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仪仗队分三部分,前面步行仪仗队有6队,共54人;中间车队3架车,3匹马,驾士16人,马夫3人;后面的骑马仪仗队6对,共29人。你们分左右两组朱雀大街护卫,谨记公主和驸马乘坐的是赤金凤鸾车,特别要注意其安全。”李思冲正安排明日的东宫射箭大会护卫事宜,忽听有人禀报李多祚将军有请。李思冲忙结束手中事务,前往左营。
“将军,何事?”李思冲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触怒了太子殿下?”李多祚直来直往。
李思冲定住想了想,“只有请辞一件,我不久前有了辞官的念头。怎么?”
“怪不得,太子诏令虽下,但局势仍有动荡的可能,太子召见我,提醒我注意禁军营中的安定,并要我关注你的动向,我也诧异,本来太子很是倚重你,如何到了这个地步,你一向为人低调,做事谨慎,不该有触犯之事才对,辞官的事最好推后些时日。”李多祚倒是实话实说。
“将军说的极是,对了,明日射箭大会,将军是否也参加?”
“哦,我派了千骑王欢喜参加,我很喜欢这小子,是块料子,我有个远房侄女,与他年龄匹配,哈哈,我有意撮合,他以前是你的人,你的看法呢?”
李多祚忽然提起欢喜的婚事,李思冲一下子难住了,他原本以为欢喜已经斩断了对静儿的情感,看他对那玉娘也有些好感,但这段时间,他却觉得欢喜的心思还在静儿身上,该如何回答李多祚呢?如果他极力推荐,明知欢喜有可能拒绝,但如果他推荐后,欢喜真的听从各方安排,他也倒是省了心。
也罢,就自私这么一次,他最后决定,“将军,欢喜出身低微,性格有些孤冷,您不介意吗?”
“那倒无妨,我李多祚也是番将入朝,我不看门第,只重贤能,若欢喜能成为我的至亲心腹,那军中事宜更易处理。”
“那将军可以抽空设宴,将提亲之事宴会上讲明与他,当着众人的面,他说不定会答应,但我也不能确定,那小子的确有些性子。”
“好好,这个容易,射箭大会后即刻就办,哈哈。”
正位华盖下端坐着李重俊,他金冠、紫袍、白绔,镶珠细带,潇洒华贵。左右华盖下坐着安乐公主(李裹儿)与武崇训。安乐公主素有大唐第一美人之称,样貌娇艳美丽,全身珠光宝气。武崇训华服锦衣,俊俏出众。三人刚坐定,不等李重俊发话,李裹儿不耐烦地开口:“开始吧,开始吧,一会儿天就热了。”李重俊脸上泛起一阵青,只好下令开始。
参加射箭大会的皆是左右羽林军的射骑高手,分长垛和马射两种形式比赛。长垛是一种远距离的长射,将五个靶子并立在木墙垛口上,距离105步,坐射30发,射中中心靶为上,射中两个第二层靶为次上,射中两个外层靶为次;马射,是将两个鹿形皮靶并立在木墙上,骑马射箭,两靶并中为上,射中一靶为次上,射不中为次。两轮次下来,欢喜成绩遥遥领先。
“那军卒是谁?如此出色。”李重俊问左右,等得知是欢喜时,他咬唇沉思。
“就是,就是,好个俊逸的人儿,呵呵,今日我倒是没有白来。”李裹儿看着欢喜骑马英姿也不觉赞叹,幸而武崇训离得远,不然心里又有气受。“一会儿让他上前给我看看。”李重俊听见她的话鼻子直出冷气。
殿前气氛热烈,场面宏大,殿内却气氛紧张,苏苏不知公主几时叫她出场,一直提心吊胆,她听说这个公主是个刁蛮横行的人,一个不如意就要打骂责罚,一番精心准备也不一定能保证万无一失。不安正浓时,听外面有人传她出殿。
比赛结束,欢喜夺魁,安乐公主让他上前,近身好好打量,笑眼红杏一支,看得欢喜频频侧头,噗呲,她笑了一声,“还挺含羞。”欢喜抿嘴后退两步,李裹儿竟然伸手去拉住他,武崇训终于坐不住了,大声对李重俊询问,“那个苏苏何时出来表演?”
这话一出,李重俊、欢喜、李裹儿都看了他一眼。“去传乐队出来,殿前准备。”李重俊下令后,李裹儿这才松了手,但她并不放欢喜走,“你不许走,就站在我身边,可听清了?”
