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何等厌恶,这么多年,都未曾好好看过他,可是却留在与他相同面貌的男人身边,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妻。
她越来越看不穿自己。面对魁麟沾染的花花草草,她只懂得逃避,但是看着他那张甜蜜不老的脸,她禁不住生气;她以为自己可以满足现状,可是见到婪夜之后,特别是见到婪夜与茶小葱在一起之后,她才明白,什么叫发了疯的嫉妒,为什么仙狐族可以做到“一生一双,一双一世”,别的族类却不行?
也有喜欢自己的人,可是她一想起母亲的惨死,就觉得那人身上无一处不透着恶心。但客观来说,她喜欢他那张脸,孤红是仙狐族最美的男子,只不过长老们说他男生女相,不祥。真的不祥?
隔尽岁月苍桑来看他,她好像没有改变,被魁麟宠着,哄着,还是一样没有担待,不思进取,修为也都停滞不前,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的时间好像是停止的,可是孤红不一样。她已经不再认识他,他不再干净整洁,也不再温和华美,他看人的眼神闪烁不定,处处透着如受伤的兔子似的惊惧,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底气。
因为孤红太不引人注意,绯灵极少会认真刻意地打量他,只是这仅有的一次,却差点令她的心脏都跳出来。
脸!那张脸分明是那个妖物的脸!她记得很清楚,记得这张脸的旧主,是如何骗走了她的好姐妹,又是如何夺得她一身修为,成就如今的地位。
“换脸?”她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蓦地舞了一串剑花,魁麟疾步数丈,才险险避开她狠绝的剑势。
“孤红,我把脸还给你!还你!”魁麟远远地冲孤红高喊出声。
孤红眼睛一亮,甫地灰影拂动,冲着绯灵的剑尖迎身而上。
亭小佩追在身后高声道:“喂!”身影一挫。也跟着战成了一团。
婪珂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眼干干的,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她张了张嘴,才蓦然发觉。心头百转千念都在那令人惊异的一幕之下化作灰烬。她看着在远处激动的四条人影,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白裙如莲花般怒放,却因为呼啸的冷风徒生飘零。
不是没有过快乐的日子。他为她做过的一切,现在想起来还是快乐无疑。她跟婪夜不一样,婪夜要继承大统。所以很小便被父母送去稀涂火原了,名义上青丘之国的王是她将来的丈夫,可她自己却明白得很,从一开始便没有好感的人,哪来的爱情可言。都说感情是可以慢慢陪养的,她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第一次偷偷跑去稀涂火原找他。就让孤红遇到那样的事。
冥冥之中注定,她与青丘国王后的宝座会失之交臂。
婪夜在某些地方很笨。他只对自己关心的事情感兴趣,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他甚至觉得她很烦,所有的女人都烦。在记忆里,他是个武痴,他有千年修为,终不负先帝所托,可是在感情方面,却空白得可怕。他曾以为对她的纵容与不闻不问就是爱情,他曾以为对她的不合理要求不拒绝不反感就是爱情,可事实证明,他就是个白痴。
她执意向婪夜要求交换内丹,他也没有拒绝。所有人都将狐王此举传成了对未婚妻的宠溺与挚爱,传得六界皆知。她只是笑,笑里夹着无尽的嘲讽……她不认为自己非要嫁给这个糙汉不可,她是仙狐族最尊贵的皇家女,又怎么能将自己轻易嫁掉?她要亲自为自己觅得良婿,于是,她做到了。
人都是有得有失,她得到魁麟的宠爱之后,也意味着她再也没有站在仙狐族里的资格。她曾经以为自己讨厌孤红便会毫不留情地讨厌他的一切,可是遇见与他相同容颜的魁麟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讨厌的不过是那段惨烈的回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身心交托给这个男人,没有后悔。
可是真的没有后悔?没有后悔,又怎么会羡慕与妒恨?
“你说,我一直是被设计的,对吗?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疼我一辈子,可背后却有那么多的女人在等着他宠幸,他那张脸,那张脸……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计策对不对?他与孤红换了脸,无非是想把我骗到手,让婪夜心灰意冷对不对?”戴绿帽子,是执位者最大的耻辱,不管这里边有没有爱情的成分,都会使得回忆染墨,使得一切变得肮脏不堪。
没错,女人的虚荣让她认不清事实,她悲惨的童年已失去了所有的感恩,因为婪夜的家族,她不再是皇室贵胄,而空顶着一个郡主的名号,在权力的阴影背后生活,因为孤红的父亲,她失去了双亲挚爱,变得了全青丘国最大的笑柄,因为她的生世,她失去了对故园的珍爱,甚至不惜借外力来摧毁回忆。
她真的不清楚魁麟的想法吗?还是说,她真如绯灵所想的那样,是头驴?
