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通奸之事可谓开年来最大的事情,发生了不过半日,不止是宫中之人都有耳闻,就是街头巷尾也热闹了起来。
毕竟嫔妃通奸宫廷辛密,总是一些好事之徒最喜欢听的趣闻段子,有人甚至想要编纂成书。
秋连柯早在事情发生后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知道了,是灵儿出了宫告诉他的,这时候正坐在御书房的案几前,垂眉低眼一言不发。
“关于湘妃的事,你怎么看?”苍凛尘俯视着他问道,言语里听不出喜怒来。
“但凭陛下处置。”秋连柯拱了拱手,依旧无颜抬头,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多说无益,也只能任由苍凛尘将湘妃处置了。
就算他是谏言大夫官居二品也无法帮着湘妃说话,通奸之事太过重大,而且还怀有孽种,不死已经是万幸。
“既然你也这么说了,朕看在你的份上就免她一死,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等伤养好即刻打入冷宫。”苍凛尘本是打算处死湘妃,将湘妃打入冷宫是夏吟欢的意思。
说什么死太便宜了她,留一线生机,在冷宫折磨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夏吟欢的话他当然得听,毕竟现在夏吟欢还生着她的气。
“谢陛下隆恩!”秋连柯连忙跪下行了大礼,秋月犹不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在入宫的路上还在时时刻刻担心着苍凛尘会将她处死。
“罢了,湘妃做出这种事来朕脸上也挂不住,只能尽快让此事过去,息事宁人的好。”苍凛尘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这一步也是一遭险棋,虽然在不动秋连柯的情况下制裁了湘妃,但是却在皇室的脸上抹了一把锅黑。
秋连柯无话可说,老老实实的坐在案几前,当下也心疼秋月犹,当下也明白现在不是救她的时候,也只能日后他在朝中有不可撼动的地位之时,待此事揭过再另寻解救之法。
“陛下,方才凤乐宫传了消息,说湘妃小产了,人没事。”安德小心翼翼的走进殿门禀报道。
“让何太医多开些补药让她养好生子。”苍凛尘面无表情,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来,待秋月犹养好身子就是她入冷宫的时候了。
湘妃的事,已经成了定局,秦昊被押到了宗正司,这一桩通奸案就这么成立,连秋连柯也半句怨言也没有。
湘妃已然坐实了水性杨花的名头,而这时候夜行欢刚入了宫,本打算是去找夏吟欢的,却听闻了这么一件事。
距离凤栖宫已经不远了,他却站在凤栖宫的殿外不知该上前还是停留在原地。那夜月光皎洁,她的模样此刻还在眼前挥之不散,她说她想离开!
为了她这一句话,她可以抛弃所有,名誉地位通通都可以弃之不顾,只为能陪着她走下去。
但,现在,事情都已经有个水落石出,她,还愿意跟自己一起走?
脚步蹲在宫殿外,细雨依旧的缠绵,沾湿了她的眼,模糊了视线,不退不进,就在原地,希望还能站在殿外看到她的倩影不经意的闪现。
“廉王殿下?”琉璃去了凤乐宫打探消息,恰好归来见夜行欢站在雨帘里,带着莫名的愁绪往凤栖宫中看去,疑惑的唤了一声。
夜行欢微微一惊,回过神见身后的琉璃,于是轻轻笑了笑点头算是答应。
“王爷是来找娘娘的吗,怎么不进殿呢?”琉璃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下着雨又不进殿就在宫门外候着,实在是有些奇怪。
夜行欢垂了眼,抬起步子这才往凤栖宫走去,他也不知道明知道结果为何还要进殿去见她,他也不懂,为何非要得到一个结果。
夏吟欢近些日子来都不曾睡一个好觉,恰后天气湿润下着雨,殿中熏着桂花香就靠在美人靠上眯起眼打起盹来。
皇宫是不用离开了,她的目的在于湘妃,现在湘妃已经确定过几日便打入冷宫,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放放心心舒舒服服的能在凤栖宫美美的睡上一觉。
刚刚闭上了眼,便听到了脚步声入殿,她根本也不在意,如今没了湘妃安心了许多,想必最多就是琉璃或者说是落叶。
然,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夏吟欢闻声兀地睁开了眼来,瞧着殿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夜行欢,不由讶异着站起身来,睡意全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怎么打算。”夜行欢牵强一笑,立马垂下了脑袋来,他心底早已知道了答案,却还固执的想要她亲口说出来。
“我不是给了你书信?”夏吟欢万万没想到夜行欢居然为了这事进宫来,扭头瞪了琉璃一眼质问道:“是不是你没把信送到?”
