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狐狸的婪夜,品相与一般的狐妖没什么区别。
暮云卿此时对妖族充满怨念,出手根本不假思索,而婪夜自己好事招惹了他,又怪得了谁?
婪夜会对暮云卿动手,纯粹是占有欲与自尊心在作怪,他原以为茶小葱回给他的会是一个娇羞且生涩的吻,没想到这死女人不但凶猛地反啃他,还打起了他子孙根的主意,他觉得这都是羽族那个好色大王一手促成的,殊不知茶小葱住在朱雀殿的时候,就只见过孔雀几次面,不错,她确实是被孔雀啃过,但并不代表她的吻技是源自于这种愚蠢的练习。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走路么?就算她以前没有男朋友,电视里也看会了!现在又不是八十年代,拍个亲亲还借位,早就是实枪实弹上战场了,听说文艺片里的男女主角滚床单都是全真系的。
也幸好,茶小葱现在还处在昏迷当中,不然真会笑死去。
暮云卿的剑法很厉害,对付寻常小妖绝对是绰绰有余,但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婪夜。就算婪夜功力完全没有恢复,终还有深厚的对敌经验作底,结果,一个追一个逃,满院子乱跑,等到蜡竹出门一看,满庭的树木就都只剩下了树干了。
“你们死定了,这几棵树可是大师兄的宝贝。”蜡竹幸灾乐祸地捡起一截树枝,叫住正在追逐打闹的一人一兽。
婪夜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末端,一上一下地晃,满不在乎:“他是你看中的徒儿,我可不是,要死也死他一个,别拉我陪葬。”
暮云卿怒道:“住嘴,死妖怪。”
婪夜索性蹲起来,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虽然他撮嘴的样子有点萌,有点贱,但在场的几位都欣赏不来。
慕容芷才看了蜡竹一眼:“师伯,你怎么能私下收徒?”
蜡竹一跺脚,上前拉起暮云卿,狠狠剜了慕容芷才一眼:“我喜欢收便收,你区区一个小辈弟子,管闲事别管我门上去。”看来此事还没有经过其他两位掌门同意,所以蜡竹只是表面上凶一点,实际上有些心虚。
婪夜又吹了一声响哨,道:“哈,蜡竹妹子收的好徒弟,下次可要看好了,既然他喜欢劈柴,就该放他去后山,这里的树砍坏了是要赔的。”其实后山的灵兽要是被杀绝种了,也是大大地不妙。蜡竹的脸色极不好看,加上熬夜太狠,有点低血糖的症状,但她当自己是被气晕的。
慕容芷才摇了摇头,对婪夜道:“你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斗气,他才多大,忍让一招半招会死吗?”
“我让了!不然怎么会让他只砍树!说起来这小子的剑法真漂亮,舞起来跟大雪纷飞似的,还好本公子身法快。”婪夜挠了挠胡子,却是用的后脚。
“你越来越像一只狐狸了。”慕容芷才记得他以前还会用用前爪。
“本公子什么时候不像狐狸了?”婪夜没留意到他话里的本意,但突然又想起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你说你这一辈子不会喜欢上任何女子……这是为什么?女人多好啊,销魂入骨,善解人衣……”
“很简单,女人会花钱。”慕容芷才实在不想理他。
“哈?”婪夜瞪直了眼,“但是钱不能帮你解决那个问题,嗯,白天晚上都握剑,还真是辛苦……本公子记得,连你们派的元老头还经常下山去温柔乡里转转……”
慕容芷才不理他了。搞不懂这狐狸怎么尽关心这些没用的事,连他晚上握剑这种话都说得出。
其实没有什么搞不搞得懂的,婪夜问这些纯粹是因为有点无聊。仙人清心寡欲是正常的,但是男女之间没有大防,想要图个风流快活也是完全有条件,像慕容芷才这副好皮相,只需招一招手,便有无数仙门女弟子倒贴上来,说不定有的还会不惜重金与他共度春宵。他着紧赚钱,却完全不会利用现成的资源,真不知他是傻还是偏执。
慕容芷才没作逗留,迳直去了返香道长的住处。
常年静谧的院子里飘出一缕好闻的淡香。他从小便习惯了这股香薰的味道,年深日久更觉得格外安神。但返香道长给这种好闻的香取了个奇怪的名字——“缚魂香”。
“来了?”返香道长只他这一位亲传弟子,其他弟子求见均须请把守门口的仙童通传,唯有慕容芷才可以这样直来直往。
返香信手拨了拨案上的香炉,拢起信函,并未抬头。
“弟子慕容芷才,叩见师父。”慕容芷才对师父向来严谨有礼,无半分骄纵之态。
“坐。”返香指了指侧面的木凳,“去看过了?那孩子现在怎么样?”“那孩子”指的自然是茶小葱。
慕容芷才怅然地摇了摇头,算是给了答案:“师父这边有什么消息?”