不是,她只是没有归宿,缺乏爱的能力。也许……婪夜比她早一点懂得感情,结果就会比现在好很多。
婪珂蹲在孟秋水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他在草地里挣扎,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看着婪珂的眼睛,沉默不语。婪珂要问的“对”或者“不对”,只是站在她的立场,对于魁麟来说,他没有早些将采补之术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就是错。因为有她,妖皇才有弱点,才惹出后面这么多麻烦。
亭小佩以为要打败孤红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他却想错了。孤红的修为不低,只是术业有专攻,除掉武艺与仙法,所有的旁门左道都比他强。亭小佩这一掌下去,孤红不闪不躲,可掌下的身影,却摇身一变,化成了绯灵的模样。孤红的媚术下幻术。在青丘国是数一数二的,有时候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亭小佩每一次出掌,都在最紧要的关门收掌回来。出招的力道不知不觉在变小,绯灵被他缠绵悱恻的目光刺激得几欲作呕。有谁见过两个男人这么眉来眼去**勾引的?
绯灵长年在玄黄岛苦修,身法修为都是一等一地好,她本是真仙。又因魔元之力在修为中掺入了一点异族邪惑。出手狠中带柔,情中有恨,竟完美地将两种情绪混在一起合成了一体。魁麟初时还敢看她的眼睛,可是久了才发现。那双眼睛与她的招式永远是表达着截然不同的两极意思,比如,她笑靥如花的时候。也是招式来得更快,更猛的时候。
到后来,他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倒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有些念想,总是与有前的梅仙重合,记忆里的人,也跟着她一样清雅含笑,满目温柔,那是他用补采之术得到的第一个女人,那种甜的滋味。他到现在还记得。花仙身上有股烙入记忆的甜香,不管离去多久。回忆里也是香馨如故。
因为尝到了这个甜头,他才一头扎进了温柔乡,与其说他喜欢女人,倒不如说他喜欢女人的功用。仙门的速成之法远比想象中有用,也远比想象之中肮脏。什么天道人道,都是假。强者为道,才是真!
他是害过无数女子,甚至包括自己的同类,但是他从没想过将婪珂也推上这条路。她的第一次,留给他的滋味很纯很甜,他头一次发现,做这件事是真如凡人书中说的那样,两悦。俩有情,而互悦。她身有婪夜的千年修为,确是提升修为的好材料,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更知道,他骗过她,利用过她,更爱着她。这都是真心的。
“小佩,你这是做什么?”绯灵发现亭小佩越来越不对劲,他脸上的笑已经荡漾到某种令人作呕的地步,她终于忍不住,吼了他一嗓子。可是这一吼,非但没令亭小佩清醒过来,反给了魁麟过趁之机,随着她手上一慢,那妖物寻了个破绽,竟跳出了战圈。
“陛下!”孟秋水灰蒙蒙的眼睛里突然放射出一丝亮光,婪珂还没来得及侧头,便被一阵熟悉的气息包围了。
“跟我走!”魁麟不顾她眼底的抵抗,将她扛上肩头,看也没看孟秋水一眼。
“陛下,你不能扔下我!”孟秋水扑上前去,抱住魁麟的小腿,却被后者借势一撩,倒滚在地,枯草中沾满了妖血,显然他受伤不清。魁麟扬尘卷起一阵狂风,挡去了绯灵的视线,将孟秋水生生撇下。
绯灵扑散尘烟,妖物已遁无踪影。她恨恨一咬牙,朝着孤红所处的位置掷出一把木剑。孤红躲避,却迎着接下来的第二剑。
“茶小葱让你来的?”绯灵**地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流血的肩膀。她只想到这样一个答案,且不说是不是因为婪珂曾是婪夜的未婚妻,抑或者茶小葱寻夫心切,想利用婪珂,只凭着她与自己的那点小磨擦,便够使她火大。
孤红咳了血,默默地将脸埋进了垂发当中。他衣襟破尽,缩在草地里,就像个流落荒野的乞丐。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乞丐。
亭小佩本还在追着梦里的那个女神狂舞,突然见血情醒,看到面前的情景,竟有些不忍。孤红与婪珂,自己与绯灵,并无二致。
“我们出来久了,先带他回去再慢慢问。若是丁大哥怪罪下来,就不好了。”他聪明地没有提起茶小葱,只提了丁公藤。
“回去他有那婆娘撑腰,还问得出来?”绯灵抽回兵器,狠狠地擦着剑尖上的血迹。
“不用回去。”孤红突然说了四个字,亭小佩微愕,却听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没脸回去。”
他此话意有所指,但却被绯灵听岔了用心,绯灵秀眉扬起,恨声道:“是因为没完成任务才觉得没脸回去?哼,果然被我猜对了!”
亭小佩忍不住道:“村长并不是这样肚量小的女子,她不会……”
“你没想过要睡她夫君,自然不明白女人打翻醋坛子有多可怕!”绯灵粗声粗气地打断他的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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