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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少年时 第十一章 肩上千斤担(1 / 1)

<>第十一章肩上千斤担

胡某的在许浮生的印象当中,永远是一副木讷,低矮,以及皮肤黝黑的状态。

以前许浮生不明白,现在却知道了,为什么胡某每一次走路的时候,都习惯弓着腰、弯着背,呈现出一种背负的姿态,慢慢向前行。

其实是生活的重担,将他的腰给压弯了,想走,却又走不快!

“你们都不知道,其实胡某,是真的不容易,比我还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章已经来到了众人的身边,搓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拘束。

陈俊掏出一包烟,精白沙,不算便宜,看样子为了请曾健和自己一起来,下了本钱。

“说说看吧,胡某那个小子,怎么会用竹篓背着那么一大袋沙?”,陈俊将烟分给众人,然后自己点燃一根,喘了一口粗气。

那一竹篓沙子,少说也有三十斤,足够将一位少年的肩膀压弯。

许浮生也抽烟,这一回许平常小丫头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

许浮生从来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说什么少年郎的肩头,应该扛着自己的理想。许浮生是一个野生汉子,一生都只习惯喝江湖里面沉浮了的黄连汤,永远只相信,每个人的肩膀上面,其实都挑着沉甸甸的生活。

“陈俊,你知道为什么胡某,不允许别人叫他的名字吗?”,曾健没有正面回答陈俊的问题,吐了一口烟圈,转身问道。

陈俊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胡某这个名字听起来实在怪异,却不知道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辛酸苦辣。

曾健知道胡某的情况,所以理解胡某的不容易,所以那一天才会在盛怒之下,同陈俊大打出手。

胡某的本名叫什么,或许只有胡某的亲生父母才知道。

但是胡某不承认,不承认自己有一对父母,他觉得自己像黑白屏幕里面的猴子一样,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胡某的亲生父母,其实早在洪水溃堤之前,就已经逃走了。

那时候的团州小镇一片欣欣向荣,计划生育工作小组驻扎在村里,弄得鸡飞狗跳,胡某的家已经被端了好几回。

为了保住还在腹中孕育的小妹妹,胡某的父母在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怆惶出逃,乘一叶扁舟渡过被大堤围困的江水,逃往了偏远的苗族村寨,然后在那里开荒、种蚕、养桑,最后定居。

那时候的团州小镇,道路敝塞,没通车也没有通电,更没有见过泊油路,没有电灯,夜晚的松明子以及煤油灯,熏黑了每一个人的脸。

因为村小学的屋顶摇摇欲坠的关系,在雨水淋垮校舍之前,村名们决定从10公里外的集市背回水泥。

校长组织学生上山背沙,每个学生摊派2000斤沙,用背箩。

别人家有父母可以帮忙,瘦小的胡某没有。

胡某的家里面,只剩下老婆婆,一个刚刚上小学的弟弟,和他自己。

那时候,胡某的弟弟九岁,也是学生,也需要背2000沙。

上山下山一共两公里山路,上学路上背,中午吃饭背,一次背上30斤。

没过几天,弟弟晚上开始趴着睡觉,只说是腰疼,衣衫被胡某一把掀开,肩胛上已经被压出了淤血。

那时候的胡某十四岁,在同一所学校里面念初中。他心疼弟弟,揽下了弟弟的份额。

没人奖励他,更没有人夸他,山野的贫瘠男人应当早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人们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人人都是苦命汉,早就已经没了热心肠,只剩下冷眼旁观,活的都不容易。

4000斤的沙子,胡某背了整整半个学期,两公里的山路如同天堑,胡某每次背50斤,在曲折狭窄的道路上面攀爬。

胡某痒,每当上课时他便不停的挠头,沙子钻进了他后脑勺的头发里,一待就是几个月。在每天背沙子的时候,胡某总是走的最慢的那一个,每几十步便停下来歇一歇,胸闷,半天才能喘匀了气。

后来胡某想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有效的办法,一边背课文一边前行,每一步卡住一个字。日子久了,胡某发现最有用的是背诗歌,有节奏有韵律,三首诗背完,正好力气消耗得干干净净,停下来休息。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这是一首范仲淹的诗,诗里面“里”字念完,正好停下来喘气休息。

