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才并不是第一次喝醉,只是这一次,他彻底失态了。
元知义带着众弟子来到端极灵山,恰恰看到返香真人的首徒被公子婪夜踩在脚下,几乎是一招定胜负。周遭传来了灵狐们的欢呼,听起来十分刺耳。
第一次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如果不是采用那见不得人的修行方法,婪夜的修为不会恢复得那么快,慕容芷才倒在泥土里,只顾着瞧向头顶上的人影怒目相视。他沾着一身酒气,哪里还像个修仙的弟子,又哪里……还有返香的半片影子。
“住手!”元知义来得晚了,这一幕简直避无可避,所有人都围在一处,笑的笑,闹得闹,叽叽喳喳地吵得人眼花。此时他眼中只有慕容芷才那张狼狈的脸。
慕容芷才死死地抱着婪夜的小腿,恨恨地道:“别再动她,你……不配……”
傻子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花叶玖铁青着粉脸挤进人群,只看了一眼,便又退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这样没种的男人,比起温雅雍华的沈听弦,这人分明就是一团烂泥。不,连烂泥都不如!
茶小葱与婪夜究竟做了些什么,只怕没几个人会想不到。
想到这里,花叶玖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婪夜身后紧闭的门窗,慢慢绽放出一点笑容来。方才玉瑶仙座那一巴掌,仿佛已经不痛不痒。
风沉与暮云卿随后赶到,前者抢在婪夜真正发火之前,将慕容芷才拖了出来。
慕容芷才笑红着眼睛碎碎念叨,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手臂上。衣上的泥尘揩了他一身。
与花叶玖一样,风沉忍不住扫了一眼那紧闭的门窗。
“师父她……”暮云卿欲言又止,每个人都在猜茶小葱在屋里做什么,当然他也不例外。
“她不在这。”婪夜拍净身上的尘土,环视众人。面对各人露出的质疑,他甚是无奈。
“我不信!”绯影一晃。人落在门口。大门应手而开。
婪夜眼明手快地提住了来人的后领,轻松一甩。一片香风刮过,人已落在了丈余开外。
人影落地,众人才看出是花叶玖。
元知义、风沉以及暮云卿都绷紧了神经。只有玉瑶仙座心中咯噔一下,塌下了一片。没想到花叶玖这样还不受教训,只想着让别人出丑。
这时。门内探出一颗畏畏缩缩的脑袋,落拓的发丝垂下,生生阻去了人们的视线。孤红左手捂着一张鸳鸯被。右手手指上绕着数圈玉线。身后的背景是灿烂的碎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只怕没几个人见过连墙纸都会发光的屋子,一时间,大家都傻了眼。
婪夜别有深意地看向花叶玖:“我知道外边的传闻不好听,但你们何必这样,好歹……茶仙子也是端极派的掌门,难道你们就不曾存有半分敬畏?也不去查查传出那等谣言的人是谁……”话虽说得斯条慢理。可眼底却掩不住责难。
谣传?可茶小葱明明上了山之后就没再出现,不在这屋里。又去了哪里?
花叶玖不甘心地回过身来,细细打量那间屋子,企图在那堆剪乱的布料中找出些蛛丝马迹,玉瑶仙座在她身后冷冷看着,脸色越来越黑。
慕容芷才忽然勾嘴一笑,推开风沉,挣掉他的钳制直直撞进那屋里,孤红神色一凛,巴巴地跟了进去,却见华丽的衣裳被一件一件地抛了出来,如同彩霞片片,落在了地上。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
元知义黑沉着老脸,抬了抬下巴,立即有几名弟子上前将慕容芷才架了出来,他皱起眉头,恨声道:“关他三天,等醒了酒再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脸实在丢大了。
只是为什么为会有那样的传言?
多数目光都落在了婪夜身上,慕容芷才打上山来他不解释,却在人都到齐的时候闹出这样一趟乌龙,他究竟是何用意?
风沉向元知义一礼,知趣地退了出来:“个中原委,弟子定会明查,大师伯放心。”
婪夜似笑非笑地,却并未搭腔。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不动声色地分开了。
风沉几乎能肯定,婪夜这么做是不仅为了保住茶小葱的名声,这么做显然还有另一个目的,似乎……是冲着玄文殿去的。
明知道事出有因,可他仍旧跳进了安排好的坑里。
“今日之事,老夫自会向尊师言明,谣言毁人清誉,须得严查。”元知义扫了众人一眼,示意弟子将慕容芷才遣返玄冰殿。说完这句,他淡淡地看着风沉,缓缓拢起了袖口,显然,他也想知道这个沸沸扬扬的传闻是因何而起。
花叶玖摸了摸有些发胀发痒的脸颊,跟在玉瑶仙座身后退了出来。
“还有,将茶小葱找回来,一声不吭地玩消失,像什么话?”
茶小葱这才好了几天,又抽风了,还闹出这么一摊子事,想想这个就头痛。
……
一出闹剧就这样结束。
任凭端极派在天上闹翻了,也改变不了茶小葱现在的好心情。
与美女饮酒作乐,总是件很开心的。
灰衣少年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推至红衣女子面前,笑嘻嘻地往嘴里丢花生米:“姐姐你看看,是否短了少了?”
