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在房间内不停地踱着步子,双眉紧蹙,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头顶上的髻,就用一块布头包着,留着一缕喧子,如果从外貌来看,这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而已。
当然,人是不能以相貌衡量的,这个人,就是以后会权倾朝野的李善长。
而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着急,因为他来到了扬州。
来之前,李善长从来都没有想过,陈风这个和鞑子原本打得火热的人,在造反之后,所实行的政策,和鞑子的一点都不同。
这些政策,都是非常有利于人民的,百姓生活变好了,感激他的恩德,那么,对于主公以后的展,可不是什么好事。
免除百姓们一年的赋税,这一点,就是连主公都做不到,陈风是生意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在主公最初展的这段时间里,最好还是不要和陈风这样的人生正面冲突,这次,自己亲自来拜见陈风,可谓任务艰巨啊。
陈风缺什么?他不缺钱,他富得流油,就连大都里的那些官老爷,都羡慕他羡慕得要死,又恨得咬牙切齿,在皇上要对付他的时候,大都内的陈氏地砖的人,跑得一干二净,而那么多人下的定金,都不了了之。
投其所好,李善长打听到,陈风这个人,有些色。
富贵便会淫,这是人之常情,李善长对此非常认同,那么,投陈风所好,李善长找了几名佳丽,带到了扬州城来。
看在佳丽的份上,而且又不是要求过高,只是说双方保持友好关系,这应该不难吧?
本来,朱元璋打算只派个普通的使者过来就行了,但是,最终李善长决定,自己亲自来一趟扬州。
什么艰巨的任务,都由自己来完成,就会在主公的心中,占据越来越多的地位,只有嘴皮子,是不行的。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几日,好像是对方故意怠慢自己,不过,李善长没有露出任何不满,这几日,也是他了解扬州城,了解陈风治下的情况最好的机会。
越是了解,就越让他心惊。
乱世之中,果然人才辈出啊。
如果这个人的目的,也是天下,那主公,就会在以后,遇到一个很强大的敌人。
正想着,李善长听到门吱嘎一声开了:“我家大人,邀请您到扬州府衙一聚。”
陈风回来了?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李善长心中一喜:“好,劳烦带路。”
扬州府衙,几乎就是现在陈风的办公核心了。
他走出房门,外面,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候。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青砖琉瓦,朱漆大门,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一侧的门牙已经断掉,这一切,都是原来留下的,陈风在起义之后,没有花费一两银子用在享受上。
进了大门,沿着走廊,进入了一间偏房。
房间不大,却很暖和,此时,阳光柔和地透进来,空气都觉得清新很多。
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一名正在伏案工作的人,抬起头来,在护卫通报的时候,李善长就跟着走了过来。
这个人还很年轻,但是,浑身上下,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稳重,这样一个年轻的统帅,自然就应该是自己这次需要见到的正主了。
“在下定远李善长,非常荣幸能够见到陈大人。”李善长说道。
听到这话,座上的人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从上面走了下来:“李兄,让你久等了,这几日,我四处转了一圈,听到你来,很是高兴,就立刻回来了。”
本来,这个人在上面,算是做足了姿态,李善长已经有些不满,但是,这话却非常顺耳。
自己是什么?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是朱元璋军中的一个书记而已。而朱元璋,此时也只是众多的造反队伍中的一支队伍的领而已,何况,他们头上还顶着郭子兴,郭子兴的头上还顶着韩林儿。
对方怠慢自己,那都是很正常的,像现在这样,亲自走过来,而话说得还如此让人心中热乎,那简直就是个奇迹。
“可惜,这公务繁忙,一回来,还有这么多事。”陈风接着说道:“不知李兄能否留下来,帮我的忙?”
