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请支持正版,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想到这儿,孔志斌干笑了两声:“冯荞,冯亮, 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对呀。”冯亮说,“你不也来看电影了吗?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以前不都是叫我们一起的吗?”
“我……今天来得晚。”孔志斌支支吾吾地应付。
“你今天没去生产队出工,躲着一整天干啥呢?”
“没干啥。”孔志斌敷衍着,不想再多说。
冯亮其实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也就没再追问, 继续说道:“那等会电影散场,一起搭伴儿回去?”
“那什么……要不你们先走吧,我还有别的事。”
“哦,那就不等你了。冯荞, 咱们回去吧。”
冯亮陪着冯荞转身回去,继续看电影。他总觉着,孔志斌这小子今晚似乎有点怪。不过作为堂哥, 他和很多哥哥一样, 并不希望孔志斌在结婚前跟冯荞太近乎。
冯荞也觉着, 孔志斌今晚有些怪怪的, 说话躲躲闪闪的, 态度透着冷淡, 跟平常哪儿不一样。她却也没往别处想, 联想到今天白天孔志斌没去上工, 兴许他今天真有什么事吧。
冯荞跟孔志斌订婚一年多,又是同村的,那个年代比较保守,两人私下接触不多也不算少,不陌生,却也不是十分熟稔,冯荞眼里孔志斌人比较老实,话不多,读过高中有文化,文质彬彬的,不像村里那些小青年,动不动就喜欢骂人说脏话。冯荞不喜欢那种满嘴脏话的青年人。
因此,当时孔家托人来说媒,冯老三询问她自己的意见时,冯荞也点头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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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结局,敌人落花流水,好人取得了大胜利,露天电影场一片鼓掌欢呼。人们一边嘻嘻哈哈地讨论着剧情,一边搬起板凳,呼朋引伴,互相招呼着回家去。
跑远路看电影的主要就以青年人为主,来的时候三三两两,回去路上人就相对集中了,成群结队地往回走。
虽然今晚没有月亮,天上连星星都显得稀少,大家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黑路,可一大群乡村男女走在一起,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一边走一边还回味着电影情节,热烈地讨论着。
“看见小粉了吗?”临走时冯东问了一句。
“没看到。人家又没找你,你倒是多操心。”冯亮说,“跟她一起的人,好像是她原先的大石埠村的。”
冯荞心里对冯亮这话很赞同。她今天刚跟小粉干了一架,真心不想看见她,哪想跟她一道走?再说以冯小粉那个性子,今天干架没占着便宜,肯定又得各种甩脸子,各种找茬儿。
冯亮说的大石埠村,是冯小粉生父的那个村子。冯小粉跟着寇金萍嫁到冯老三家时,已经十岁了,跟大石埠村的人当然都认识,兴许就是跟老熟人玩去了吧。
冯东稳重厚道,却没急着走,对冯亮解释道:“大石埠村远在河西,跟咱村可不是一路,还是等等吧。你喜欢不喜欢她是一码事,她一个小姑娘家,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事儿,总是三叔家里的人,关系到三叔也不好看。”
冯东这么一说,冯亮和冯荞倒也没再反对。三人站在一边等了等,人群嘻嘻哈哈地过去,眼看着人都差不多了,也没看到冯小粉。
“二哥,看你瞎操心,白等这半天吧。”冯荞撇撇嘴,“小粉她又不是头一回自己跑出来看电影,她还能丢了?”
“不等了,走吧。”冯东说。
兄妹三个加快脚步,赶上前头的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回家去。在他们身后,露天电影场没几分钟人就走光了,很快冷清下来,只剩下几个公社的人忙着拆除幕布,放映员慢条斯理地收起放映机。
陈茉茉起身活动了一下,主动去帮放映员整理一盘盘胶片,一边小声和放映员说着话。
“陈茉茉!”