乐音悠扬传出,舞姿妙曼升起。苏苏的出场就犹如月里嫦娥下凡,本来她是怕公主责难才精心装扮,现在却起了反面的效果。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连武崇训也张开了嘴巴,李重俊自然满目爱意,欢喜则冷静凝望,这下子安乐公主开始咬牙了,她本来听说李重俊养了个绝色舞女,就想见她一面,可一比之下,比自己不差分毫,她的愤恨开始点燃。
一曲舞罢,苏苏还要起音歌唱,让李裹儿拦住了,“好啊,果然太子好眼力,女人玩弄的多了,自然能选出好的鸨鸟。”此话一出,苏苏立刻闭口不敢再唱。
李重俊听她话里侮辱,当下气愤开来。“听得就听,不听就罢,你下去吧。”他想先支开苏苏,但李裹儿气还没撒,哪肯放手。“慢着!”她站起身。
“今日是射箭比赛,就应该以此来娱乐,我有个提议,你可答应?”李裹儿走近苏苏,见苏苏果然美得天仙般自然,她心中顿时想出一条毒计。
苏苏即刻下跪,“奴谨记公主吩咐。”
“他们都射了箭,就我不曾射,这样,这里有盛酒的金杯一尊,”她又回过身,从酒案上拿了个杯子,“你端好了放在头顶,去去去,跪远些,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射中那杯子。”
她话一出,全场都惊慌开来,苏苏低头不语,欢喜紧握双拳,李重俊快步上前夺了酒杯,“胡闹!荒唐!我不准!”
“哈哈哈,她果然是你的心头肉。哼!我就说嘛,贱奴生的不论他成了多大的人物,也还是贱奴,当然会对个淫货如此疼护。”她分明在骂李重俊的生母卑贱,且他李重俊也是贱货一个。这下,李重俊火冒三丈,扬手就要抽她。苏苏立刻起身拦住,“奴愿意尝试,谢公主赏赐机会。”
啪!李裹儿却挥手给了苏苏一个重重的耳光,“贱货,谁让你起身的。”
苏苏用力按了按李重俊的手臂,复又跪下,李裹儿又骂:“给我跪远点,小心脏了我的裙子!”苏苏依命,爬着前行了几步,又面对她跪起身。李重俊浑身发颤,咬牙切齿,再看欢喜,也目露杀人之色。
李裹儿又夺过李重俊手里的杯子,自己提裙上前,站在苏苏面前弯下腰,同时伸出一只手取下了自己发髻间的一支珠钗,她随手就向苏苏脸上划去,幸好苏苏发现抬臂挡了一下,血立刻顺着苏苏的小臂外淌,这下李重俊再忍无可忍,正要奔过去,不想后面欢喜却一下子拉住他。“太子殿下,这只是公主在教训奴婢。”李重俊不可思议地看着欢喜,他诧异着,她明明是你的亲姐姐,你这是…
欢喜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疾步走到公主身边,他抽出李裹儿手中的杯子,也不看苏苏,只把酒杯稳稳放她头顶上。“公主,”他转身向李裹儿行礼,“我教公主射箭如何?”
李裹儿立刻露出笑脸,“甚好,甚好,我可要你手把手教我。”
欢喜抬手抽出自己的箭,拉着李裹儿后退好几步,他搂住安乐公主,把弓放她手里,自己则握住她的手,搭箭拉弓瞄准,“公主且看好了,这箭很快。”李裹儿因为贴在欢喜怀中,手也被他握着,心里正酥软,还哪有精神听他说话。
欢喜沉稳放箭,酒杯当然应声落地,苏苏也得以保全性命,李重俊当下松了一口气,连退好几步,险些坐地上。
这时,武崇训怒气冲冲上前来,一把推开欢喜,“罢了,罢了,这箭就射到这儿吧,公主,时辰不早,也该回去了。”那李裹儿哪里肯,可武崇训死死拉她走,她不好再发作,“放开我!回去就是了。”她挣脱开,假装咳嗽两声,又暧昧地回望了两眼欢喜,才悻悻地提步,后面武崇训紧跟着,侍从们也一股脑儿都跟上,浩浩荡荡回去了。
李重俊这才忙过来抱起苏苏,苏苏连伤带吓,脸色惨白,七彩舞衣一大片血红,已经说不出话,“快传太医!传太医!”李重俊焦灼地大声命令,抱着她就走,苏苏抬头看了一眼欢喜,给他个安慰的眼神,欢喜眼泪顺着脸颊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