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与宋秋霭没有再上楼,让常喜上来将虞灿他们请了下去,虞灿走出茶肆门口时,就见轿帘轻轻被人从里面掀起,露出了一张惨白如纸的憔悴面容。
“宋姐姐!”虞灿眼眶一红,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看到往日那么亲近、待她那么温柔的宋姐姐一下变成这样,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与憋屈。
宋姐姐从前容貌好,清丽柔美,看上去就像一棵露水浸润着的小百合,而现在,明明才十来岁的年纪却已有了老态,眉梢眼角都泛着苦意,哪怕嘴角是微微勾着的,却也能看出那笑容有多勉强。
“灿灿,能见到你真好。”宋秋霖泪珠子一滚就砸在了木窗上,红红的木头颜色变得更深,深沉得让人心头发酸。
“宋姐姐,你快躺着休息一会儿,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好好说话。”虞灿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想让她高兴起来,也想让她放下过去迎接新生。
可是宋秋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太虚弱了,而且刚刚经历过这样的磨难,肯定不愿意立即提及,怕是想都不愿意去想。
宋秋霭帮她将帘子放下去,走上前来对虞灿和几个姑娘道:“灿灿,各位姑娘,先回去吧,你们也累了一整天了。”
虞灿点点头,没有多问他们在宁府的经历,带着妹妹们上了马车。
“大姐姐,你别担心了,宋姐姐如今已经被接出来,以后肯定也不会回去的,等修养一段时间再找上门去让宁家人给个说法,好好报复回来出出气就好了。”
虞明燚刚刚看到宋秋霖的状态,又想到虞灿经常挂在嘴边的她的模样,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同一个人。她一想到那名暗卫的禀告,就气得眼珠子都要喷火。
虽说不认得宋秋霖,但宁培旭和宁府的做法简直能让所有人愤怒暴起,实在是恶心人恶心得够呛,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娶到媳妇的。
“要不是由镇国公出面,带不带得出来都另说呢。”虞敏小声道,“宁家老太爷好歹在京中为官多年,在这宁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宋大公子单独去就吃了闭门羹,若非有暗卫探查,那位宋姐姐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就算保住了,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丢失过一个孩儿,会被宁府上下蒙在鼓里,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天。虞灿想到画面里的情况,再对比一下现在,只觉得还算是幸运了。
想也知道宁家人发现宋姐姐失子昏迷后,肯定会做出一系列弥补的举动,让宋姐姐以为以后的日子还能将就着过,但时间一长,宁家人本性又会暴露出来,再次伤害到她。
画面中的宋姐姐最后究竟如何了,虞灿无法得知,但想来要么是撕破脸皮闹和离,要么是继续忍受。宁府不会主动暴露出她失去孩子的事,那么宋姐姐闹和离就会不那么占理。
幸好她及时看到画面,否则这件事真的不知要如何发展。虞灿越来越觉得能预言真是个有用的技能,哪怕不能想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至少能在事情发生前预警,这就已经很足够。
“大姐姐,下车了啊。”马车早已驶入庄子里,黑漆漆的夜,四处都亮着红艳艳的灯笼,虞明燚推了推虞灿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虞灿连忙跳下马车,与姐妹们告过别便跟着宋秋霖去了新安排的院子,她打算跟着大夫一起照顾一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一个姑娘家也比宋秋霭方便许多。
“灿灿,有劳了。”宋秋霭很想让她回去休息,赶路好几天,今天又为了他们宋家的事情四处奔波,可现在妹妹情况稍有好转,人是清醒着的,他实在无法说出让虞灿离开的话。
虞灿看到他内疚的神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摆手笑道:“能看到宋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们俩以前可是能聊一整夜的啊,宋大哥你放心,我累了就在这里睡下,不碍事的。”
虞灿是真觉得无所谓,她从前也常常与宋姐姐睡在一处,现在宋姐姐需要人陪伴,她自然没有二话。
两人在门口寒暄着,忽然感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朝这边看来,转眼望去,正是景砚负手站在不远处,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终归是不大高兴。
宋秋霭心中一梗,这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吃醋的机会,他这会儿哪有心思想东想西,对虞灿真的是满心感激,想要稍微表达一下而已。看看镇国公这神情,他还是尽量不要表达了吧。
“那我就先回院子,有什么事只管派个人来叫我。”
“我知道啦,放心吧。”
虞灿目送他远去,见景砚仍在原地站着没走,于是好奇道:“国公爷是要进来坐一坐么?”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在委婉赶人走。
但没想到景砚更不委婉,闻言点点头道:“也好。”
虞灿:“......”所以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不是作假啊!
无语归无语,她还是要忍着一颗噗通噗通直跳的纠结小心脏,礼数周全地引这位主人进了自家庄子的屋门。“桃枝,去泡壶好茶,梨梢,你去宋姐姐那里看着些,有事就来叫我。”
桃枝与梨梢闻言连忙去了,临走前看向虞灿的眼中充满同情与感激。不愧是她们的好姑娘啊,敢直面表情惨淡的镇国公,还不忘把害怕至极的她们支开,这样的主子简直太好了!
虞灿压根儿不知道她们的内心戏,她此刻既担心宋姐姐,又有些想一直坐在这里,就这样两个人对坐着不说话也好。
她不敢看对面的人,可是余光总是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衣裳和骨节分明的手,包括他手里的杯子似乎都因为被他握住而变得不再平凡。
她心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热得她无处发泄,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炽热感情被她狠狠压制住,在周身游走,游到脸上便染上了红,游到胸腔便带来了悸动。
虞灿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吗?纠结而迷茫,恐惧而不安,欢喜与伤感并存,酸甜苦辣咸仿佛被同时塞进了嘴里,喉咙里涩涩的,有话却说不出口。
镇国公在想什么呢?虞灿觉得很难从他面上看出任何端倪,可是她还是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大家都累了一整天,连哥哥与宋大哥都回去歇息了,镇国公为什么还一脸从容地坐在她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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