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晨的降临,萧隐天逝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铁洛奔跑上了焚光崖,大口大口的喘息,双手撑着双膝,结结巴巴地干吼道:“苏星,萧隐天昨晚....昨晚逝世了。”
夏苏星处于半修炼半休眠的状态,他的双眸溘然睁开,眼瞳中布满了血丝,赫然呆愣地盯着前方。
他刚刚听见了萧隐天逝世的消息,就强行打断了修炼,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夏苏星心头一颤,“他可是....封阶至强者,怎么可能....这么就死了?”
他的目光仍旧无法置信,“死了....我害的。”
铁洛拽起他,就往山下走,“随我下去,看看萧隐天。”
夏苏星甩掉了铁洛的手,他的内心彷徨挣扎,低呤一声,“我不想....”
是他害死了萧隐天,他怔愕之余,心里尽遭自哀自怨的情绪填满。
他愧疚不已,低语自责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铁洛眼眸中怒意直现,“你知道就好,怎么?不敢见他的尸体吗?”
夏苏星咬紧牙关,卑微一声,“不敢....”
铁洛温情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苏星,生离死别本是世间常态,没有人会责怪于你,更何况萧隐天并非因你而死,若是你连面对他的勇气都失去了,那么....我只能讲,他的死不值得。”
他的话戳中了夏苏星的心坎。
夏苏星内心虽有不适,但少了抗拒,他随着铁洛一同往山下赶了去。
诚然,萧隐天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可他连直面萧隐天尸体的勇气都失去了,那么他是多么的不堪。
他们二人快步赶到袁梦院长的木屋内。
此时,羌音、冥宁南、陌散、云佑、益小达、文强掌厨长他们都赶了过来,就连留守在学院门口的古荒、楠木吉两位封阶至强者也目露悲伤,围拢于于木床的周围。
“夏苏星,瞧你干的好事!”
林小芸坐于床榻的一侧,细嫩的手紧捏,她的眼眶通红,恨着夏苏星。
夏苏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愧疚地低着头,“对不起....”
“对不起?”林小芸更为偏激了,吼道:“你口口声声的对不起能挽回什么吗?什么也不能,你除了表示你的愧疚还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你醒醒吧,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夏苏星眉目一垂,不再言语。
林小芸柳眉一蹙,大吼一声,“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小芸,闭嘴!”袁梦院长生气地训斥了声。
林小芸彻底崩溃了,她愤恨地指着夏苏星,“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他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袁梦院长一时心急,情急之下给了林小芸一记耳光,这一刻,木屋里是彻底安静了下来,连微风吹拂窗布的声音都听得格外的清楚。
林小芸白嫩的脸蛋印上了红手印,她捂着脸朝外面跑去,她的眼神恨着袁梦,恨着夏苏星,甚至恨着这个世界。
这是袁梦院长第一次动手打林小芸,她的右手不停地发颤,眼眸中有着悔恨、怜惜。
夏苏星轻声道:“洛子,你跟着小芸,尽量让她一个人静静。”
铁洛应了声,就追了上去,现在林小芸正处于劲头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铁洛只能紧随着她,待她的心情尽可能的平复。
“简直不可理喻!”
林小芸一口气跑进了夙兽小林,一脚踢飞了挡道的石子。
听闻动静,夙兽小林的夙兽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迈着轻步远离林小芸。
夜狼蛛和吞象蛇皆是天阶中后期的夙兽,平时深得林小芸的照顾,它们倒是默默聚在了林小芸的左右。
林小芸一屁股坐上了吞象蛇,一副愁闷不乐的样子。
“堕猩!”林小芸唤出了她的子夙。
堕猩的心情或多或少会受到林小芸的影响,也是将“愁”字挂在了脸上。
它一屁股也坐上了吞象蛇,可堕猩的体型庞大,这一坐下险些将吞蛇象的内脏压出来。
在吞象蛇准备嘶叫之际,夜狼蛛吐出了蛛丝封住了吞象蛇的口,然后用前肢指了一下愁苦的林小芸,意思是让吞象蛇安静些,别打扰到了林小芸。
林小芸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堕猩,冷冷道:“谁让你坐下的,给我起来。”
堕猩收到命令,立即站起了身子,面对着林小芸站得笔直。
吞象蛇大呼了口气,要是堕猩一直坐在它的身上,自己早晚会给压死。
林小芸再瞥了一眼夜狼蛛,冷冷地道:“你们打一架。”
堕猩和夜狼蛛眼瞳同时放大,林小芸这是在寻乐子,可它们似乎也不得不从,吞象蛇幸灾乐祸,粗大的蛇头还将夜狼蛛往前推了推。
“小芸,别为难它们了。”铁洛从林子逼仄的小路走了进来。
林小芸的脑袋一撇,“给我出去!”
铁洛继续往前走着,道:“怎么?委屈了?”
林小芸正眼都不给铁洛,“管你屁事!”
