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才上班,周志成急匆匆冲进门,拉着蔡春生往车间跑。
蔡春生知道出了大事。跟着周志成进了白身部一车间,看到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满脸是血,痛苦地呻吟。
原来是立轴机切割时,遇上节疤,刀子切不动,弹开木料,溅到操作员苏小刚的脸上,砸中鼻梁。
这时老李闻讯也赶过来。蔡春生忙吩咐老李扶起苏小刚,喊厂车司机吴有得。吴有得把小货车开过来,蔡春生赶紧到财务部借钱,和老李一起把苏小刚送到松岗医院。
苏小刚这次伤得不轻,幸好木料是弹到鼻梁上,再高一高,眼睛就废了。鼻梁骨折凹陷,医生说要做隆鼻手术。
这医术事情蔡春生一点不懂,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蔡春生去收费*了押金。
一个多钟后,苏小刚出了手术室。医生说要住院。蔡春生买了些水果,放在苏小刚的病床旁,安慰他几句,留老李看护,蔡春生和吴有得急急回厂。
回到厂门前,吴有得一连按了几声喇叭,还没有人开门。蔡春生有点火了。白班有四个人,就算有一个人到车间里转,也还有两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蔡春生跳下车,刚拉开门,小季就满头的汗跑过来,连声对不起。蔡春生不满地瞪他一眼。小季脸红了红,低声说:“刚来了个客户,我送他进办公室。”
蔡春生哼了一声,现在没时间搭理。这个样子,更应该找周志成,让他派人护理,要不然发生什么事,应急处理的人都没有。
周志成非常配合蔡春生的工作,立即点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员工,坐上吴有得的车,去了松岗医院。
得了空,蔡春生走进保安室,还是小季一人。
“还有两人呢?今天好象没有调休的吧?“
保安处理的琐碎事多,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员工放假他们不能,所以只能调休。
“都在车间里。“小季的眼神有点躲闪,蔡春生起了疑。
“车间只要一个人巡查就行,为什么去了两个?“
小季低下头,不敢看蔡春生。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蔡春生的声音略略有些严厉。
小季抬起头,终于轻声说出来:“在包装车间。”
包装车间?都到包装车间去干什么?看小季的神情,也不象是出了大事。
“为什么都去包装车间?”
小季不答。蔡春生也无心再问,快步跑向包装车间。
进了车间的门,蔡春生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宋爱军带笑不笑地看蔡春生一眼,扭过头。他带来的十几个男男女女,似乎没什么事做,只有十来个不是他的亲信慢慢地打着包,有气无力的样子。没看到何桂花。
蔡春生咦了一声:“宋组长,你们部门怎么做的做闲的闲呀?”
“这个好象不是你该管的吧?”宋爱军脸色很难看,却轻飘飘地迸出这句话。
蔡春生重重地说:“这个涉及考勤内容,我能管!”
宋爱军哼了一声:“我们进行了包干作业,谁做完谁休息。”
蔡春生哦了一声。但看到只有那些不是他亲信的员工还在做,那出工不出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宋爱军这个人,一定给他们不公正的待遇。
这蔡春生时看到两个保安在搬包好的包装箱。蔡春生喝住他们。
“不是你们工作的内容,你们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两个保安一头的汗,嘿嘿地跑过来。
“谁叫你们来搬运的?你们的岗位不在这里!”
“是、是小季叫我们来帮忙。”
“帮忙?”蔡春生扫了宋爱军一眼,宋爱军满不在乎的神色。放着一大堆闲人,却要保安来帮忙,象话吗?
“你们都回去!”蔡春生大声喝道。
两个保安神色有些不豫,回头看了一下。这时蔡春生看到何桂花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她没有注意到蔡春生,走到一堆小山似的小包装件前,弯腰就扛了一个,又快步往里跑。
成品仓离包装部不是很远,但也有几十米。
何桂花怎么变成搬运工?
“你们不是有叉车吗?怎么要人扛?“
宋爱军轻描淡写地说:“今天包装的太多,一台叉车忙不过来。何况,她搬的只是小件。“
“那叉车呢?这么久还没看到拉叉车的人?“
何桂花这时又出来扛了一箱。
宋爱军有点不情愿地喊了一声:“休息得差不多吧?人事部蔡大主管在监督呢,再出来拉几趟吧。“
这是什么话?蔡春生气得身子有点颤。拉叉车的人不出力,还有一大帮人闲着,却让一个女人当搬运工!