陈茉茉一抬头,看见孔志斌,迟疑了一下说:“这位同志,你怎么还没走啊?你看我们这正忙着呢,你要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吧。”
“陈茉茉,我真的找你有事。”
“可是……”
“哎,怎么又是你呀!人家茉茉都说不认识你了,你怎么还没走?还能要点脸不?你这种人呀,可真是不知好歹。”一个声音插进来,口气中满是嘲讽和鄙夷。
孔志斌扭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姓赵的民兵营长。这个年代的村干部啊,自我感觉太好,自高自大,总觉得多么了不起似的,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孔志斌心里鄙夷了一下,这种人,放在他上一世发达的时候,给他提鞋都不配。
然而此时此地,姓赵的比他身板壮,比他有权力,在这个年代,这种小角色却也又蛮横的本钱。孔志斌冷静地知道,跟这种人当面争执起来可占不到便宜。于是他侧身靠近陈茉茉,以旁人听不到的音量低声说了一句:
“陈茉茉,你难道真不认识我了?我找你真的有事。我知道你心里最想什么,你不想回城?我能帮你。”
陈茉茉丢下手里的胶片,抬头看看他,咬着嘴唇没吱声。赵红兵大步跑过来,以捍卫的姿势挡在孔志斌跟前,伸手推了他一把。
“哎我说,你还真不要逼脸了?赶紧滚。”
“……赵营长,你先别急……这个人我想起来了,是我原先插队的冯庄村的。”陈茉茉悄悄拉了赵红兵一下,细声细气地说:“他刚才说了,其实就是我原先插队的邻居老大娘,叫他给我带句话的。”
“带句话?那干嘛也不说清楚。”赵红兵怀疑地瞪了孔志斌一眼。
陈茉茉忙说:“嗐,你看他乡下人老实巴交的,不会说话,一时没说清楚。赵营长,你先去忙吧,邻居大娘原先对我很好的,既然叫他带话来,怕是大娘有什么事情找我,那我跟他说几句话。”
赵红兵瞥了孔志斌一眼,虽然不太高兴的样子,还是转身走开了。陈茉茉看看四周,就把孔志斌引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
“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陈茉茉,你怎么说不认识我?我是孔志斌呀,你真忘了?你在我们村插队的时候,我们经常说话的,你不敢靠近水井,我还起大早去帮你打水呢,你怎么说不认识我?”
孔志斌实在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刚才那情况,弄得他很丢脸的。明明三十年后,陈茉茉在她的个人音乐会上还一眼认出了他,陈茉茉怎么能说不认识他呢。
“孔志斌,你是冯庄村的孔志斌,我认识的。”陈茉茉咬着嘴唇,怯怯的样子,“可是刚才那个情况,你实在欠考虑,那么多社员同志看着呢,你叫我怎么说?谁叫你冒冒失失的,我那不也是没办法吗。”
想想刚才那个农村泼妇,还有那个该死的赵红兵,孔志斌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娘,又觉得当时那情况,好像也不能怪陈茉茉,要怪都怪那个村妇和赵红兵。
“陈茉茉,我知道你最想回城,回大上海去,做梦都想,对吧?”
孔志斌开门见山,远处的电灯隐约照着陈茉茉的脸,十分年轻漂亮的一张脸,然而要是对比她刚来插队时,这农村风吹日晒的,已经粗糙了许多。孔志斌记得陈茉茉刚来时,白白嫩嫩的,比现在还要漂亮。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茉茉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你去问问,哪个知青不想回城?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也没犯什么错误吧,有什么好让你说道的。”
“都想回去,可现在有几个能回去的?”孔志斌反问,“陈茉茉,我是真的想帮你。我估计你父母眼下处境也不好,恐怕帮不了你。可这眼下,你就算四处拉关系找门路,也难有回城的希望。”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茉茉脸色微变,两只眼睛谨慎地盯着他。
“你要是相信我,就什么门路也别去找了,没用的,也根本用不着。只要等到今年秋天,会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你正大光明回城去。”
陈茉茉眨眨眼,似乎有些好笑:“你没头没尾的,胡说的什么呀!”
