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葱赌气放弃了玄武之力,这件事应该还没传扬开,再加上身边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茶某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鲲鹏一战,听起来似乎有点麻烦。
旧的暗河已经干透,四处残留着水草枯竭后的痕迹,沿着旧航路的水纹,像一簇簇淡绿的火焰。
起先,茶小葱还嫌跟在身后的人多了,到了地头才知道人多的妙用。
由于地形改变太多,要找到原来的河床并不容易,离地脉的入口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路途中大大小小的筛孔表明,只有变身成为老鼠才能顺利通过。唯一的方法,便是临时开道,将前面的筛道打开。
为了唤醒羽族之王,鸟儿们也顾不上脏与累了,个个挽起五彩斑斓的袖子往前冲,反倒将茶小葱撇在了最后。
丁公藤侧身让过,靠在阴冷的石壁上,却听鹦鹉嘀咕道:“这个姓风的小子还真有办法,人走不了的道,他居然可以画出地图。”
茶小葱睨向他:“干活,少废话。”自己却不动手,只缓步退至丁公藤身侧,闭上了眼睛。
鹦鹉虽有不满,却不敢反驳,只有老老实实参入了挖洞的行列。茶小葱挽着袖子站在一旁,似是十分疲惫,离尘嚣一远,心也静了些,堪堪想起些事,忽闻面前清风一荡,丁公藤已率先离了身后的石壁。
“丁大哥?”她睁眼,徒然听到前方一阵欢呼,回荡冲击着耳膜,人潮汹涌着往前冲去。
鹦鹉站在人群中大声道:“这里张不得翅膀,顺着这藤树爬下去……”
丁公藤返身过来说了句什么。茶小葱一个字也没听清。她想要追上去问清楚一点,却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吞没,周遭都是香喷喷的花样鸟男,刺鼻的花香熏得她几近眩晕。她感觉丁公藤发现了很重要的信息,却没有机会传递彼此的想法,隔在两人中间的人越来越多,道路也越来越窄,鸟儿们清悦的呼唤变成了史上最聒噪的喧哗。拨得茶小葱每根神经线都在跳动。
茶小葱被强大的噪音震得乱石纷飞的屋顶,极度后悔没学灵犀之术。
筛道的尽头是一处一人多宽的洞,众羽族迟疑了一会,拖起粗实的藤蔓往下放,乌鸦与鹦鹉二人带头钻了下去,其他的羽族想让茶小葱先行,无奈却匀不出道,夜莺只是让人一下下鱼贯而入。茶小葱在人群里转头。以期搜寻丁公藤的下落,却发现自己与他隔绝了好远。
丁公藤亦在四处张望,目光与茶小葱的相撞,似乎微微一愣,茶小葱张口欲喊,却不料他竟又将脸换了个方向。
“唉哟。你这鸟爪子怎么长得跟猪蹄似的?你想踩死我啊?”黄老三在前方大号出声,随着声波动荡,头顶上的石头像流星似地往下滚,一众人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纷纷拒着脑袋往坑里跳。就这样,几十个人便挤挤挨挨地堆进了洞里。
“第二层似乎比上面还要窄。”夜莺身量矮小,逆着人流找到了茶小葱,来不及拘礼,就被她捉紧了袖子。
“夜莺长老。你有没有看见丁大哥?”茶小葱攀在枯藤上张望了一阵。并未瞧见丁公藤的影子,他先前那一瞥的回眸,似乎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另有其人。可是当她有机会求证时,他已经不见了。狭长的通道,截断了视线,茶小葱看得清人面,却看不见排头,她也不知道丁公藤去了哪里。才几十个人的场面,竟有些失控。
羽族们多在蓝天白云间生活,对这样的黑暗极不适应,才抓抓爬几下便已晕头转向,鹦鹉与乌鸦只得耐着性子为他们引路,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因为各筛道的阻塞而减缓了不少,前面隐隐传来击穿石壁的碎响,却再也不见路面有拓宽的迹象。茶小葱因为一时疏忽,被埋没在人群中,被人推动着前行。
她在手中捏了个法诀,想要施展土遁,不想却失败了。
“王后,这里离地脉还很远,土系法术没用。”夜莺好心地提醒她。
她一脸莫名地瞪向他:“没到地脉就不能用土遁?那我平素用的是什么?”
夜莺低头一叹,道:“怪老夫以前没同王后说清楚……相信王后也看过苍天巨梧上流下的飞瀑,碧水倒流的奇景,一定还有印象……”茶小葱闻言一怔,听他继续道,“不用法术灵气而将水流逆行,只有一物可以做到。”
“长老是说……这棵树?我们一直是在大树的经络中行走,并未真正地接触到地脉,所以用不得土遁?”茶小葱这才恍然,植物都是用导管自下而上传输水份,所以树体内暗水逆流也不是奇事,她以前乘坐的小筏只是逆着导管里的水份向祭坛而行,之所以感到惊奇,仅是因它违背了常理。那大树倒塌,苍天巨梧枯死,导管里的水份也随之干涸,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树根交错,就形成了新的复杂迷宫,要走出这迷宫,才能到达地脉的中心。
“孔雀在祭坛?”茶小葱想起那万根枯骨,一时慑然。祭坛之所以为祭坛,必是因为此境灵气充足,茶小葱的猜测十有**对了。
夜莺长叹出声,侧身退到了茶小葱身后,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茶小葱思绪转动,渐渐有了新的想法。
“……朱雀殿,重莲山,万俟谷,玄武塔?如果说四脉相通,更可以解释得通了!”