那时候的山野寂静,鸟鸣声和虫鸣声总是混合在一处,远处的长江江水汹涌奔腾,有些东西就在这样不知不觉间萌发了。

山,这么高,我这么累,

山不会长高,我却会长高,

等我长高了,就不会累了……

稀里糊涂囫囵着课本的胡某,写出来的自然不算是什么诗词,勉勉强强只能算是造句,句子也不能算是被造出来的,最多算是被4000斤沙子压出来的。

后来学校修起来了,每个年级都有意见崭新的教室,后来还有了红旗和红领巾。

只是胡某毕业了,在还没有来得及戴上红领巾的时候,他就考上了高中。

胡某不后悔,他的弟弟坐在崭新的教室里面,他就觉得已经足够了。

但是胡某的心里面有恨,在夜晚松明子噼里啪啦作响的时候,即将步入高中的胡某做了一个决定,托人前往县城里面,改了自己的名字。

陈俊说得没有错,胡某的确是一个有姓没有名的孩子。有人生没人养,这是胡某心里面一道永远不结痂的伤疤,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曾健慢悠悠的说着,脚下落满了一地的烟头,斜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一旁的陈俊。

陈俊使劲的抽着烟,浓重的烟雾几乎要将他的脸庞全部盖住,一道声音有些颤抖的传了出来:“学校不是修好了嘛,他为什么还要背着沙子?”。

胡某方才一闪而逝的身影,被陈俊瞧了个仔细,路面零零散散落下了许多细沙。

这一次曾健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老章摸了摸脑袋,点着烟,继续说了起来。

“我说过的,胡某比我苦,比任何人都苦得多……”,这是老章说的第一句话,接下来便是香烟自燃的声响,以及漫长的沉默。

也许是许浮生他们忽视了,现在胡某根本就不是为一个人而活,家里面还有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婆婆,以及刚刚上初中的弟弟。

三个人便是三张嘴,要吃饭,要活下去,就必须要钱。

团州这个困顿的村子里面,每个人自顾不暇,,没有人能够向胡某一家子伸出援助之手,他们只能靠自己。

世间的所有早熟,其实都是从大苦大难之间催生出来的。没有人愿意提前野蛮生长,每个人都希望成为温室里面,享受万千宠爱的花朵。

家中虽然有几亩薄田,但是胡某一家子仍旧过的十分的艰难。

但是幸好,洪水来了,是洪水救了胡某一命。

在所有人眼睛里面的猛兽,对于胡某来说,竟然显得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因为洪水的关系,胡某一家子获得了一小笔赔偿,这是胡某和他弟弟坚持读书的唯一来源。

至于平常的生活开销,同样幸亏了这一次的滔天巨浪。

洪水消退之后,破损的大堤需要立即加固。但因为道路敝塞,交通不便,所有的泥沙都需要人力的背运。

已经有了长足经验的胡某,和他渐渐长大了的弟弟,眯着眼睛微笑着,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其中,成为搬运大军当中的一员。

那些曾经像落叶一样,散落一地的零钱,陈俊不知道,这些都是胡某一箩筐一箩筐,用瘦小肩膀挑出来的血汗。

虽然背沙这样的做法,对于预防洪水来说,起不了什么关键的作用,顶多算是杯水车薪。但是对于胡某来说,这些可以救下他的命。

陈俊红着眼睛,低头吼了一声,草,便不再说话。

许浮生将大单车靠在一堵颓坯的围墙上面,自己蹲在地面抽着闷烟,眼眶发红,一头整齐的头发被抓的稀烂。

许浮生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

在这个大千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你想要的生活,也有人在经历你想象不到的痛苦。在大苦大难的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胡某已经很苦了,但是没想到那个周扒皮,还要剥削他。日他妈逼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老章吐出一口烟圈,抬头看着天际的浮云,骂骂捏捏。

“怎么回事?”,陈俊将燃尽的烟蒂一脚踩灭,转身看向一旁的老章,眼神里面闪动着骇人的光泽。

“周扒皮主要管理运沙的事务,说好的五块钱一袋。他看胡某兄弟两个好欺负,每个人扣一半的工资。我去找过周扒皮,但是没用,我也没用,唉……”,老章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哭还是在笑。

“日他妈逼,找那个王八蛋去!吃了多少,全部都得给老子吐出来!”,陈俊这个人身上有匪气,许浮生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个握着拳头的少年,气势彪炳。

许浮生蹲在地上,掐灭了烟头,站起身,一脸的笑意。

…………

“你们怎么来了?”,胡某看着自己面前,这一伙匪气冲天的少年,摇了摇头,一脸的疑惑下面,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尴尬和自卑。

每一位表面倔强如石的顽固少年,内心当中必定是柔软如云的。

在胡某的内心深处,他有着自己的坚持,忌惮着别人的怜悯,更害怕自己那些狼狈不堪的真实,暴露在自己这些同学面前。

在勉强而自卑的坚持道路上面,胡某举步维艰。

“这是你弟弟?”,许浮生看着一脸怯意,习惯性缩在胡某身后的瘦小少年,朝着胡某开口问道。

胡某点了点头,有些宠溺的揉了揉自己弟弟的脑袋。

看得出,这一对扶持前行的兄弟,关系紧密,分割不断。

“别废话,跟我走!”,匪气十足的陈俊,似乎所有的耐心都在方才的谈话当中,被消耗的一干二净,背着身体,说道。

“他怎么来了?”,胡某看着一旁的陈俊,低声朝着曾健询问道。陈俊方才的脸上有些尴尬,他是看在眼底的。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跟着这个土匪走就是,反正不是坏事。”,许浮生呵呵一笑,绕道胡某的身后,伸手颠了颠那一箩筐的沙土,一脸的苦笑。

