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句话后,黄毛青年脸色僵了一下。≦≤燃≦文小≯.com≥
“你找死是吧!?”
黄毛青年突然间张着口就出声吼道。
颈部处几条青筋暴起,黄毛青年一双眼睛瞪大,就像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陈楚不远处,华姨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她的手抖动一下,差一点把自已面前的饭碗翻掉。
空气像凝结起来般,室内静得可听到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
陈楚嘴角带着笑意,他上前一步,目光深深地落黄毛青年身上。
“你妈没有教过你吗?不是谁说话大声谁就有道理。”陈楚声音沉静,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青年的胸口:“下一次带人过来,记得带上家伙。别以为随随便便地找几个人上门就可以打秋风,没门。”
黄毛青年双眼瞪得像牛眼般大。
脸上带着惊鄂,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位年轻老板脸色沉着,根本就不怕任何恐吓。
从陈楚脸上,他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惧怕之意。
“好,很好。”黄毛青年怒极反笑。
这样的事黄毛青年已经做过不少次,像陈楚这样的人他也曾经见过。
这样的人,不好招呼!
原本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青年,一下子就涌到门口处。每个人都竖立着眉头,冷目看着陈楚。
青年却是向身后摆了摆手。
“老板,你不给我面子无所谓。”青年哼一声,道:“不过,老板,你影响我们村里人生活,下一次出来跟你打招呼的,就是我们丁哥……你做好准备吧。”
听到丁哥两个字,陈楚身后,原本安静下去饭桌,突然间就扬起吵杂的声音。
“我们走吧!”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呆。黄毛青年一挥手带着身后十位青壮年一溜烟似的离开。
来也匆匆,去更匆匆。陈楚凝眉看着大兰坡村青年们离开。经过工业区大门时,那位黄毛青年像是要将身上力气全部泄出来般,狠狠一脚踢在装修工人留在地面的一把泥刀上。
“铛铛!!!”泥刀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度,落滚在地面上出金属响声。陈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就隐下去。
转身回头,坐到原来的位置上。陈楚拿起筷子看着工人们,道:“没事了。大家吃饭吧!”
看着陈楚,许地生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但也呵呵声地笑起来:“吃饭大过天,大家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阿明,说个好听一点的给大家乐一乐!”
装修工们纷纷把目光从陈楚身上转移开来。那位刚才说荤段子的工人,干笑一声后,开始说起新的荤段子,只不过。却是再也没能将已经冷却的气氛烘热。
午饭后,工人们三五成群地离开。那位和陈楚有过交谈的电工师傅,却是主动找上陈楚。
“老板,你们这一次还真的是惹上麻烦了。”电工师傅坐在陈楚身边,道:“你们这一次惹上丁哥了!”
刚刚吃完饭,陈楚手中正捧着杯子喝水。他缓声问道:“丁哥是谁?”
刚才,在饭桌上他也听到工人小声议论的声音。
这个丁哥。似乎不简单?
“丁哥是大兰坡村的老大,村里年青人都很听他的话。”电工师傅叹一口气,道:“在大兰坡村,他说话的声音最响。”
陈楚对这位丁哥好奇起来。他看着电工师傅,阴晦地提问道:“师傅,听你这语气。丁哥好像是做那个行当的?”
电工师傅嗯一声,点头道:“是的,今天十月份,才刚刚吃完牢里饭出来。”
就在陈楚旁边,吃完饭还没有走远的许地生,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人……才是最难打交道的!
如果没有必要,许地生绝对不想惹上这样的人!
陈楚微微沉默一下。
这个时候。他才现自已犯下了一个错误,一个近乎致命的错误。
在选定大兰坡村附近离山工业区前,他没有做过充分的调研,他唯一的调查,就是跟县纺织厂老板打听过一些消息。
导致的结果是,他对大兰坡村,除了知道这条村子匪气十足外,基本上一无所知。
陈楚想起自已和县纺织厂老板的交谈。现在细细一想,纺织厂虽然有污染,但应该不会影响到大兰坡村……那只是大兰坡村人的一个借口罢了!
“师傅,大兰坡村一共有多少人呢?”
“应该有八百多人!”
“他们村有多少人外出打工呢?”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他们村很多年轻人就在我们县里讨生活。”
“他们村有多少个姓呢?”
“他们村子……有韦姓和叶姓。”
听到这里,陈楚终于笑起来:“有俩个姓氏,那还好一些。”
出身于农村的陈楚,很清楚乡村内血缘关系的重要性。血缘,就像一要纽带似的,将原本松散的个体拧成一根绳。大兰坡村有俩个种姓,可能会分成二股势力。
“不过,老板,他们村子的叶姓,到现在还只剩下两兄弟罢了。”电工师傅出声解释道。
陈楚眉头轻轻一皱:“就只有俩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他们村原本只有韦姓的。但在光绪年间,我们县城生瘟疫,叶家老祖宗到大兰坡村躲避瘟疫就住下来……上一代叶姓还有俩兄弟,其中大哥在几十年前就搬走了,还留下弟弟生了俩兄弟,现在,他们俩兄弟也快绝种了。”
“绝种!?”许地生皱眉道:“师傅,你说的绝种是什么意思啊?”
