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陈征的酸劲又上来了,“善良所能支撑的行动力是很有限的,如果一个人长久如一地从事某件看似没有结果的事,那么他心中肯定会有一个理想世界,他的行动只是实现理想的一部分。小伙子,《愚公移山》你学过吧?愚公之所以那么做,为的只是心中的理想。”
“说得是啊!”石枫叹了一口气,“但你也忽略了《愚公移山》里最重要的一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现在这世道,谁还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去和自己一样干傻事呢?”
“是啊!”听石枫这么一说,陈征反倒笑了起来,“就算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干傻事,我也没希望了!”
“唉,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石枫恍然大悟,光顾着探讨哲学了,忘了人家陈征有不孕症了,跟人家提什么“子子孙孙”的话题,这不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陈征道,“我这个病在单位是公开的秘密。”
“陈叔叔,你自己是大夫,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看陈征自己都不在意,石枫对这个话题也不回避了。
“有办法。”陈征道,“我只是先天性输精管阻塞,并不是**或脑垂体的功能障碍,所以是可以通过提取**人工授精的方法解决的。”
“那你为什么不解决呢?”石枫皱了皱眉,“我爸爸比你大几岁有限,现在我都高三了。”
“唉!”陈征叹了口气,再次沉默。
“陈叔叔,你不是说今天上了堂课么?”石枫一笑,“某些事该面对时,就要勇于面对,那你为什么还不敢面对朱阿姨呢?”
“这个话题,回头再聊。”陈征抿了抿嘴似乎想岔开话题,“对了小伙子,我也有事要问你。”
“叫我石枫就好了。”石枫一笑。
“你那么鲁莽的答应郭明忠的父亲帮郭明忠治病,你真的有办法?”
“现在相信那不是病了?”石枫挑了挑眉毛。
“不,我只是做个假设,”陈征依旧嘴硬,“假设那东西真的像你所说的,是什么鬼气侵体,你有没有办法?”
“暂时没有。”石枫一耸肩,“现在差最关键的一个环节都没有线索,古代文献上似乎也没说明白。”
“哦?说来听听!”陈征似乎挺感兴趣。
“首先,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怨气。”石枫一把推开了窗户,一股清风立即吹进了屋子,“怨气,顾名思义就是怨愤的情绪,活人也会有怨气,比如领导总扣你奖金,你心里不痛快,这就是怨气,时间长了会影响健康,会得抑郁症,按中医的理论讲,这种情绪对肝脏、心脏都不好,活人如果想平息怨气,最好的以夷伐夷是武力发泄,例如陈叔叔你,对你们医院的领导有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本人拉出来找一顿,如果实在不行,做一个领导模样的假人打一顿也会有一些效果;另外,砸东西、大吼大叫都有效果,只是不如打本人来得直接彻底。”
“我对领导没那么大意见。”陈征一笑,言外之意意见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还没到动手的地步。
“活人如此,死人也一样。”石枫道,“活人的怨气如果临死时没来得及发泄,就会带到魂魄上,民间那些所谓的超度法事,其目的就是让死人发泄怨气,因为如果魂魄带着怨气的话,是不能投胎的!”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这些东西这么在行!”陈征似乎挺出乎预料,“那导致郭明忠得病的怨气是哪儿来的?难道是他自己的?”
