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木竹青的老乞丐才从屋中奔出,柔旷宏就已经站在院子正中流水环绕的假山上了,他手中本是臂铠状的噬血锥如血液般缩回成锥体,锥尖直直冲下发出阵阵嗡响,犹如面临大敌。柔旷宏狂喜,能让噬血锥如此警惕的除了高阶秘宝无朋月还能有什么?只要得到它,自己不仅可以横行大尨朝,说不定还有机会风光回去......
噬血锥在主人的强行控制下又重新化作臂铠,柔旷宏狠狠冲假山砸下,“等等”老乞丐大喝一声,“砰”话音刚落假山便山崩石毁,溅起满院水花。一丝水雨飞来,老乞丐抬手一挡却脸色大变,自己刀枪难入的皮肉竟然被一丝水雨划破了!他急忙拎起木竹青挡在面前,嗤的一声,木竹青竟挣破了衣襟从老乞丐手上脱出,飞身踏上了几丈之外的院墙。
老乞丐正要去追,只见不大的池塘中水花竟然溅得满天都是,老乞丐急忙抱头一蹲,体外罡气爆发形成一座金色钟形罡罩,水雨击中罡罩,发出阵阵金铁鸣响。片刻之后罡破雨散,老乞丐抬头一看,自己身上露在外面的地方尽数都是细细密密的伤痕,稍稍一动便皮开肉绽,犹如被人割了数千刀一般,极为凄惨。
柔旷宏在不远处半跪在地,一半身子覆着薄薄的一层噬血锥铠,另一半身子也是被水雨切得极为凄惨。反倒是一直站在一旁不曾出手的殷溥心毫发无损,身边一缕缕剑气缭绕。
“好厉害的千雨阵,只可惜它源出剑气,伤不了我。红招袖,你还不出来吗?”殷溥心单手背负,赤脚上早已缠了衣物扯下的布带,他一手拎着湛青长剑,盯着院角空处淡淡地说。
那原本一无所有的空处如同水纹般波动了一下,木竹青从中走出,他眼神空洞,张口出声竟似一娇媚女子声音:“呵呵,什么时候剑宗殷溥心也学会扮猪吃虎了?哦,原来是神念出体,也难得你尨朝剑宗分支为你塑出如此形体,供你降临呢!”
“哼,区区一秘宝罢了,也值得你亲自下来动手?呵,我差点忘了,就算你进了傀宗执法司,想来牵丝一脉的人仍旧在里面讨不了好,才会被派下来吧。”殷溥心针锋相对,戳中红招袖痛处。
木竹青露出怒容又做出女儿姿态般冷笑道:“关你屁事,想从老娘手里抢到无朋月,下辈子吧!”
话音刚落,木竹青折身一弹便向着池塘冲去,殷溥心也不甘示弱,一边冲向池塘一边抬剑向前斩去,以防有诈。天空中湿意弥漫,倏忽间聚集水汽化作针丝绵雨,赫然又是那千雨阵发动了。
柔旷宏脸色惨白,神情绝望。又是他们,这些来自那里的人一旦下来,个个便是杀神。尽管自己曾经也属于那里,可是自从上次任务失败后,自己便被弃置十余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消息说让自己去找无朋月,得到之后不光可以回去,甚至可以再进一步,不再受人管束。可是,这殷溥心和红招袖竟然都是那里九大天宗中的人物,难道我柔旷宏就注定死于这荒野吗?
柔旷宏猛然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被殷溥心他们对话弄得一头雾水的老乞丐,就算回不去,起码活着就能有机会吧。
“命武——血噬灵”柔旷宏攥着锥子朝老乞丐扑去,老乞丐烟晁面色慌乱,知道柔旷宏这厮要冲自己下手,拼死一搏了。
“命武——玄钟罩”烟晁虽老可反应不老,他立即就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命武,原本暗金色的钟罩化为玄黑色,厚度暴涨。
“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罡罩上面了,还未等他松一口气,噌的一声烟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贯穿了自己背部,他缓缓回过头,看见柔旷宏狰狞可怖的面孔和身后的一处强力破开的地洞,心中一叹,眼闭身死。
柔旷宏躲在烟晁罡气还未散去的钟罩里,看着噬血锥一点点吞噬着老命师的血肉并发出喜悦的嗡响声,锥铠也缓缓蔓延到了他整个上半身。
罩外,殷溥心扔掉刚刚撕下的木竹青的手臂,身旁剑气缭绕隔开雨幕,冷笑道:“红招袖,你明知千雨阵对我无用,却还发动着,莫非是忌惮那罩子里贪心作祟,将被邪宝吞噬的老鼠吗?”