刚见面,对方就来拉自己了,这话说得还这么客气,顿时,李善长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价,抬高了不少。
陈风也在打量着眼前的李善长,以后,这个人,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权倾朝野,一世英名,最后却晚节不保,落得个家破人亡,人生真的就是一场游戏啊。
这个李善长,是非常能干的,处理政务,协调各种关系,后勤管理,都是一把好手,如果这样一个人,能够为自己效力的话,自己就会如虎添翼。
当然,对方的态度,陈风也能够想到。
“多谢陈大人抬爱,在下现在已经在为朱公子效力,一个人不能同时事二主,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李善长说道。
“这个我知道。”陈风说道:“不过,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李兄敞开,李兄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来人,给李兄看座。”
“谢谢陈大人。”李善长这样说着,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果然,这个人虽然年轻,手法却早已经老道,他这么说,这句话传到朱元璋那里,简直就是要给自己埋下祸根,让朱元璋对自己生疑,拉拢不成,立刻就挑拨,幸好朱元璋不是郭子兴,否则,自己这一回去,恐怕就会被关起来。
即使如此,他偏偏还说不出别的来,这些,可都是陈大人的好意,自己拒绝,就已经算是不给面子了,要是再说别的,那可就是打脸了。
坐定,李善长看着上面的陈风,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之后,才淡淡地问道:“李兄,这次来扬州,有何贵干?”
“陈大人,在下这次不请自来,主要是为了我们的反元大业。”
陈风毕竟曾经当过鞑子的大官,现在,又开始举起了反旗,而朱元璋和他的共同点,恐怕就都是造鞑子的反的,所以,李善长决定,从这个话题上说起。
而在说的时候,李善长还在观察着陈风的脸色,看陈风的反应。
陈风脸色很平静。
反元大业,都是为了打鞑子,这是个很崇高的目标。
“而且,陈大人,您是彭祖的徒弟,我们朱公子,又是小明王的部将,我们志同道合。”李善长继续说道。
这个借口,就有点牵强了。表面上看,大家都算是红巾军的序列了,但是,徐寿辉和小明王,可都是各自为政,他们都称帝了,彼此之间,恐怕是谁都不服谁。
李善长如此聪明,如果仅仅是靠着这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打动了,那就有些太幼稚了。
因此,陈风很有理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看到陈风不说话,李善长也无法确定,刚刚那几句话,是否已经打动了陈风。
“陈大人,现在朱公子在定远,和扬州,相隔不是很远,我们既然都是义军,彼此之间,就应该相互照应,通力合作,共同将鞑子,赶出我们汉人的世界去。”李善长继续说道:“所以,朱公子派在下来,就是希望能够和陈大人取得联系,这样,我们可以彼此之间有个照应,拧成一股绳,力量才会更大。”李善长说道。
“是吗?”陈风终于开口了:“李兄,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收编了朱公子的队伍吗?”
听到陈风这么一问,顿时,李善长感觉,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陈大人,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朱公子是郭元帅所部,怎么能够被陈大人所收编,只是我们之间,为了打鞑子,可以彼此相互多联系,多关照。我们汉人十倍于鞑子的人数,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能赶走鞑子。”李善长说道。
看着李善长义愤填膺的样子,陈风心中隐隐一乐,人在怒的时候,才容易犯错误。
“哦,原来如此。”陈风说道:“如果要关照朱公子,看来,我只能派兵西进,将滁州再拿下来了。这样,我们就算是彼此之间挨上了,有什么事,让朱公子打声招呼,我就可以派兵过去帮助。”
三月天,天还有些冷,李善长已经感觉,自己后背上的汗涔涔直下。
想要下江南,他们就需要一条南下的通道,从定远,只能把滁州拿下来,才能够渡河,到对岸的集庆去,集庆有龙凤之地,这块风水宝地,要不惜一切代价夺过来。
但是,滁州毕竟是扬州所管辖的,所以,李善长来这里,交好双方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己方再下了滁州,陈风也没太多的话说。
但是现在,弄巧成拙,陈风居然说了,他们要下了滁州。
其实,陈风根本就没有打滁州的意思,那里是易守难攻,不过,都是山区,粮饷和兵员都成问题,他的重点,就是下江南。
现在,看着李善长的窘态,陈风心中就觉得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