依照许浮生手底下的判断,这一框泥沙至少有五十斤,不知道胡某这样瘦弱的身体,是怎样日复一日,挑起这样的重担的。

“不去,我们这框沙子,得马上要送到大堤上面去了。迟到的话,是要扣工资的,本来就不高……”,胡某的弟弟怯生生的躲在身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至不见。

“去他妈的逼,别磨磨蹭蹭,赶快跟老子走!”,陈俊不愧是校园里面大名鼎鼎的流氓,一身彪炳的气焰,顿时就将胡某弟弟的声音压下去了,捂着眼睛不再说话。

曾健笑了笑,转身朝着胡某说道:“别介意,这家伙就是这个德性。跟他走吧,反正耽误不了多长的时间。”。

贱人曾这货浓眉大眼,对于女生和小孩的杀伤力十足,怯怯生生的胡某弟弟,竟然也能壮着胆子点了点头。

“这么重,你不觉得累吗?”,许浮生要胡某卸下肩膀上面的重担,胡某固执的摇了摇头,就连身边的弟弟,也是一模一样的德性。

“习惯了,就不觉得重了。”,胡某笑着摆了摆手,肩膀似乎想挺直证明给许浮生看,耸动了几下,最后只能颓然放弃。

习惯就好,可是真的习惯得了吗?

许浮生走在后面,轻轻的伸出手,拖住盛满沙石的背篓,手臂吃力的有些发酸,但是不曾放下。

“这也太重了,先放一放吧,压得肩膀酸。”,许浮生开口小声劝道,总觉得有些东西,就算给人一辈子的时间,也终究适应不了。

胡某丝毫不以为意,拍了拍自己的右胸,一副洒脱欢快的样子,说道:“浮生,你别担心我。最惨不过要饭,不死总会出头。你别看我现在是这样,其实不算太惨,我这些都是为了以后的出头做准备呢!”。

许浮生愕然,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有些人明知道自己,已经卑微到了尘土里面,却依旧倔强着,想要在尘土当中开出花来。

最后,许浮生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胡某,人的心脏,一般都长在左边……”。

胡某笑了笑,耸了耸肩膀,没说话。

…………

周扒皮住在村委会的房子里面,白瓷砖贴墙的两层小楼,周遭环绕着移植过来的大树,在整个贫瘠的小村子里面独自形成一道风景线,显得十分的突兀。

“这个王八蛋倒是懂得享受!”,曾健骂骂捏捏,口里面根本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县城里面拨下来的钱,一大部分都用来建造这个村委会了。”,老章咬牙切齿的解释道,看样子心里面对这个周扒皮的火气不小。

“就没人管管吗?”,许浮生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在这样穷苦困顿的小村子里面,还一门心思的搜刮贪污,在许浮生的眼睛里面,就同丧尽天良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这个地方太偏僻了,电话线都没有一根,怎么告?就算告了,也没有人会管,嫌麻烦。这个地方,拳头比道理管用。”,老章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写照在黄土大地上面,比比皆是,没办法。

“拳头比道理管用,正合我意!”,陈俊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一脸的戾气。

许浮生上辈子对于陈俊的印象十分深刻,同样是混迹在黑暗面的两人,许浮生和陈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许浮生正在玩尖刀的时候,陈俊随身就能够带着从黑市里面弄出来的手枪。

至于陈俊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许浮生不知道。在这一行混迹的,消失不见踪影是常有的事情,每一次睁开眼睛能看见太阳,都是无比幸运的事情。

“我看,还是算了吧。”,来到这里,胡某自然知道这一群人想干什么了,伸手拉了拉许浮生的衣角,小声说道。

“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跟我进去,锤爆他们的球!”,陈俊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活脱脱的一个大响马形象。

“说谁不是男人?”,不管在岁月的历练下面怎样早熟,心里面的那些青春的躁动,总是泯灭不了的。

“是男人,就跟我一起进去!”,陈俊吼了一声,不屑的盯着胡某。

胡某不是没有找过周扒皮,只是因为被里面的保安扎扎实实饱揍过两顿之后,便老实了下来。

此刻心里面的怨气,再一次被激发起来之后,胡某也甩下自己肩膀上面的担子,指着陈俊吼道:“去就去,怕个鸟啊!”。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一名留着小辫子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台阶下面的一群少年吼道:“吵什么吵,小心老子揍死你们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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