茶小葱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但这次他过去却因着那位可怕的蜡竹师伯在场,故而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得出的答案有些信口开河,为了掩饰这点心虚,他转移了话题。
返香一向惰于质疑这些细枝末节,亦不多问,顺手抖开一封信函,递给他:“你看看。”
慕容芷才接过,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是三清宫余真人的信函?”
慕容芷才素知师父与三清宫执剑长老余在雪私交甚密,然真正亲眼看到余在雪的手书这却是第一次。
返香示意他继续看下去,自己则在香炉里添了一次香,他的目光很沉,眼中情愫仍是不着悲喜,此际惹有所思的望着自香炉飘升的袅袅青烟。
转瞬间,室中便已浮香满溢。
有些很模糊的回忆,像那一笼薄烟,罩在心头。
余在雪在信中倒没有提到什么私事,除了循例问问返香的近况,其余通篇都在叙述临安城沈家失踪的情况。
三清宫本是仙门七大派中最为隐秘的一支,因其开山祖师因一次偶然机遇,获得了一颗避水灵珠,而当时这位开山祖师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正面临着无数同门的追杀,情急之下便突发奇想,将门派建在了东海海底,结果创派之后也就懒得挪窝了。仙门七大派中有两派弟子最少,其一便是这常年蜇伏于海底的三清宫。由于三清宫的地理位置特殊,三清宫的真仙们很少会去凡间活动,只偶尔派几个弟子去附近的城镇采办些许日用品,因为每年收新弟子入门,必要的吃穿均是由仙门提供。余在雪在三清宫,名为执剑位,实际上最主要是管银子,与大宅里的管家差不多。
余在雪为了采办货物,每年都会在临安城往返多次,沈府的盛宴他本也答应出面,但为了另一宗要紧事给耽搁了。等到他再去临安城,听到的却是沈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沈公子与凌仙子一同下落不明的消息。他找机会问了几个被派驻在临安城的仙门弟子,一个个不明所以,但是后来却无意得知了另一个消息,原来在含雪楼开宴的那天晚上,临安城里各处一共走失了十三名孩童,除了其中一名男童的尸体被府衙在城外找到,其余十二名均是音讯全无。原本,人口失踪案应该给报官,但余在雪在暗中调查发现,那失踪的十二名孩童,全是阳年阳月阳日出身的纯阳子,显然,这是有人蓄心积虑策划的一出阴谋,可能……根本就不是凡人所为。沈府大宴,不少家庭只留了仆妇或者老人在家看护孩子,这正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机……
“难道说,这些孩童失踪与沈府宴有关?”慕容芷才只知道沈府与魔界有些牵连,但却没想到连妖族也掺了进来。他立即想到了清水镇上那些曾经被蔑人掳走的孩童。
“只是猜想,妖皇魁麟着人四处搜集纯阳子,似乎有心扰乱我仙门三年一度的新进弟子甄试大会,如果魔族也掺和进来,定然会万分棘手。”
“弟子倒觉得如果魁麟插手,不一定是针对仙门的甄试大会。修行在于修心修德,虽然弟子中纯阳子最难求,但未皆有修行之心,凡人尤念父母恩,极少有人愿意把孩子送上山来过这样的清苦日子,每年的甄试大会,我们收到的纯阳子也不过一两人而已……”
“芷才你的意思是?”