“她送到了。”夜行欢声音平淡掩饰不住浓浓的失落,和她的距离有十步远:“看来你是不打算走了。”
为了她,他可以一封休书休了新婚之妻,为了她,他可以舍弃王位带她逃离,可是她却可以一纸书信让他别再插手。
“不,不是……”夏吟欢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好,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條地想起那日刘燕对她说的一言一语,当下面对夜行欢已然感觉到了他的一份情深,最后却只能说了声:“对不起。”
夜行欢对她的感情她不能回应,也回应不了,不是所有的蓝颜都能转换为情侣关系,她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做朋友,在恋爱的分割线止步。
“没事,我也想到了。”夜行欢苦涩一笑,看似轻松的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府了。”
说罢,他转身看着殿外灰蒙蒙的天,抬起步子走了出去,他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浸湿,夏吟欢连忙叫了琉璃道:“赶紧去拿一把油伞来!”
琉璃迟疑了片刻,立马明白过来,慌慌张张到了厅堂的柜子里拿了一把崭新的桐油伞,伞面上是艳红色的梅花,勾勒得栩栩如生。
夏吟欢一把夺过在手,一边走一边将伞撑开来,跟着夜行欢出了殿,相差几节台阶她连忙叫住了他:“行欢,等等!”
说着,她不顾下着雨的台阶滑脚,提着裙摆跑了下去,手中的桐油伞遮住了他头顶,风太大了些,吹得她睁不开眼:“你拿着伞呐,不拿闪怎么回去?”
她想夜行欢总是这个样子,记得寒冬下雪时候,他也经常不撑伞,走在细碎的雪中,路尽白头。
“嗯,无所谓的。”夜行欢虽然这么说,还是抬手握住了她握着的上方伞柄,将伞握在了手中平静的对她说道:“风雨大,小心染了伤寒,你回殿去吧,不用管我的。”
夏吟欢握着伞柄并不撒手,愣了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想太多了。”夜行欢从容一笑,硬生生从她的手心将伞柄抽了出来,转身依旧是满面温和的笑容,如同晴空下的春光。
他转身往台阶下走去,一步步,脚后跟带起水渍来,一步步,雨越发的大了些,打在伞面上,汇成水珠垂在伞的一角,随着他的动作又滴落在地。
夏吟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却如鱼刺在喉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来,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已经说过了,她知道这么久以来忽略了他的一番心意,任意践踏他的感情,无论道歉几次都已经于事无补。
她现在就算是夜行欢不再和她划清界限,她也没有勇气再向他迈出一步,只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她在日后还能成为他的朋友。
“娘娘,雨大了,回去吧。”琉璃担忧的跟了上来,扶着她的手,让她往殿中走。
夏吟欢又扭头看了两眼,直到夜行欢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更担心夜行欢了。
回到廉王府的夜行欢,一头扎进了西厢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徒步从皇宫走回了廉王府,脚步酸痛到麻木几乎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油伞被他放在了门口,晶莹的水珠子顺着伞页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摊的水渍。
他的视线触碰到那伞面上的梅花,突然又想起那时候他,苍凛尘还有夏吟欢在御花园煮梅花茶的场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看到什么,他几乎都能联想起和夏吟欢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他此生觉得最幸福,最充实的时光。
“砰砰……”敲门声响起来,房门半掩着,门外的小厮毕恭毕敬对他鞠了一躬说道:“王爷,一大早王妃,不,是刘姑娘,已经回侍郎府去了。”
“嗯。”他有气无力的应声,湿漉漉的衣衫粘着身体分外的难受,而他则是窝在椅子里,仰着头看着吊顶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走了,心中有些许疼痛,并不剧烈也不容忽略。说到底还是他伤害了她吧,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心甘情愿默默的守候在他身旁,到头来却得到了一纸休书。
其实,他并不想赶刘燕走,虽然是御赐的婚姻,但是刘燕确是个不错的人,他们也很合得来,只是他想着要带夏吟欢走,不如就放手让刘燕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但是,天意弄人,这一切戏剧性的发生了变化,湘妃通奸孩子不是苍凛尘的,夏吟欢改变了主意,而他又有谁知道他为了她的一句话已经付诸了多少!
他并不恨夏吟欢,因为他没有立场,所有都是自愿的又哪能恨一说,如今这廉王府又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人。
往昔刘燕在的时候,下意识的会清楚的知道这府中还有另一个人陪伴着他,虽然他们从未住在一起。
如今不在了,突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好似又什么东西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小姐,难道我们就这么回来,你都不做点什么吗?”侍郎府,冬儿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瞧着刘燕像是没事人一样来来回回的整理着衣裳,将从廉王府带回的包袱里的衣裙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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