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变得太快,薛云卉是真的闹不明白他是这么想的,不过让她吃饭她总是高兴的,至于那樊坚的名帖,被他拿走便拿走吧,名帖什么的,哪有吃饭要紧呢?
若论最高兴的,还是从庞家得了一大笔钱财,也算是意外之财了,虽然还差些,可她觉得,这么个鸿运当头的态势,她很快便能攒够债钱了。因着这两日都玩得分外开心,一转眼就到了庙会那一日。
太原城这场庙会可巧是下半年最大的一场,满街满巷都是人,城里的乡下的,还有他们这等远道而来的。涿州可没这么大的庙会,京城的庙会又管得严,乐呵不起来,跟着袁松越去洛阳那一回,遇上的七夕会倒也不小,可惜那会儿薛云卉又是怄气还得挣钱,没得工夫乐在其中。现下万事皆算顺遂,她看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两眼放光,招呼袁松越一声,一头就要扎进去。
不过没扎进去,却被人揪了回来。回头看了一眼揪她的人,她嘟了嘴,“快放了我,没瞧见那人背着人唱戏的都走远了吗?!”
她指着那涌在人群中的山西有名的背棍,朝他着急瞪眼,袁松越见着她这一脸急色,很是后悔自己出门前没想着拿根绳出来。眼下是这么多人,哪里的人都有,以她这瞎凑热闹的性子,他一转头的工夫,她就能丢了。
没有绳,只能手下抓紧实些了。
他叹气说“这便去”,又道:“那背棍上的人这么高,就是给远远近近都能瞧见的,不必跟这么近。”
薛云卉说不行,拽着他的手就往人堆里挤,袁松越被她拽得只能跟上去,还听她道:“能看见也听不见,演得再好也白搭!”
好吧,她说得对。袁松越只好替她拨开乱涌人群,上前几步带着她往那铁棍附近去了。
山西这边的铁棍兴起也就是近百年才有的,相传是旱灾的时候,往龙王庙祈雨得了甘霖,为着感激龙王,供奉了龙王泥身,还配了一对童男童女随侍两侧,然后抬着游街庆贺。后来变成了习俗,再后来有人在背棍上唱起了戏,这才越发地兴起来。
挤在人群里听戏,约莫是人挤着人才更显得有意思些,袁松越眼见着手里牵着的人不闹腾了,只管看戏,略微松了口气,再看见身后庄昊他们满头是汗地挤着跟着,不由笑道:“都去耍吧,算着时辰回客栈便是。”
庄昊自然欢喜,可瞧见二胖瘦杆他们还站着不动,不由想到好夫人上次丢了,还磕在麦田地里昏迷不醒,他挨了好一顿罚。罚了月钱,扣了沐休,还挨了一顿板子。好在好夫人还念着他的好处,替他把月前和沐休要回来了,可板子就是结结实实打在他屁股上的。这会儿看着那两人都不动,他也不敢动了。
可他真的想去耍啊!说实在的,他们三个杵在这儿,说不定还碍了侯爷的事。可惜他不敢吱声。
袁松越一看三人都不动,只得又说了一遍,“去便是。”
见着三人还是不动,只好道:“瘦杆留下,二胖和庄昊去吧,过会来替他。”
这么一说,庄昊和二胖对了个眼神,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似打树花一般璀璨的光亮,当下便应声去了。二人这边走了,薛云卉看戏的兴头也过了,转过脸抬起头来同身后的人道:“师姐他们去吃什么了来着?咱们也尝尝去?”
抬手替她理了理挤得歪歪扭扭的道袍,心里想到她穿了女子装束的可人模样,可惜她不爱,只穿着这松松垮垮的觉得舒坦,他倒也都随她去了。“梁道长说去糜饭来着,不过现下去哪里找?”
薛云卉冲他嘻嘻笑,“是‘糜糜饭’吧,怎么到了侯爷嘴里就成‘糜饭’了?另一个字丢了?”
袁松越方才说得时候,只觉得这叠字读起来像小娃娃说话,便给省了,这会儿倒被她捡出来调笑。见着她眼睛弯着朝自己看来,心里软成一滩水,不由地又回想到从前,她总是同他别别扭扭,两人相处时,他多多少少还有些强迫在里头,哪里有现下这般舒适随意,正如春日的风,和暖醉人。
他不同她咬文嚼字,跟她这种“坐怀不乱”都能随便理解的人没什么好咬好嚼的,他只扬起嘴角的弧度,道:“随便寻一家尝尝吧。”
那等酸汤浸泡的谷粮吃食,他倒要瞧瞧她吃完,那小舌头还有没有闲心咬文嚼字了。
待到薛云卉捞起一筷子酸饭时,闻着那浓酸的汁水哗啦啦地从筷子上往下滴时,鸡皮疙瘩被酸味激了起来,心里有些犯怵了,再看着旁边鬼侯爷淡定地往碗中停了一下,等那汁水留得差不多了,竟径直放进了嘴里。
瞪大了眼,仔细瞅着他的脸色,只见那薄唇极是规矩,并没有吧唧吧唧的声音和样子,再看面上也是波澜不起,好像只是嚼一块白糖糕而已,没有任何酸涩在里头,和这家小店坐着的吃惯了的当地人一模一样。薛云卉不由觉得,这冲鼻的酸味或许没这么厉害?
她夹得那一筷子谷子糜子已经汁水滴光了,眼见着一旁的男人嚼过,喉结一动咽了下去,薛云卉秉承着到底是给人吃的东西,没什么可怕的信念,径直也将她那一块放进了嘴里。
好像没什么……
结论还没下完,她呼啦地一下跳了起来,瞬间眼睛都直了。嘴里像放了块刚从山楂汁里捞出来的山楂肉,她那舌头都打了结!
小店里不少人都在瞧她,自然都知道她为何这般怪态,一个个笑得不行,老板娘还道:“这位道长,不能吐啊,咽下去再吃就不酸了!”
她听了这话就跟指令一样,把心一横,直接就咽了。
谁说吃下去就不酸了?!这糜子谷子虽下去了,酸汁水可还没净呢!
一旁有人将她拉进怀里,不知从那弄来了甜糖水往她嘴里灌,对她来说简直救命!
一大杯的甜糖水都喝完了,她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来。
她摸了摸酸出来的眼泪,眼中泪水又涌了出来,指着给她灌甜糖水的男人含泪控诉,“你不是吃着不酸么?”男人无奈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骗你的,我也觉得酸。”“那你还吃这么香,还咽呢!”薛云卉真快哭了,“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