“弟子认为此事可能与凌渊之下阴阳通道有关,羽族的那场巨变说不定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如此推断,亦不无可能,这却也正是为师最不愿看到的……妖、魔二界联手,如果再加上鬼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返香起身,“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一切防范于未然,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芷才,你近几次跟司徒下山时,可曾注意到凡间有妖魔作乱的迹象?”
慕容芷才想了想,答道:“如果要打通阴阳路,最快的方法便是打通四神地脉,孔雀只怕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以身殉族将自己冰沉朱雀地脉,只是这样一来,魁麟必定会对羽族的其他人下手,他大概没料到暮云卿会迁怒于妖族,大开杀戒……弟子与司徒师兄去徐府的分号问过那儿的掌事,蟠龙镇附近的妖物近来已然绝迹,看来妖皇魁麟还没那么快知道其它三处地脉的下落。”
“暮云卿……”返香沉吟片刻,“这少年人沉默内敛,处理稳重,但终究心智未全,历炼太少,让他跟着你蜡竹师伯,并不是不好,只恐怕她对门下弟子过于维护,反倒会害了他。临安城纯阳子失踪的事情,为师要与你大师伯商量之后再作决定,至于慕云卿,你照为师的意思,安排他参加甄试大会,等他通过了测试再决定师承何处,相信这样一来,你蜡竹师伯碍于情面,也不好再反驳。”
“师父,那茶小葱?”
“茶小葱身有魔征,不能入派修仙,为师答应她的要求也只是一时之计,为防妖魔有可趁之机,必须要保证她在仙门的视野范围内活动。”
“师父,这样做未免厚此薄彼!弟子同她一路走来,知她品性纯善,虽然懒惰,却未必不能修回正途,我仙门如此做法岂非等同欺骗于她?”想起茶小葱还在昏迷当中,以后是凶是吉亦不知道,慕容芷才认为是自己在含雪楼没照看好她,一直以来责己之心从未安泰,他本打算等茶小葱醒来之后借助他与师父的关系对她进行些许补偿,却没想到师父早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返香负手道:“就算她没被魔物蛊惑,仙门也不可能收她为徒,人性之初善未必可以推知其将来,就像沈听弦一样。”
“茶小葱不过一介弱质女流,怎能与仙门叛徒相提并论?我们出尔反尔,以后又怎能服众?”
“此事为师与你大师伯早有商定,今后便休再提起!”
“师父!”慕容芷才还想为茶小葱争取到最后一点利益,“茶小葱体内虽有魔征,但同时也有金仙之气,她被御华仙尊误伤,本已是我仙门亏欠良多,为何不能善待于她?”
返香一拢眉:“如是寻常魔征,我等又何须出此下策?为师既答应收留她,必不会亏待于她,言尽于此,多说无益,你且去吧。”
慕容芷才心中打了个突,却摸不清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黯然退出。
昏迷中的茶小葱自然不知道等在她前面的究竟是一条怎么样的路,她已经烦得不行了。
自从那只破狐狸对她的梦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便三天两头地发动入梦大法,跑进她的梦境里玩耍……
茶小葱真惨,回忆里大大小小的狗屁事都被他看了去,看了也就看了,还十分不高兴地问东问西,比如他已经问了九十九次“古天乐是谁”,五十次“金城武是不是她的梦中情人”,三次“为什么会看上刘德华那么老的男人”……甚至还问她是不是也喜欢女人,不然为什么梦里老是会出现那些身穿奇装异服的女妖怪。茶小葱真没办法跟他解释那是TVB宫斗大戏《金枝玉孽》里的清装美人,更没办法跟他解释孙俪与杨幂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能是由得他自己去瞎猜了。
茶小葱现在有如案上之俎,任人鱼肉,反正那些记忆里虚构的东西占了大半部分,她半真半假地编故事敷衍过去也就罢了,只是婪夜乐此不疲地往她梦里往返令她非常不舒服。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这一百多天来,天天在梦里见到同一个人,任谁也高兴不起来,最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是只狐狸,一只自以为是且自视过高的傲娇狐狸,男狐狸!
茶小葱终于含泪明白,臭美不是羽族的专利,这个臭狐狸精爱美多了……
他昨天还在研究马里山的妆容是怎么画的。
天哪,学谁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