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野象山就在金陵的远郊,距离金陵也就是三五个时辰的车程, 腿较快的江湖人可能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消息自然要比别的地方灵通一些。
无为道人虽然自己撤出了金陵, 他之前布置的一部分眼线还是处于潜/伏的状态, 每天明里暗里的打听着金陵发生的大事小情,遇到一些突然状况, 还会在第一时间给他送信的。所以, 庆安王府走水的事情,出了没两个时辰,野象山就知道了。
“主子, 小的可是没想到啊,这皇帝收拾人的花样可真多,这回庆安王怕是要认栽了, 连王府都没了,他回京要住在哪里啊?总不能像那些来朝拜、进贡的他国使臣一样,带着部下住在金庭驿馆吧?要真那样的话,可是太丢人了。”
“肯定不能住驿馆,丢的是皇家的脸, 皇帝答应、庆安王答应,众臣也不会同意的。”无为道人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皇上应该会重新给庆安王修王府的, 估计也会派人去跟庆安王说一声, 让他在原地多待一些时/日, 等新王府修好了再回来。”
小光头跪坐在无为道人身边,轻轻的捏着头顶,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家主子又是个心思重的,睡得不是太好,总是头疼,稍微捏一捏还是可以缓解的。
一边捏,小光头一边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不过,皇帝突然来这么一手倒是挺出乎人意料的,小的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得不偿失嘛!烧掉一个王府,顶多就是耽搁庆安王进京。认真算起来,也耽误不了几天的。最重要的是,皇帝不是挺抠的嘛,之前为了庆安王府的修缮费不是还在/朝/上/讨论来着嘛,这么一烧,要花的银子更多了,那么比皇帝还抠的户部尚书大人估计会心疼的跳脚的。”
“那不是抠,是节俭,是祖训!”
“不管是什么,小的就是不明白,这来来回回的瞎折腾半天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特意拿庆安王逗闷子吗?还是说,因为定安王遇刺的事情,他迁怒了庆安王,找个机会给他弟弟报仇?这代价也有点大了吧!”
“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件事情就是皇帝做的呢?我看啊,这件事情大约和皇帝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的意外而已。皇帝这个人啊,从他登基到现在,只有早几年下狠手整治了一些人之外,这些年的手段还算是温和,就算是对待那些反对他的人,也没有采取太过激的措施。若是先皇,恐怕那些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否则的话,庆安王是活不到今天的。以他整天作死的个/性,皇帝登基那天就抄他满门了。”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皇帝的底线就是娴太妃、定安王,还有萧家,要是他们之中有谁受到了伤害,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吗?”
“你说的没错,但,这都是要在顾全大局之后才可以考虑的。如今,皇帝的目的就是要把庆安王弄进金陵,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你想的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换句话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皇帝所为,那么,轩辕澈的禁/军/早就埋伏在庆安王府周围了,也不至于烧了小半个王府,还烧死了好几个下人,他们才匆匆忙忙的赶过来。”
“这倒是。”小光头点了点头,“听说这位轩辕大将军跳着脚的骂街,还找了好些府邸的小厮帮忙,这才把庆安王府的火势给控制住。”
“轩辕澈是个彻头彻尾的武人,没有什么心眼,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所以,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件事的真相。”无为道人拍了拍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安慰道,“好了,放轻松,你的精神不要绷的太紧,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断了。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前头呢,你可不能先我而去啊!”听到小光头闷闷的哼声,无为道人轻笑了一声,说道,“金陵发生的每件事情都不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金陵这么多人,就忠义坊的常驻人口就不少了,每天总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意外,这是很正常的。我说你啊,不要总是疑神疑鬼的,小小年纪,就喜欢胡思乱想,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会跟我一样整天睡不着的,这样可不好。”
“可是,我心底总有一些不安,总是觉得这次的大火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小光头有些不服气,哼哼唧唧的嘟囔着,“就连之前要给庆安王修缮府邸,给人的感觉也是不那么的简单。主子,不是小的喜欢说丧气话,自从咱们来了金陵,就感觉束手束脚的,什么事情都做的不是那么的顺利,很憋屈。”
“憋屈是自然的,这里再怎么说也是金陵,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边关小镇,我们不能毫无顾忌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的话,除了暴露我们,没有其他的作用。在这里,我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不掺合就别去掺合了,省得被人抓住了尾巴。在这里,多听、多看,少说、少做才是真理。”无为道人轻笑了一声,给赌气的小光头倒了一盏茶,说道,“至于修缮王府,这是很正常的。金陵的庆安王府闲置多年,每年风吹雨打暴晒的,自然而然也会老化,当然需要修缮修缮、打扫打扫的。皇帝也能趁机往里塞点人什么的。只可惜,李青了是个不争气的,当官这么多年,眼皮子还是那么的浅,连温泉庄子的款子都要沾上一沾,活该他倒霉了。”
“您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我们可以放着不管?”小光头有些不解,“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是合作的关系,眼睁睁看着盟友出事,显得我们是不是不太厚道?”