两个拉叉车的人慢吞吞走出来,挑衅地睨蔡春生一眼,有气无力地把叉车往栈板里捅。
何桂花又麻利地扛走一箱。
蔡春生眼里差点喷出火来,指着宋爱军道:“你、你瞎指挥!“
宋爱军哧的一笑:“你心疼你嫂子是不是?这就对了啊,你心疼你嫂子,我心疼我的人,都是人之常情。。我记得你把她交给我时说,该做的事就叫她做。她新来的,包装不熟练,贷多,正好人尽其才嘛。蔡大主管,我这工分得有问题吗?”
蔡春生差点要一拳砸上宋爱军的头。蔡春生恨恨啐了一口:“你乱弹琴!“
宋爱军漫不经心地说:“能弹,总比不弹好。“
蔡春生不想再与宋爱军争执。看着两个保安,蔡春生明白了,一定是小季看到何桂花扛包装的情形,不忍心,叫两个同事搭把手。
蔡春生柔声对两个保安说:“你们回去吧,这儿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有自己的工作。”
两个保安只好出了车间。
叉车的人还没拉动叉车,何桂花又出来扛了一箱。蔡春生心里一痛,快步跑上前,拉着何桂花说:“桂花姐,这活不是你做的。“
何桂花看到蔡春生,腼腆地笑:“兄弟,没事的,这一箱只有几十斤,我扛得起。在家里我挑柴挑稻,比这更辛苦的事都做过。“
何桂花一头的汗,脸上通红,衣服象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连裤子都湿透了,都紧紧地粘在身上,身段玲珑剔透,肥大的屁股凸得老高。
“桂花姐……“
何桂花轻轻笑道:“兄弟,我是你介绍的,你是大主管,我不能让人低看你,说你找来的人是混饭吃的。不怕,这事干上三年五载,都累不垮我。“
蔡春生的眼里潮润了,还要说什么,何桂花拔腿就走。蔡春生无奈地轻轻摇头。
这时一个人影一闪,何桂花肩上的箱子被拉下来。蔡春生定睛一看,是付大章。
付大章喝道:“谁他妈的吃人饭不拉人屎,这样糟蹋一个女人,没有姐妹吗?”
蔡春生刚要阻止,付大章凑近蔡春生说:“老弟,对不起,我失察了。下午涂装车间工艺出了点问题,我忙着处理,没空过来。“
蔡春生感激地点头。付大章忽然拉住何桂花,走到宋爱军面前。
“宋爱军,你以为我真的管不了你?“
宋爱军看着围着他的一堆人,有恃无恐地笑:“你管我什么?我没有完成任务吗?”
“你的任务怎么完成,你心里有数!你排斥异己,自己的人都安排简单的事,却要求不是你亲信的员工做双份的活,你以为没人投诉?我是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上,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越来越过份!”
“这人是你嫂子?”
付大章瞬时被激怒了,吼道:“她不是我嫂子,但是我的兄弟姐妹!出门在外,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作为部门老大,不去关心她爱护她,还这样糟蹋她,你良心过得去吗?”
“良心?我为华龙出力流汗,你们如有良心,会把我这么踩着吗?”
付大章呸了一声:“就凭这个德性,谁敢重用你?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组长,就如此作威作福,给你更高的职位,你不是要翻天?”
“你没有让我当主管,怎么就知道我不称职?”
“品德决定人生。你这狭隘的心胸,改得了吃屎的本性?”
“你才是咬人的疯狗!”宋爱军被付大章骂得脸面无存,也暴跳如雷。“刚才你骂我,我尊你是主管,让了你,你骂出瘾来了?”
付大章瞪着宋爱军。红着眼,喘起粗气来。蔡春生忙把他拉出门。
付大章回头喝道:“宋爱军,你好好反省一下,你这样做,还有没有人的良知!”
宋爱军紫涨着脸,大吼道:“你们都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想干了呢。包装部,全体下班!”
付大章猛地挣脱蔡春生的手,蹿回包装车间,断喝一声,:“你们谁敢走?”
“都走,都走!不走的人马上打包走人!”
付大章不气反笑,盯着宋爱军一字一顿说:“宋爱军,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宋爱军冷笑一声:“我是包装老大,在这块地盘,我说话算数!“
宋爱军真的太狂了。蔡春生冷冷地说:“宋组长,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不要让自己后悔!“
“可能吗?“宋爱军说完出了包装部,他的亲信紧跟在他身后。
付大章挺身在门前,大声说:“我再重申一句,想在华龙继续做的留下来,这样糊里糊涂地跟着出车间,那你们真的准备打包走人了。”
那些不是宋爱军亲信的人,听了付大章的话,又回到岗位上。蔡春生看到何桂花单薄的身子又扛起了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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