“绝种就是绝种啊,还能有什么意思?他们俩兄弟年纪都过四十岁,还讨不到老婆干棍一条,到最后还不是得绝种?”电工师傅淡淡地解释道:“俩位老板,叶家是外来姓氏,在大兰坡村受到很严重的排挤。二十多年前体制改革、包干到户时,他们俩兄弟的死鬼老爹就找媒婆帮他们兄弟俩做媒,呵呵,但是没有一次成事的。女方知道底细的。肯定不敢把女儿嫁给叶家。女方不知道底细的,肯定要问一下隔离邻舍,打听叶家的底细吧。”
陈楚呼出一口气,道:“那些被问到的韦家人,说了很多叶家兄弟的坏话?”
电工师傅笑道:“老板真是聪明。没错,叶家人当年就跟拼了命似的踩这俩兄弟,到最后都没人敢上门给俩兄弟说媒。”
陈楚和许地生对视一眼。隐隐间,陈楚从许地生脸上看出一丝怯色。
韦家人这样的做法。是要叶家绝户啊!
陈楚微微一沉吟,对电工师傅道:“没其他事了。师傅,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老板,千万不要跟韦家人对着干!”电工师傅站起来离开,不忘提醒一句道。
简朴饭桌上,华姨已经将碗全部收拾好,正在外面铛铛声地洗碗。
屋内只有俩人,许地生目光落在陈楚身上。由不得叹一口气。
“等一下把我们打听到的情况,告诉寒老板和林老板吧。”陈楚对许地生道。
离山工业区有四家工厂准备入驻,其中有一家工厂的老板姓林,他现在正在羊城处理一些事务,所以没有在工业区这边。
“许老板,我原本还想着今天下午回羊城公干的,但现在看来。我还得在这边呆几天才行。”陈楚笑一声,略为无奈地道。
“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出些什么招数。”许地生脸上现出一丝苦涩之色,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埯。”陈楚嘴角轻轻一笑,道:“离山工业区就在大兰坡村附近,我们也没有办法把离山工业区搬走。只能跟他们对抗。我倒是想看一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动静。”
许地生看着陈楚,眼神微微闪烁,想了几秒以后,他咬咬牙忍不住道:“陈老板……你以前混过吗?”
“混过?”陈楚直视许地生,眼内带着疑惑。
不过,当看到许地生的脸色后,陈楚恍然大悟。他哑然一笑。道:“许老板,我为人很正派的,你怎么会以为我做过那种事?”
许地生松下一口气来。
陈楚的话他是信得过的。本来,他就觉得陈楚这位年轻人不像坏人。最起码,这么些天的接触,他可以感觉到陈楚的心是正的。
“不好意思,误会陈老板了。”许地生解释道:“只是刚才我看到你和那位二流子对骂……突然间就产生这一种错觉。”
陈楚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凶悍了。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会以为带着十个壮丁的人是陈楚,而不是那位黄毛。
陈楚笑一声,道:“许老板,下午有空的话,和我到县城走一趟吧!”
许地生道:“去县城做什么?”
陈楚看一眼外面,道:“外面那么多空地方,不养几条狗真的是浪费了。”
许地生笑道:“那我下午就跟陈老板走一趟吧!”
俩人又聊几句后,陈楚回到没有装修好的宿舍休息。
不过,觉无好觉,陈楚在睡眠中似乎听到外面的争吵。在半睡半醒间,外面争吵声却停下来,陈楚又是沉沉地睡过去。
午睡过后,陈楚伸一个懒腰,就来到许地生厂房。
厂房内,可以听到楼上电钻钻动墙体的声音。许地生和寒老板正坐在一起喝茶,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忧色。看到陈楚到来后,许地生就像找到主心骨般站起来。
“陈老板,你终于起床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刚才,大兰坡村人又过来了,我们差一点又吵了起来。”
“哦,他们又来干什么呢?”陈楚问道。
“大兰坡村三叔公明天七十一岁大寿,说是要请我们这些老板去参加酒宴。”许地生叹气道:“来通知我们的是刚才那位黄毛,他说了,千万、必务要我们到场……”
“那他有没有说我们要是没有到场,他们把我们怎么着?”陈楚哈哈一笑,问道。
“他说,要是我们不到场的话,那位丁哥自然会过来找我们。”许地生叹一口气,道:“陈老板,我怕宴无好宴啊。”
陈楚双眼微微一眯。笑道:“有人请我们吃酒宴,我们当然要去。许老板,问一下电工师傅,按他们这边的习俗,过寿酒宴要不要封红包。如果要封红包的话,我们明天就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这……”寒老板站起来,脸上现出一丝犹豫之色:“陈老板。我们这样贸然进入他们村子,会不会太危险了?”