铁洛走到林小芸的左侧,一屁股坐上了吞象蛇,“原本以为你是成熟了,原来是故作成熟,实际上还是那爱胡闹的女孩儿。”
吞象蛇应该是最纳闷的,它粗长的身体倒是成了椅子,而且坐上去的时候都未经过它的允许,实在是对一只夙兽最大的不尊重。
“那又如何?有本事我们打一架。”林小芸似乎想将对夏苏星的憎恨强加给铁洛。
林小芸的境界在天阶二重境,铁洛也是在天阶二重境。
但铁洛的血祭品阶为八品,要比林小芸的堕猩要高上一品,一般来讲,林小芸的实力在铁洛眼里是不够看的。
“我可不敢。”铁洛退让一声,道:“我只是来陪陪你,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就是一个倾听者。”
林小芸板着一张苦脸,“谁稀罕!”
铁洛咧了咧嘴,“我知道,你心里极为难受,甚至是委屈,可这就是人生啊!患得患失,不就是常态吗?”
林小芸的目光依旧充斥着憎恨,“人生?跟人生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夏苏星,我爷爷会死吗?”
铁洛怅然若失,“是啊!若不是我,我的爹娘也不必死的。”
闻声,林小芸思绪停顿了下来,“你的爹娘....跟你的死有什么关系?”
铁洛仰着头,意味深长地回忆道:“六岁,那时候哪有什么忌讳啊?糊里糊涂地闯入了一个夙兽之窝,芏白就在里面,我的爹娘及时赶到,和芏白展开了大战,记得我濒临死亡,他们身负重伤,他们是为了挽救我的性命,才献祭了自己,以双双之血,铸成血祭之躯,以双双之息,化做血祭之魂,他们....是为了我而死的。”
他简明扼要的将一个悲戚沉郁的故事简述得寻寻常常,他不是面无温色,而是早已习惯了。
林小芸望着他,目色惆怅,“你经历过最糟糕的事情,你的心肺即便已经死了,人还可以照常活着,人的一辈子拥有不了什么东西,可一旦拥有了,甚至需要付出一辈子去维护。”
铁洛苦笑一声,“是啊!多累啊!”
“累?”林小芸摇了摇头,道:“值得,付出一辈子也值了。”
......
翌日初临。
今日,是萧隐天的葬日,星沐、雪缥缈、还有倾阳族的族长秦霄也赶到了,他们以前都是奢星学院的学子,现在是奢星界四大势力的三首。
袁梦院长还是遵循了萧隐天的意愿,将葬址选在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桃花林。
这里有个优雅好听的地名,叫梦里三千,距离奢星学院不远,出了学院的大门,往西北方向走上百里就到了。
梦里三千,桃花盛开芬芳尽,留有三千待梦归。
梦里三千的桃树只开桃花,不结桃果,这里的桃树不多不少,刚好三千颗。
桃花一年四季都盛开,会凋零,也枯荣,每一瓣花的凋枯会化成另一瓣花的养料,循环往复着,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
初临于此,以前的回忆映入眼帘,久久不散。
“你是谁啊?本小姐的事情你也敢管?”
一名女孩儿趾高气扬,她花容月貌,身姿卓越,颦颦一笑似柳絮轻扬,微微侧身似流水温润入心膛。
在她的对面,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衣冠楚楚,眉目俊朗,气质不落凡尘。
少年道:“你若是喜欢这里,大可以在这里搭上一个小木屋,就住在这里,你把落地的桃花瓣偷去是为何?”
女孩儿蛮不讲理,不服辩道:“你眼睛瞎啊!我这是偷吗?这落地的花难不成是你家的?你难不成是土地爷?”
少年反驳一句,“这些花瓣都是养料,你这样做是....是破坏了自然的循环往复。”
女孩儿似乎更有理了,“我洗浴用得花料已经用完了,我闻着这里的花香四溢,便捡些落地的花图个方便,你倒好,在乎个自然的循环往复,你可知,我的玉体若是臭了,以后就寻不到夫君,寻不到夫君,就生不出一儿半女的,你这又是何罪?”
少年支支吾吾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女孩儿回道:“你也是愚笨得很,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少年觉得理亏,讲:“你尽量少捡些,你洗浴应该也用不了多少的花料,方才多有得罪,小生就先行离开了。”
“喂!你嚷嚷了半天,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女孩儿寻问道。
少年道:“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难不成还要寻思报复?”
“看你有趣,交个朋友。”女孩儿言行大大咧咧的。
少年见女孩儿并无恶意,回道:“萧隐天,家就在这儿,梦里三千。”
女孩儿灿笑着,“袁梦,我的家离这儿只有百里左右,你往东南方向走百里就到了。”
......
画面一转,桃花依旧,浅浅深深的桃红纷杂地铺在地上,落英缤纷,满目皆是佳景。
一少年,一少女,再次相遇。
“你又来偷花?”
“此话怎讲?你见我双手有一花一物吗?”
“那倒不见。”
“你实在是蠢愣,一个人居住于此,可有缘故?”
“未有缘故,图个清闲,赏个惬景。”
“不妨一起啊!”
“一起什么?”
“图个清闲,赏个惬景。”
“你若是想一起的话,我并不介意!”
“......”
声音徐徐消逝,浮在半空中的画面渐渐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