“什么?”
“婪夜离开玄武殿的时候,我去追了,没追到,后来又去了一次,将玄武殿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他的影子。既没出殿,又没隐身,便连半点气息都没有了,不是借着地脉逃走的么?”
“地脉?”夜莺不喜茶小葱提及婪夜,只是默默地听着。等听到“地脉”两个字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却见茶小葱又摇了摇头。
“不对,那死狐狸并不懂得土遁之术,这样想来,似乎有点牵强。”婪夜消失去玄武殿,又躲进了千狐洞,不是说千狐洞的禁制难解么?以他当时的状况,怎么可能先解禁制。再进狐狸洞,然后又重新启动禁制来列阵?好像越想就想不对劲了。她想得深入,不期听到一声清浅的笑声,那声音萧索,带着些懒意,与夜莺有七八分相似。
茶小葱转头盯了夜莺一眼,突然侧步,伸手拉着夜莺同时到石壁上一趴。一道劲风扫风,一道灰褐的影子劈在了石壁上。茶小葱抽出折心柳,匆匆挡了一下,却不想面前猛然间绿光大盛,竟将折心柳泛出的淡淡光辉湮没。狂风吹得乱石滚滚,擦着脸飞过去。才真实地分辨出这“石块”的本质——这些是巨梧死后脱落的木屑!
不远处,黄老三“啊呀”一下跳起来,一头磕在天顶上,紧跟着一道绿光如毒蛇般吐着信子游弋而至,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腰。
跟着,无数幽绿的绿手从黑暗中伸出,将羽族的子民一个个捞起,丢进了更深处,茶小葱与那绿手硬拼了几招。竟有些吃力。
“这是什么东西?”她扬声喝问。回答她的,却是头顶一声疾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只手提起了夜莺的后领,倒拖着他远远地掷了出去。茶小葱想要追上去搭救。却被一道绿色的栅栏围了个严实。黄老三掰着腰上的残枝在半空中哇哇大叫。
地方太小,茶小葱展施不开,只得与那绿手又相互喂了几个来回,她想发动幻影穿过那片绿栅栏,却闻头上黄老三一阵干呕,差点将肚子吐出来。“……哼,居然想混在羽族之中进来,胆子倒是不小……”
茶小葱策动万象诀,化柳条为利刃,高跃弹起,朝着黄老三腰上的藤葛一刀猛击,黄老三怪叫一声,被那双巨手捏起丢了回来,“砰!”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脸朝面,贴在壁上缓缓滑下,无声无息地瘫软在地。
“你是……鲲鹏?”茶小葱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是这形态,却与记忆中的鸟族大相径庭,茶小葱愣是没认出他来。所有的羽族都被他扔到了暗处,黑暗里只余下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羽族心境单纯,眼睛多是又大又圆,在黑暗中扑亮扑亮,像迷惑人的星星,茶小葱数着那些星星,渐渐放下心来,羽族没有损失。看来对方也没有恶意。
“你是鲲鹏吧?”她吸了一口气,看看周围,被绿色藤枝扭住的多半是陶然村的人,单单只是被扭住了而已,并没有其它更过份的举止,或者也是因为这个,那些个村民们才没有暴走发飚,好说是给了村长大人一个面子。
“哼,丫头,居然是你?”一张脸从黑暗中显现,却并不是记忆中那样的体型,除了一双翅膛还有鸟的雏形,其它地方忆经都变了,他没有了脚,只靠着数百条藤蔓撑着,看起来像一只生着鸟头的乌贼。“刚才那两个人,也是跟你们一伙的?尔等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两人?”茶小葱将身边的人清点了一遍,只少了丁公藤一人。茶小葱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地道,“什么两人?刚才有人过去了?”她这次主要是带了羽族的精锐,陶然村的村民屈指可数,少根头发她都能计较得出来,如果不算那些羽族,她也只是不见了丁公藤一人而已,这样的问话,让人好生纳闷。她又看看鲲鹏,迟疑问道:“我确实有位朋友不见了,却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两位当中的一位,倒是你,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鲲鹏沉默了一会,方道:“忠而守诺,我族将亡,便无牵挂,若不是我以血肉养树,这条路早就断了。”
“你是说,你为了守护这朱雀殿,竟令苍天巨梧食肉而生,与你化成了一体?”茶小葱看着四处蔓延的树根,心头好生震撼,“孔雀他……怎么样了?”
“不知。”鲲鹏没有动。
“你一直守着他,为何会不知?”茶小葱看着鲲鹏低眉顺目地放下了陶然村的村民,黄老三捂着快被绞扁的肚子,回到了茶小葱身后。茶小葱的脸色不大好看,她盯着手上隐隐发光的折心柳,慢慢猜到了答案。
“吾与巨梧合为一体,只能在此生灭,坐等枯竭,如何能知道里边的情形?”鲲鹏低下了头。
身后的羽族闻得此言,无一不动容,鹦鹉更是带头冲出来,一头跪在了鲲鹏面前,余人亦跟着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吾守此诺,一世一生。”鲲鹏轻轻闭上了双眼,“吾与凤王有约在先,实不能悔,丫头,可否了吾此愿,倾力一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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