“你不信?”孔志斌有些烦恼,他该怎么才能让陈茉茉相信他?陈茉茉这样的漂亮姑娘,到处找门路想回城的话,难免吃苦犯难,也难免会遭遇别有用心的人,孔志斌想要保护她,可不希望她吃亏走弯路。
而今年,将会恢复高考。
眼下还是一九七七年,孔志斌知道,发家致富的大环境还没到,要想走发财的路子,还得再等上三五年呢。
因此,孔志斌的第一步打算,就是利用自己“未卜先知”的优势,提前复习,抢先一步,争取一举考上名牌大学,给自己一个比前世更高的梯子。当然,最完美的计划是,他要带着陈茉茉,让陈茉茉跟他一起回城读大学,回大上海去,首都也行。
“茉茉,我说的是真的,因为……因为我有一个朋友,他爸爸是首都的大干部,得到内部消息说,今年国家会……会恢复高考。你可以从现在起就开始看书复习,堂堂正正考回城里上大学。”
“我昨天干活碰着脚了,脚趾头有点疼,咋能推磨?可不是我躲懒不想推。”
“那你就别推了吧。”
冯荞算是习惯了冯小粉这懒货的做派,看看盆里剩下的料子也不多了,干脆不再理她。
冯小粉等的就是这句话,撇嘴笑笑,觉得冯荞今天还算识相,便心安理得坐在一旁,理着两条麻花辫子玩。一顿饭的工夫,冯荞带着寇小胭磨完了一盆地瓜干,一边往桶里收糊糊,一边交代寇小胭:
“小胭,你去扯一筐麦草,给你二表姐烙煎饼用。”
“凭啥叫我烙煎饼?”冯小粉顿时跳了起来。
“那你凭啥吃?你不是碰着脚了吗,不能推磨,正好坐那儿烙煎饼,你总得干一样吧?”
寇小胭习以为常地听着冯荞跟冯小粉拌嘴,默默拎了筐子去扯麦草。冯小粉在这个家里有亲妈撑腰,从来都是要占上风的,可冯荞性子倔,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十二岁的寇小胭已经习惯了多干活少说话,明哲保身。
烙煎饼可不是个好活儿,又累又热,烟熏火燎的,一桶糊糊烙完,手脖子都累酸了。冯小粉没想到冯荞在这儿等着她呢,噘着嘴喊:
“烙煎饼这样的活你也敢叫我干,你冯荞长本事啦,你就敢支派我?我妈啥时候叫我干过这活儿?我不烙。”
冯荞也不跟她急,扭头看了她一眼,撇嘴笑笑。“小粉,你说这一大早上你就扯着嗓子嚷嚷,推磨不能推,煎饼也不能烙,叫你干啥你都有理由不干,这左邻右舍的,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就是那样的懒人呢,难不成是地主家的娇小姐,一点活也不干?你要敢承认你娇小姐,你不能烙煎饼,你也别吃,那你就不用干。”
冯小粉一肚子牢骚堵在喉咙里,憋得脸皮子泛红。农村的姑娘家,要是传出个懒名声,尤其连煎饼都不能烙,那可就糟了,往后找婆家都不好找。要知道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娶媳妇首先看姑娘的活计,性格长相还在次要。你说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谁愿意娶个死懒不动的女人回家当摆设?
冯小粉懒是懒,躲在家里懒,可偏偏在外头喜欢装出勤快的样子,一心想让人夸她勤快能干。
冯小粉一边瞅着东屋的门,一边气哼哼往厨房走,心里一劲儿埋怨她妈怎么还没出来护着她。往天这时候,她妈早该出面来帮她解围了。
要说冯荞也是心里纳闷,今天这寇金萍有点儿奇怪,平常她就算躺在床上不动,也不耽误她嘴皮子利落地骂人,今天怎么一直没开腔呢?
冯老三背着粪筐回来的时候,寇金萍终于从床上起来了,扶着门框,皱着眉头出神。
冯老三却没那闲心注意老婆的反常,他忙死累死,一堆农活等着干。冯老三忙匆匆去厨房,跟冯小粉要了个热煎饼,卷了两根葱叶子,一条萝卜缨煮的黑咸菜,一边大口吃着,一边转述今天生产队长的安排。
男劳力下田耕地,一家出一个女的跟着牵牲口;余下的妇女,地瓜育秧。
“我今天头疼,怕是出不了工了。”寇金萍说话时捂着额头,皱着眉,一副病歪歪难受的样子。她今天不想出工,她需要呆在家里好好想一想将来,既然重生了,总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一定要过上享福日子。
寇金萍看一眼冯荞,做出安排:“她们三个丫头……叫小粉跟去牵牲口吧。冯荞和小胭去育秧,地瓜育秧活儿也不重,你跟队长说说,小胭去了,好歹也能算一半工分呢。”
“妈!”冯小粉难以置信地大叫一声,牵牲口耕地多累呀,又脏又累不说,干不好还要被扶犁的人奚落,地瓜育秧相对就轻松多了,她妈这么安排,是不是有毛病呀?
“妈,你说叫谁去牵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