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怕?”
那司机头也不抬,看他的倚天屠龙记,维族老头还眨巴着眼:“怕啥子?”
范阳无语:“你们不怕出什么意外?这么大的风,人都要吹走啊。”
“是要吹走嘛,咋子啦。”
只能说这些人神经真的大条。
维族老头一双手皱巴巴的,一身土布衣服,脚上踩双布鞋,新缰不比青藏,老百姓的收入差距很大,生活在吐鲁番,库尔勒,或者克拉玛依这些富裕的地方,老百姓还是有几个钱的,但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几乎穷得掉腚。
而棉花,牧场,绝大部份都是被人承包的,靠种粮食挣不来钱,只能做些粗重的活计,南疆和田喀什那些地方就靠挖玉,但挖玉还好,总还有个盼头,北疆的穷人,就生活得比较艰难,格外的显老。
所以给人感觉维族的老头特别多,四十岁左右就满脸皱纹了。
范阳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摸摸口袋,还有半包烟,给他递了过去。
维族老头接过连声道谢,可转眼,就被那司机一把抓了过去。
或许是当着范阳的面,那司机只抽了一根,剩下的还是还给了老头。
过去一看艾瑞克,已经从后备箱拿出一套工具,在给车窗玻璃安装防护条。
不愧是专业改装,丰田的窗框上面有着一圈螺纹,就像给窗户安上护栏一样,用螺丝固定了四条铁棍在窗框上面。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安装好了一个车门。
“没想到提前派上用场,前面出什么事故了?”
范阳把前面的情况说了一遍:“乐观估计,也得明天才能通车,今天肯定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艾瑞克一耸肩,一点也不介意。
范阳怎么看,到怎么觉得,艾瑞克反而有点开心:“k,帮我一下。”
这三辆越野车非常专业,车头顶上安装着行李架,上面架了一个乌龟壳似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一应求生装备。
后车门挂有一部铝合金的梯子,两人爬上车顶,范阳以为是装的帐篷,打开一看,是几个黑色口袋,4个员工已经过来帮忙了,传到地上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副全套的bbq烧烤炉子,切刀,铁签,叉子,三股叉,旋转架,其中一个口袋竟然是装的木炭。
而且那木炭显然是高档货,整整齐齐,中间有一个小孔透风。
另外一个口袋装着调料,孜然,黑胡椒,辣椒,盐,味精,黄油,大豆油,小刷子,调料盘,餐具,甚至还有西餐的刀叉,一应俱全。
科伦和艾米莉亚组装烧烤架,几分钟就搞定,科伦忙着点火,艾瑞克手一摊:“就只差头羊了。”
范阳满头黑线。
这些外国人太会玩了。
艾米莉亚爬上自己的车顶,拿下来一大包肉肠,肠衣上面点点的黑胡椒,还是欧洲货。
另外还有一包火腿。
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三个外国人自得其乐,就上手烧烤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围了一大圈人,杨梅和杉原京子也是轻车熟路,一人拿着几根铁签翻烤,几个维族老头看着烧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香肠,在那里猛吞口水。
杉原京子递过来一根烤好的肉肠,范阳也不管了,一口咬下去,味道真他么的不错。
刚刚还阴霾的心情,瞬间就抛诸脑后。
和烧烤炉配套的还有两把碳炉,可以烧水,水壶也是清一色的不锈钢,看起来非常高档,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不锈钢还是高档货,一般人根本用不上。
艾米莉亚拆出矿泉水倒进水壶,另一边,则拿出一罐速溶咖啡。
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沙的户外烧烤,逼格都给整出来了。
范阳他们早有准备,食物是不缺的,光切诺基上就有好几箱牛肉和午餐肉罐头,拿来烧烤正好合适,此时都拿了出来,看得那些货车司机目瞪狗呆。
回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范阳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的惊叹,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太阳开始落坡了,也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前面那辆货车上的司机,和两个维族老头,也拿出了自己的食物,司机是两罐八宝粥,而两个维族老头,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馕。
再往前,有辆吉普车,坐着一家慕斯林,两夫妻带着儿子,女儿,父亲四十来岁,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带着一顶白色回帽,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左手一串赞珠,右手捏着一本古兰经。
女人身体肥胖,带着一张绣花的头巾,拿着一张毛毯,牵着两个孩子走下戈壁滩,选了一个平坦的位置将地毯铺在地上,开始了黄昏的礼拜。
戈壁上的落日很美,金黄色的阳光斜斜洒下,还有天边的晚霞,而空旷的天地间,有人在顶礼膜拜,这一幕是很有感染力的。
就像一道风景,宗教的仪式似乎都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让隔着老远的范阳都感觉到了。
而再前面不远,还有好几个维族司机,或在路边,或在戈壁,也开始了礼拜。
整个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礼拜的人。
范阳他们来到新缰也早就习惯了,这些慕斯林每天5次,风云不误,早上起床要拜一次,中午吃饭要拜一次,下午要拜一次,晚饭前要拜一次,睡觉前要拜一次,叫做晨礼,晌礼,哺礼,昏礼,宵礼。
更有甚者,睡到半夜,或者黎明的时候还要刻意起床再拜一次。
每到礼拜的时间,民宿的屋顶,晾房,天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礼拜的人。
但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成为慕斯林的,还必须拥有一定的经济能力,要有家族的传统,小孩子生下来就要经历一系列复杂的程序,从出生开始就要建立信仰,成为慕斯林还代表着一层身份,还要恪守清规戒律,他不像藏传佛教,只要磕头就能信。
好比两个维族老头,穷得掉腚,顶多喊上一声胡大,是无法赞美安拉的。
两个老头眼中闪着一种奇妙的光芒,放下手中的馕,拢着袖子,慢慢往礼拜的场所靠过去,但他两没有地毯,趴在慕斯林后面随便拜了几下。
动作很是粗糙。
可即便这样,两个维族老头也很满足的样子,胆子也大了许多,刚和范阳说了几句话的那个,弓着背,拿着那块硬邦邦的馕走了过来:“阿达西,能借你的炉子烤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