“不仅是这次的事情,以后跟庆安王有关系的事情,我们都不要/插/手,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盟友什么的,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主子,咱们这是要跟他们分道扬镳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不一样的。再说了,他若是把我们当盟友,就不会一声不吭的尾随我们来金陵了。”无为道人两只眼睛放出恶狠狠的光,“这个人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表面上跟我们合作,其实,心里还另外有盘算的。不过,他做了什么都无所谓,有他挡在我们前面,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皇帝的注意力就不会从他的身上转移到我们这里了。就让皇帝和庆安王去斗吧,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两个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就好了。”
“主子是想要把庆安王当作替/罪/羊,让他帮我们顶缸?”看到无为道人点了点头,小光头拍了拍手,“小的这个挺好的,其实从一开始,小的就不是很放心这位王爷,他野心很大,我们要是跟他合作,总是要提心吊胆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要反咬我们一口呢!”
“没错,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查看查看他们两个的实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无为道人将茶盏轻轻的放在小茶桌上,淡淡的笑了一下,赵桓宇,好自为之吧!
被几方高度关注的赵桓宇,此时此刻仍停留在西珑镇,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压根就走不了。幸好带来的人不多,也就是随身护卫五十个人,要真的是杀上金陵,恐怕这个时候早就军/心/涣散,都不用他的好弟弟们动一动手指头,就已经是一盘散沙了。
赵桓宇他真心的认为,自从离开了泉州、不,应该是自打把护卫借给那位小皇叔之后,做什么事情都不那么的顺畅。先前在京中谋划了很多年的李青了,丝毫没有预兆出了事情,如今被下了天/牢,这么多年埋下的钉子算是彻底完了。而现在,自己的王府还被烧了,到了金陵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的是天灾**一起降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他是不是应该回转泉州,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再上京呢!
“王爷,令狐臣求见!”
“进来!”赵桓宇收敛了一下心神,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令狐臣捧着一卷绢纸走了进来,行了礼,跪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什么事?”
“王爷,密信写好,请您过目。若无所改之处,臣就派人送去给长史和贾先生了。”
“不必了,密信不必送了。”赵桓宇把刚刚收到的赵桓宁的信给递了令狐臣,“皇上送信过来,王府着了大火,损失了一些财物,死了七个仆人。具体是什么原因,还要再查,这件事情已经交给了京兆府,不久就会有结果的。不过,皇上的意思是,让本王稍安勿躁,暂且在西珑镇小住,等新的王府修好了,再传召本王入京。”
“皇上是要阻止我们进京?”令狐臣微微一皱眉,“就算王府被烧了,我们还可以住驿馆的,这不是我们推迟进京的理由啊!”
“驿馆?你以为咱们是他国使臣,是来大楚朝拜,还是进贡的?等着被陛下接见啊?你见过哪个王爷回京不住自己的府邸,跑去住驿馆的?不说别人,就连我的那个小皇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回边关,陛下都给他准备了府邸,也不可能让他去住驿馆啊!别说王爷了,那些驻守边关的大将军们,你见过有几个去住驿馆的?你还真会想!”赵桓宇被令狐臣的话给气乐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本王若真的是住了驿馆,御史台的那帮闲人估计会天天堵门,跪求本王搬离驿馆、另寻他处居住的。要是不搬的话,本王耳边就没有什么清净可言了。不光是御史,估计宗正府也不会放过本王的,得天天来本王面前絮叨。”
“可是……”令狐臣轻轻的叹了口气,“真是委屈王爷了。”
“没什么委屈的。”赵桓宇摆了摆手,指了指令狐臣带来的那一卷绢纸,“这个东西就烧了吧,已经没用了。”
“烧了?为什么?信上说,只有几个下人死了,其他的属官都平安脱险吗?”
“王府走水是大事,救火之后,第一要问责的就是王府属官,所以……”赵桓宇轻轻的叹了口气,“长史和贾先生现在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京兆府,在王府走水的真正原因查出来之前,他们……你明白了?你的这封信一送出去,那就是坐实了我们王府跟李青了的关系了。如果他们搜查王府,找到了那条密道,咱们所谋的事情,恐怕还没开始就会结束的。”
“王爷所得是,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令狐臣点了点头,“对了,王爷,要不要跟那边通个气?他们距离金陵似乎更近一些,知道的东西应该比我们多多了。”
“他们?”赵桓宇冷笑了一声,“你啊,还是太天真了,他们是什么人?我那个小皇叔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没发现自从知道我们进京之后,他们就不再联系我们了。这代表了什么?这说明我们的联盟彻底完蛋了,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不至于的吧,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位的心眼儿也忒小了吧?”
“皇位就一个,谁抢着就是谁的,要那么大的心眼儿做什么?”和令狐臣聊了一会儿,赵桓宇的心情好了不少,“你给陛下回信,除了感激陛下的体贴之外,再附上十万两的银票,派妥帖的人送回去。”
“银票?”
“总不能让陛下掏钱修王府吧?”赵桓宇翻了个白眼,“钱大人那个死抠死抠的,本王要是敢用户部的钱修王府,你信不信他敢天天上门要账?”
令狐臣虽然没见过钱昭,但这位死要钱的户部尚书大人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还是少招惹这种人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