,恐怕到时候局面会失控,后果,我有点不敢去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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