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弟子裴庆生,求见堂主!”
执法堂前,青年微微鞠躬,涛音如洪,响彻主峰。
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少弟子的侧目,人心四起,任凭谁都猜得到裴庆生此行是为何意。
不仅如此。
自这只出头鸟喊响第一声后,别处有头有脸的内门天骄弟子接踵而至。
“内门弟子韩新,求见堂主!”
“内门弟子宣丽,求见堂主!”
“内门弟子徐良吉,还请堂主现身一见!”
“……”
但凡有所为,排得上号的内门弟子中的翘楚,大多都坐不住了。
修士必争,修士当争!
谁也不愿轻易错过一位灵虚大能的传承,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当要争上一二。
争不到,顶多也就是白忙活一场,不费事。
可一旦争到手……
将来一飞冲天,从此平步青云,绝非空谈,天骄榜上挤进前二十也说不定!
“执法堂前放肆喧嚣,成何体统?”诸葛松走出,平静淡然。
几乎找不出任何一点威严风范。
他自在惯了,与其他宗门里的那些严厉执法堂人士相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模子与心性。
裴庆生双手抱拳,将自身姿态压低,道:“堂主息怒,我等听闻有外人入宗门,内心存疑,特意来查看。”
“外人?”
诸葛松漠然,道:“且不论是外人与否,那二人乃是老夫所带来的,难道你怀疑老夫不成?”
“弟子不敢!”裴庆生连忙道。
这时,其他弟子也纷纷站了出来,扛分压力。
“既是堂主所带来之人,为何迟迟不曾有入门之礼?”
“莫非是堂主您收下的亲传弟子?”
“倘若是为亲传,那堂主岂非寒了我等千百弟子的心?”
“我等非以下犯上之意,只是心有不甘,堂主在宗门里的功劳,人人尽收眼底,如今正是宗门危机四伏之际,说得难听点,堂主是否有想过……要给青封门留下火种?”
若是一人如此,诸葛松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可说这话的却是不少。
按照其他灵虚强者的脾气,哪会搭理这些弟子,没挨个一巴掌拍飞就算不错了。
也就诸葛松心性仁慈,面对老友的宗门,本就内心有愧,又岂会怒之。
“老夫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一辈的时代了。”
“可老夫……还没死呢!”
诸葛松眼色微凝起,吓坏了不少人,忽然他又话锋一转,悲戚道:“老夫自认为,对青封门于情于理都挑不出诟病所在,不过是想趁着生前还活在世上,留下一点东西给后人,难道就连这点权利……你们也要剥夺吗?!”
声音不大,却是震得九座山峰的其他老人们心神险些破碎。
也不知他这番话,是对眼前的弟子说说,还是别有他意……
“弟子不敢!”
数十名天骄内门弟子,齐齐鞠躬。
再老,也还是灵虚!
他们可不敢真将一位灵虚得罪至死,万一逼得诸葛堂主不得以抛弃青封门,他们可就真没地方哭出。
裴庆生整理了一番话语,说道:“堂主误会了,我等自然不会干涉堂主的私事,只是……有一说一,堂主想留下传承,固然是后人的福气,可这个受益无穷的后人,自身也得有那个资本才是!”
诸葛松一双浑浊的老眼盯向了裴庆生,不喜不悲道:“你是觉得老夫的眼光会出差错?”
“不敢。”
裴庆生答非所问道:“只是炼气期……未免太弱小了些,恐怕是端不稳堂主的毕生所学。”
其他人脸色微变,此等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出人意料的是,诸葛松竟也不恼怒,而是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端得稳么?”诸葛松问道。
“说不准。”
裴庆生摇了摇头,不卑不吭道:“可至少相比于炼气期,弟子还是有些底气的,听说堂主所带来的二人,莫约二十来岁,弟子当年在那个岁数的时候,已是迈进内门,突破筑基,小有名气。”
其他弟子漠然,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修真界第一铁律——
永远不要以外貌定论年龄!
别看他们大多都是青年男女,可实际上,没有一人是低于三十岁的,这也与他们的修为境界有关。
寿命越长,每个年龄段的期限也就越久。
即便是诸葛松,别看他已是晚年,可年轻时也是天骄,整整年轻了七八十年,才逐渐被岁月改变了面容与体貌,真正会看岁数的,都是观骨,观气,辨其大概的真实年龄。
“罢了。”
诸葛松叹息一声,无奈道:“那便一试好了,看看老夫所挑选的后人,是否有这个资格。”
说罢,他唤醒执法堂后院屋内的方牧。
“嗯?”
听闻传音的内容,方牧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夏兎腿骨已经恢复痊愈,她那自愈能力,就连见多识广的诸葛松都为之刮目相看。
方牧摸了摸鼻子,看向屋外:“诸葛前辈让我去打个架……”
夏兎无语凝噎。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老头子似乎是反复叮嘱过方牧,不要在宗门里闹事的吧?
怎么这个时候,还主动提出了如此过分的要求?
过分!太过分了!
夏兎气得肚子咕咕叫,恶狠狠说道:“我还差十来个储物戒就能突破!”
一开口就知道,老吃货了。
“南陵天骄如此之多,想必应该个个都富得流油吧……”方牧内心暗自思索。
如今,他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并无大碍。
清理了一下自身的污垢,换上一套干净的衣物后,拍了拍夏兎的小肚子。
“老规矩。”
“好,你宰人,我处理储物戒。”
“灵石矿物归你,药材归我,天材地宝再议。”
“没问题!”
两人毫无顾忌,得心应手,似乎在这方面颇有心得的细微交谈声,一字不差的被诸葛松听入耳中。
他老脸一黑,险些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让这个小女娃……看着点那小子?
这不扯淡吗!
怎么看,都是这小女娃比方牧那小子更唯恐天下不乱!
诸葛松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带这两个小家伙来青封门了,看身前这些天骄弟子们的眼神,更是变得古怪起来。
“堂主不情愿么?”
裴庆生内心暗自冷笑一番,表面不动声色道:“只是试探而已,堂主放心,我等会手下留情的,毕竟是炼气期的年轻人……”
话音刚落,执法堂内走出一男一女两道略显青涩的身影。
“这就是堂主看上的家伙?”
“未免太年轻了些……”
“气息也很弱,传闻无误,果真是炼气期。”
“好弱……”
不少弟子皱起了眉头,他们甚至觉得诸葛堂主是不是老糊涂了,要知道,这种修为低劣的修士,青封门的外门里,都能挑出大把的来。
“伤好了?”诸葛松瞥了方牧一眼。
“虽说还需调养一些时日,但基本无碍了。”方牧点了点头。
闻言,裴庆生不由开口道:“既然有伤,那我便只出三分实力,免得到时候说裴某胜之不武……”
“他?”
“咳咳,这些是你的师兄师姐,他们……”
诸葛松话还未曾说完,方牧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
再现身,已是裴庆生身侧。
好似有一道寒芒闪现,却找不着出处,方牧手中并无冷兵。
滴答……滴答……
几滴鲜血,往下滴落,裴庆生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喉结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恐慌。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微的伤痕。
伤口不深,显然是手下留情了,却是让人吓破了胆。
“剑不错。”
方牧拍了拍裴庆生的肩膀,走向其他呆若木鸡的天骄弟子们。
蓦然,裴庆生下意识眼珠往下转动,看向自身腰间的剑。
剑仍然在剑鞘中。
只是剑柄上,若有若无残留着一道轻微的掌心余温,不知是何时起被触摸、祭出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