醉天香经营的是演艺事业,在临安城算得上是暴利,这样借鸡生蛋,很快就回本了。
绯灵似乎并不意外,却掩不住脸上的不甘:“真的没办法引得他来?”她的眼睛红红的,竟像是哭过了。美人哭起来说得文雅一点就是梨花带雨,只不过绯灵比寻常女了更多几分风情,瞧着更有一番惊心动魄的艳色。
茶小葱有目光有些呆滞。
她其实想说,魁麟不是没来过。而是众人都没发现他来。再想想花叶玖那花痴到极点的表情,茶小葱暗自叹了口气,谁也想不到澄光殿千百年清誉,竟毁在一个傻子手上。
女人好色不可耻,可耻的是好色起来居然不念人品还降了智商。
茶小葱几乎能肯定,绯灵根本不认识魁麟。那她为什么心心念念要找这个妖物报仇?
之前的猜测。似乎在那次大战中被推翻,她原以为绯灵与娉婷一样是魁麟的宠姬……其实却不然!
世间哪个女子,会不记得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特别是那种被称作“负心汉”的动物。
茶小葱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六界异闻录》。翻开两页,递至跟前:“听说端极派这个四掌门很厉害,连玄武大神都降服了。组组为什么不求求她,兴许她不会拒绝。”
这一出便是试探了。
“她不会帮我的!”视线淡淡扫过书页,绯灵撇了撇唇角。不为所动。
竟是说得那样满。
茶小葱吃完最后两颗花生米,向她摊了摊手。
“恕我无能为力。”不是无能为力,而是人家从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这位雇主却同睁眼瞎一样不认他。她只记得妖麒麟的原形,似乎根本未曾想到,他以后也会化形成人,又或者说。这丫的换了脸之后,鬼都不认识了。
绯灵失望地收起了那袋被退回来的金子。埋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茶小葱没想到那个一直妖娆而自信的梅仙,居然也有这样颓唐的表情。
她想起身,可迟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你没有朋友?”陶然村个个都是精英,要对付个魁麟应该不难,绯灵与村里的人关系不差,何必要落到寻求外援那么刻意?她太不了解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朋友与这事无关,何必把他们卷进去?”绯灵为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倒了下去。
酒力冲上头顶,两颊是暧昧的桃花红。
茶小葱乍然听到这样一说,有些惊讶。
表面上看,绯灵是那种不缠死大树不死心的毒藤,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陶然村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与魁麟的纠葛,至处她为什么执意要杀他,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对面露台上的妓子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小调,红色蔓帐之后一片风光旖旎。
茶小葱这时才注意到,绯灵选了一间青楼对面的茶楼。
“小兄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些个姑娘们,到了魁麟的床上,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变成一串干尸,比东门口的肉脯儿还硬。”绯灵又为自己斟了酒,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肉脯?”没听过这样的死法,茶小葱有点骇异。
绯灵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对面,半晌没转过头来,只低声道:“我妹妹就是那样去的。”
茶小葱本想抓点什么在手里,听到这话,爪子一顿,失了神。
难不成绯灵这么做是为妹妹报仇?
“小兄弟一定没听过双生花。梅中有双生者很少,所以,几百年来,我与妹妹感情甚笃。只不过天意弄人,同是修仙,我可得大乘,她却没有……说起来,就为了那个愚蠢的‘情’字。情之一字,不生不灭,最怕就是用错了情,走错了路。我那妹妹修为胜我许多,却亏在了那疯子身上。他骗得我那妹妹痴心相付,却利用采补之术,吸走了她的真元。他平白无故多得了三百年的修为,我那妹妹却……我想报仇,想了几百年,却苦于觅而不得……”
“姐姐说那采补……”不知为什么茶小葱心中涌起一丝慌乱。
“一者采一者补,若是搭配得当,自是双方受益,仙门弟子多称其为双修,如若一强一弱,结局便不好说了。”绯灵就着手里的酒杯晃了两下,将琼酿一古脑倒进了楼下的酒池里。
楼下路过的人的,被溅起的水花溅湿了鞋面,纷纷抬起头来,却在看见绯灵的如花容颜后一一失神。绯灵笑嘻嘻地扔掉了手里的酒杯,眼睛里匿去了一丝惆怅。
茶小葱看到那一抹空洞的笑容,心倏地收紧了。
两人静默半晌,茶小葱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她,似乎可以从她的脸上瞧出朵花来。
明知道身为男人这样看女人有些无耻,可她仍旧忍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绯灵拍了拍手,站起来。
“也许……”茶小葱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翻了翻那份《六界异闻录》,语气凝滞。
“也许什么?”绯灵眼睛一亮,顺着茶小葱的手指一路看下去。
“也许你找到婪珂,就能引出魁麟。”茶小葱轻轻折起了书页的一角,做了个标记。
她想到了鸾月,魁麟喜好阴阳采补之术在妖界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鸾月愿意弃暗投明,也是为着这条生路。可是这样狠毒的招术,却并没有用在婪珂身上,也就是说,魁麟对婪珂是有情的。至于情深几何,就不得而知了。
“单凭这一张纸?”绯灵犹豫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茶小葱。
“有机会,总要试试。”绯灵这样聪明,很快就能想到这一点去,根本用不着她煞费苦心的指引。这么一瞬间,茶小葱觉得自己居然有些喜欢这位艳红似火的梅美人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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