根据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大兰坡村,就是一个土匪巢!
他们这样不是羊入狼巢吗?
陈楚直视寒老板,出声道:“寒老板,我们离山工业区就在这边;而他们大兰坡村就在那边。很多事,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迟早总是要面对的……准备红包吧。”
第二天,前一天还算不错的天色,在这里却是沥沥声地下起小雨。
花兰县地处山区,气温本就比较低。下雨后,带着湿意的冷风更像刀子般似的,吹割着人的脸容。
早上,陈楚被一阵狗吠声吵醒。他从宿舍内探头看去,可看到四五位正用扁担挑着蔬菜的村妇,在离工业区大门十数米外,对着三四条土狗骂骂咧咧。那几条土狗。则是腾动着身体,想打破束缚铁链般扑上去,张咧牙齿声声吼叫。
昨天下午,陈楚和许地生就到县城买了二条狼狗和四条本地土狗回来。现在,这些土狗好像起了一些作用?
村妇们想和狗对骂,就由得她们骂去吧!
没有再理会那些村妇。陈楚开始穿衣洗漱。
中午,雨终于停下来,天色带上一丝睛朗。
陈楚开着轿车,带着寒老板和许地生直奔大兰坡村。
村口处,陈楚和一位肩头上托着锄头的老农问路后,直奔七叔公家。
一座外表装修着白色瓷砖的三层小洋楼,已经在前面用篷布支撑起一方避雨空间。篷布下方,放着一张长台和三个可移动的铁炉灶。长台上摆放着各种食材,而就在铁炉灶边,三位穿着围裙的中年人,正在挥动着锅铲炒菜,时不时可见铁锅内闪现猛烈的火苗。
小洋房前正开着四五张圆桌。宴会的气氛正是浓重时候,陈楚开车经过小洋房,停在附近一处不远的空地上。
门外酒宴上,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当陈楚三人下车向这边走过来时,宴会上的人更是指着陈楚三人似在议论着什么。
“三位老板,这么早啊?”陈楚还没有到洋房门前,一位脸熟的青年,热情向陈楚三人寒暄道。
陈楚打量着对方,道:“昨天中午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啊!”青年嘻哈地道:“昨天中午,我就跟在迪哥身后,老板,你能来就好。迪哥刚才还跟丁哥唠叨着你可能不敢来呢。”
陈楚笑一声,点头道:“你带路吧,刚才我问路的时候听人说,丁哥是你们三叔公的儿子?”
青年应一声,看着陈楚的目光,带着一种似有还无的笑意。
穿过外面的酒宴桌,陈楚等人进入一楼大厅。较大的厅房内,也摆放三张酒宴台,不过和外面不同的是,在大厅内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中有好几个人理着千奇百怪的型,也有好几个人染着或红或黄的头。原本,他们是在猜拳喝酒的,但在陈楚进来时,他们齐涮涮地看着陈楚等人。
没有人说话,气氛变得有一点诡异。
“你们村子欢迎人的方式也太有意思了吧?”陈楚向着那三桌年轻人摆摆手,道:“你们随意,我去找你们丁哥!”
看到如此场境,许地生就是捏一把汗,陈楚这副表现,还真的没有自已当外人,就像自已是主人似的。
正在前面引路的青年,嘴角笑意缓和一分,指引着陈楚等人上楼。
二楼大厅内也是三桌年轻人,他们也是齐涮涮地给陈楚行注目礼。这一次陈楚没有理会他们,爬楼梯上到三楼大厅。
大厅内,布置着几张豪华沙还有一两张茶几。大厅正中心,摆放着这个年代少有的大屏幕电视机。
这个大厅显得很热闹。几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正围坐着一位穿着红色马甲的老人的身边,乐呵呵地说着话。
那位老人脸容削瘦,头花白,眉毛虽长但变得稀疏起来,一双混浊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能勾住人似的。
“七叔公,这三位就是到我们村投资的老板!”青年笑一声,向老人介绍道。
老人面目间似是带着详和,他打量着三人,目光最后落在陈楚身上。
老人似笑非笑地道:“小伙子真是年轻有为,不过,年轻人脾气大,就应该收敛一下。阿信,去吧,带他去见阿丁。”
陈楚摇头笑道:“有劳寿星公挂心,不过我就是这样直脾气的人,以后怕是也改不了。”
老人浊目中笑意微减,嘴角一绷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陈楚笑道:“寿星公,等我和阿丁谈完正事后,再给你祝寿。”
顺着阿信的指引,陈楚进入大厅旁的另一个厅房。
厅房内,那位黄毛青年正坐在门边不远处。房间的窗户紧闭,微黄的灯光中,陈楚可以看到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