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积的印象里,秦夫人的身上每时每刻都在透露着虚弱与绝望,那感觉真的如她所说一般,命不久矣。
在秦云裳回来之后,那时的她显然已经不想让女儿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秦夫人唯一想做的,怕是只有尽力回到秦原秦御史的身边,然后让自己的女儿逃离他处,尽量的偷生存活了。
所以,她们能去的地方,只有在北城出门,然后先去埋葬秦御史的地方。
陈积并不想看到这种惨剧的发生,不严谨的说,自己的那个“前房东”已经被冤枉的郁郁而终,客死异乡,他的家人能不能报仇另说,起码不能因为这事再落得悲惨收场了。
诚然,他在昨夜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心思,只不过当时的他还以为,这俩人的处境还算可以,唯一惧怕的是有人检举揭发,暴露她们的行踪而已,然而现在他才知道,这二人的状态竟是这副样子。
而且还有一点是,自己当时的那个案子虽然找到了最有嫌疑之人,但是最关键的证据却是毫无线索可言,同样作为受害者的她们,说不定一起提供一些思路。
二人一病一弱,想要赶路的话肯定快不了,三人便加快脚步,终于在赶到城门的时候,发现了她们二人的身影。
陈积二话没说,直直的跑了过去拦在二人之前道:“夫人,带着这么重的病,就不要出远门了吧。”
御史夫人先是一惊,看到拦路之人是他之后,这才缓了口气,落寞说道:“我们早就没有了安居之所,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远门近门之说了。”
陈积摇头笑道:“怎么没有,陈积我之前一直是鸠占鹊巢,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只鸠不挪窝也就算了,总不能还把你们置之门外吧?”
听到他的这段话后,御史夫人这才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陈积,然后拒绝说道:“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去意已决,就不麻烦你了。”
陈积继续摇头道:“夫人,实不相瞒,在下也有一桩命案官司与那街事司的公事可能有些关系,至于其中的原因,可能和夫人家中遭难的原因一样,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还请夫人出手相助。”
“实在抱歉,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我们母女现在都是孑然一身,至于证据什么的,更是毫无头绪可言。”
“正因为如此……”
陈积解释说道:“所以才请夫人和秦姑娘去府上留住,然后慢慢理清头绪,找出线索和证据。”
秦夫人简单的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这位公子,并非是我们母女不想帮忙,也并非是我们也不是不想报仇雪恨,只不过我们现在的身份你也知道,去往边关的那些衙差应该就要把消息传到姑臧城了,他们首先要巡查的地方肯定是前御史府。听卢管事说过,公子你是洛州那边来的世子,也是凉国这边的驸马,这个身份实在不宜私藏嫌犯。”
“这一点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陈积说着便伸手指向旁边的沈卿,然后说道:“这位沈女侠精通易容之术,别说一般的改变容貌,就算把人包装成女扮男装,不说话的时候谁也看不出来。”
御史夫人和秦云裳这才有些惊异的看向沈卿,她们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相貌普普通通,扔在大街上不管回头多少次都无法记住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本事。
“这……”
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御史夫人抬头对陈积道:“既然可以改变妆容,那就麻烦公子把云裳带回去吧,她这人读过书也知礼,对于之前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应该可以帮上公子的忙。至于以后,如果说老天有眼,让恶人有报的话,让她给我们烧些纸钱即可。”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秦云裳,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后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只是保持着刚搀扶的姿势,然后沉声说道:“娘亲,女儿哪儿也不想去,现在就想跟在你的身边。”
秦夫人费力的挣开手臂,然后有些气虚的道:“我是去找你爹,跟着我去做什么?你若真的有心,那就留下来帮着找出仇人的罪证,咱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仇人都找出来然后绳之以法,但最起码能够做出一些事情,慰藉你爹爹的亡灵啊。”
然而秦云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静静的立在旁边,然后再一次倔强道:“不去,你不去的话,那孩儿我也不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固执!”
御史夫人显然对自己女儿的脾性颇为熟悉,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顾不得迁就或者温声劝慰,所以继续叱喝道:“刚说了你知书达理,怎么现在就这么不听话?难道你……”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本就虚弱的御史夫人在突然动怒的情况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形微晃之后,竟是直直的朝着地上倒去。好在旁边的秦云裳眼疾手快,及时的将她抱住。
陈积旁边的中年妇人也在同时走了过去,稍微探查一番之后,这才对陈积表示并无大碍,御史夫人只不过是暂时的急火攻心,再加上体虚瘦弱,这才一时的晕倒而已。
陈积的心中一宽,心道正好,也算是省事了。随后他便让沈卿帮着搀扶,然后对秦云裳道:“秦姑娘莫怪,在下觉得如果回到故居的话,应该会让令堂的心境改善不少,而且有眼前这位医术高超的郎中在,令堂的病情肯定也会有不少好转,所以,这个决定就让在下代劳吧。”
秦云裳的心思一直在自己的母亲身上,现在听到陈积说有大夫可以帮忙医治,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点头答应。
几人先是回到之前的那个破观,在沈卿给二人换了一副妆容之后,这才一同回去了陈府之中。
在来时的路上,陈积又对秦云裳道:“府里除了卢伯之外,剩下的都是生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秦姑娘和令堂最好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陈公子说我是新招来的婢子也就是了。”
经过刚才的紧张过后,秦云裳又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诚然,她确实如自己母亲所说的那样,在父亲的影响下读过不少书,按理来说也确实应该知书达理。但是在这种处境之下,她的许多行为实在是之前的自己不敢想象的。就拿此时的情况来说,自己身为被追捕的嫌犯,按理来说,又怎么能躲到别人家中,为他人平白增添许多危险呢?但是真要到了这种时候,她又不得不厚着脸皮过去,毕竟这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处境,她还有母亲需要救治,还有父亲的冤情需要平反。
所以,在这种情绪之下,秦云裳对自己的“新身份”并没有怎么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母亲,自己可以充当“婢子”,但她肯定是不行的。
一旁的陈积点了点头道:“嗯,我在城里的风评不佳,看到貌美的买来也说的过去。至于令堂……”
陈积的眼神一转,然后继续说道:“要不就装作是卢伯乡下的亲戚,然后过来投奔卢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