“不不,活人心里的怨气再大也不会郁闷出疮来。”石枫笑了笑,“道术理论认为,怨气一旦由活人带到魂魄身上,如果不及时发泄的话,会越聚越多,因为魂魄不像活人那么聪明,魂魄发泄怨气的唯一方式就是找到害他的人武力解决,但如果找不到解决对象,便会越聚越多,这其中还汇聚了不能投胎所造成的怨气,日久天长就会形成大患,民间的说法是‘成气候’,刚才的事,就是因为那个魂魄的怨气没能及时发泄造成的。”
“天哪!”石枫连珠炮般的解释,显然已经远超过了陈征的预料,“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石枫一笑。
“你是说,郭明忠的病,与骚扰我的那东西有关?”陈征一愣。
“不,我只是在解释怨气。”石枫一笑,“怨气有很多种,虽说体现在人身上,症状都一样,就像郭明忠那样,但是解决方法却各有不同。”说罢,石枫又把《三清方》中郑碧隐用“檐下土”给老百姓治病的例子说了一遍,“解决郭明忠的病,可能并不麻烦,关键是确定他身上的怨气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就能制订解决方案了。”
“那你所说的,古代书上没解释清楚的地方是什么?”陈征一皱眉。
“是这样的,”石枫深吸了口气,“古代那些医书上说这种东西是怨气侵体,但所有的病例都只是个案,比如第一个太监病例,皇宫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染病?还有那个活埋起义军的万人坑,为什么周围的老百姓也是有的有病有的没病?同样道理,郭明忠的病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行,我在怀疑,是不是古代人弄错了,万煞劫的病因跟怨气大小没关系,而跟得病的人有关。”
“嗯,我觉得有道理。”陈征一抿嘴,“中医我不大精通,但西医我在行,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认为可以归结为过敏。”
“过敏?”石枫一愣,“过敏,这么厉害?”在石枫印象里,过敏的破坏力和消化不良似乎没什么区别,自己班上的同学也有过敏的,吃点扑尔敏就没事了,几毛钱解决问题。
“过敏可轻可重,”陈征一笑,“轻者打喷嚏起皮疹,重则猝死,前不久我们医院就有一个因为青霉素过敏猝死的,才二十多岁,当时能用的药都用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没抢救过来。”
“你的意思是,”石枫眉头紧皱,“万煞劫的原因,是人对怨气过敏?”
“我可没这么说,”陈征一笑,“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做一下假设。”
“陈叔叔,按我刚才对怨气的解释,以你的经验,人对怨气有没有可能过敏?”石枫斜眼看了一眼陈征。
“这,很不好说。”陈征道,“世界上过敏源的种类很多啊,现在能够进行病理检测的过敏原大部分都是有形的,比如花粉、螨虫、药品、食品、化学制剂一类的,但是还有很多无形的过敏源没法进行病理检测,比如气味、电磁辐射等。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精神紧张、工作或学习压力也会引发组织抗原发生变化从而引发过敏的反应,国外甚至有对气味过敏而导致死亡的病例。”
“我靠,学习压力竟然能引起过敏?”石枫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我说最近屁股蛋子上怎么总长疖子呢,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疖子和过敏不是一回事,”陈征也笑了,“我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向你保证,屁股上长疖子和学习无关。”
又聊了约莫半个钟头,陈征的话题越来越往正统的医学理论上靠,到最后干脆聊起巴普洛夫研究条件反射的话题了,起初石枫还能听进去两句,到最后实在崩溃了,只能装睡,这一装倒真睡着了,迷糊之中,只听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那个叫叶小蔚的,地址已经打听出来了!”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王胖子,原来王胖子一早便给柳东升打了电话,很快便查到了叶小蔚的身份证登记住址,“石枫啊,别睡啦,快起来,今天必须把事办利索,明天你还上课哪!”说实在的,王胖子此时仍旧对班主任给石三打电话告状的事有所顾忌。
对叶小蔚家的走访还算比较顺利,但结果却大大出乎石枫的预料:首先,因为联系不上郭明忠且时间拖得过久,家人已经把叶小蔚下葬了;其次,这叶小蔚死于先天性心脏病,而并非石枫猜想的类似于癌症一类的异常痛苦的疾病,而且叶小蔚从病发到咽气大概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其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存在任何过度的痛苦。
到此,医生串通郭明忠谋尸害命、家属人为摆弄万煞劫报复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了,因为这叶小蔚的爹妈就是普通的生意人,对阴阳五行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连超度为何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摆弄什么万煞劫了。
最后,几人在叶小蔚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叶小蔚的墓地,让石枫意想不到的是,在叶小蔚的墓前简单摆弄了几下,竟然就把叶小蔚的魂魄给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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