“无用?哈哈,殷溥心你也有眼瞎的时候,明知你不惧剑气水雨,我怎么又会用它呢?那只不过是怕大阵未成便被你毁了罢了,现在阵势已成,你死定了!”被红招袖操控的傀儡木竹青一阵狂笑,殷溥心心里一突,顿时知道自己太过大意,只怕这具价值不菲的塑身又要报废了。
殷溥心一阵恼怒,便不再留手,挥剑劈出身上唯一一道无比强悍的本命剑气,狠狠地撕裂了那已经破破烂烂的傀儡,几乎将整个庭院劈作两半。
下一刻,原本天空中细细密密的绵雨猛地化作一团团炽热火雨,恍若天边流虹般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庭院——千雨落炎,“轰轰轰”一阵铺天盖地的鸣响过后,原本庭院所在只留下了一个焦黑大坑,呲呲地冒着青烟。
“吱啦”一只黑靴缓缓碾过废墟,一身玄衣的木子笙面无表情地握着一个月白色玉玦,站在一个怀里抱着只无皮赤色小兔的红衣少女身后,“师姐,东西已经到手了,任务算不算已经完成了?”
红衣少女转过身嘻嘻一笑“呦,小默默,带着面具跟师姐说话可不好呢!”
“木子笙”默然片刻,抬手从下颌处一扯,揭下一张少年模样的面具,露出一张眉眼修长,神色疏漠中透着冷峻的面容,说不上好看,却别带一番和谐韵味。
揭下面具的微生默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性格诡异多变的师姐,将手里的玉玦塞到师姐怀里那赤皮小兔的嘴里,转过身就打算回去。
“唉唉,小默默,不多陪陪你师姐,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红招袖看着自己名分上的小师弟依旧嬉笑着喊道,微生默转过身道:“师姐有什么要说的就尽快说吧,师弟还等着回去领此次任务的奖赏呢。”就算自己知道师姐对自己并无恶意,他也不想老陪着一个怀里总是抱着一大坨缩小了的怪物的恐怖师姐一起待着。
红招袖抬手一抛,一根乌溜溜的烟杆和一个紫黑色尖锥被丢到了微生默怀里,微生默抱着东西,皱眉道:“师姐,本次任务并无太大难度,叫上师弟凭白分上一杯羹已是师弟的幸事,无功不受禄,师姐这又是什么意思?”
红招袖笑眯眯地盯着微生默,微生默被看得直发毛。“三个月之后,牵丝、机关、招魂三脉大比,师姐将这二物给你去炼一副六品傀丝,想来拿上一个前百好名次不难吧?”
“......师弟武艺微末,傀技粗浅,恐难付师姐之期望,至于名次如何,那便是得之吾幸,失之吾命了。”微生默躬身将二物递出。
“臭小子,你去不去?”刚刚还笑得像朵花一样的红招袖凤目一瞪怒喝道。
“不去!”某人面无表情。
“去,还是不去!”红招袖咬牙切齿。
“不...”“前十名可受师祖教诲,傀徒可立晋傀儡师。”红招袖飞快地插了一句。
“不......我去!”微生默一听见傀儡师三字,猛地目绽神芒,立即改口。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红招袖冷笑。
“吾所求则必得之!”微生默神情冰冷“...无论如何。”
看见小师弟被自己激发了战意,红招袖很是得意,她当然知道这个十二岁就是高阶武徒,只用了短短三年就成了顶阶傀徒的变态小师弟命门在哪,只要与傀儡师沾边的事他都近乎狂热般的感兴趣,除此之外的一切他都毫无反应,冷冰冰如石人一般。
要不是这次任务里奖有傀师技法,恐怕就算自己把所有奖励都给他,他也不会来,而若自己不借助小师弟组创的千雨落炎阵,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杀掉殷溥心的塑身。
微生默一边将两件秘宝装在腰侧的皮袋里,一边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之前给他驾车对敌的车夫几步纵跃落在他身旁,“师姐,你之前的护身傀儡已经毁了,我把克明借你,虽说它仅仅是七品战傀,但路上还是用的着。”
红招袖微微一愣,眼底闪过少许异色,抬手摸了摸赤皮小兔道:“克明可是能作为你本命傀种的好傀儡,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自有他物护身,路上不会有事。”
微生默并不理会,只是道:“克明,自此时起到你再次见到我的这段时间,你的所有行动皆听从我师姐红招袖,可明白?”“克明领命。”傀儡克明单膝下跪道。
红招袖见状也不再拒绝,微微垂下的眼帘里流露出一抹暖色,她也从腰间的一直皮袋里摸索片刻,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碑位抬手丢给微生默道:“这是你回‘我天下’路上的传送牌,你只需去襄阳城的隗氏商行,自有人带你传回驻点。”
微生默接过状如死人碑位般的传送牌,一脸黑线地看见上面还有“微生默”三个娟秀小字,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木府中几个从器阵宗买来的千雨、落炎、幻月等阵器也被这嗜好奇怪的师姐改成了碑位,心中便是一阵苦笑。
当微生末再次抬头时,师姐已不见了踪影,他捏了捏腰袋中的秘宝,心底莫名地热了热。在这弱肉强食、人情冷漠的世上,能有人给你一些关怀,便已是天大的幸事。
微生默转身离开,背后一片狼藉的木府庭院无声无息地消失泯灭成灰——阵器-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