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初展口才(1 / 1)

姚雪峰在离财务科不远的地方等着汪建文。

“哪帮老太太?”两个人一同朝姚雪峰办公室走去时汪建文漫不经心地问。

“我哪整得清啊?说是找公职,要求公司给恢复公职啥的。”

“她们点名说要见我了吗?”别是你整不了推到我这来的吧?

姚雪峰犹豫一下说:“没有。我不了解情况不知咋说。”

汪建文没吱声。

组合沙发上一溜坐着五个中年女人,见汪建文进来,把头的女人站了起来,其余四个也跟着起立。

汪建文小胖手晃了两下。“各位大姨不要客气,都坐吧。”自己坐到单人沙发上。

跟在汪建文身后进来的姚雪峰坐回自己的椅子,点着一支烟后他先说了话。“你们刚才说的事我是一知半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汪经理可能了解得多一些,你们有啥事就问她吧,能办的话公司肯定会尽力去办。”一推六二五,还卖了个人情。真猾!

汪建文使劲剜了姚雪峰一眼,绷着脸等着女人们说话。

一个女人立即接着姚雪峰的话茬说:“我们也是这样心思的,只有汪经理了解我们的事情。对不起呀姚经理!刚才不该对你横,我们直接找汪经理就对了。”

汪建文气得直出长气,扭着脸看着一个地方。

把头坐着的女人慢条斯理地接了话。“汪经理,我们是来问问,像我们这样情况的可不可以恢复公职?”

汪建文故意惊疑地反问:“恢复公职?你们不都是自愿辞职的吗?”

“俺们都不是自愿的,是公司逼着俺们辞的。申请书都是公司印的,根本就不是俺们自己写的,现在俺们要求公司恢复俺们的公职。”另一女人插嘴,连珠炮似的说下去。“当时公司让俺们辞职时说公司搬到平城就没法生存了,一没产品二没活源都得失业,趁现在公司还有俩钱,能得几个是几个。咱是大老粗一个,被你们一忽悠就信啦,稀里糊涂地就填了申请,谁知这是公司为了甩包袱坑害俺们哪?我告诉你汪经理,你们这是欺骗是蒙人是胡弄俺们,你们不把俺们通通收回来给俺们上上老保俺们就告你们。”大声说着,并来回地走动。双手叉腰,仿佛随时准备动粗。

把头坐着的女人探身扒拉走动的女人。“小刘你快坐下,有话好好说嘛。”转向汪建文。“汪经理你别在意,大家都觉得心里堵得慌,说话就没把门的了。唉!当初辞职的这些人不能说全是被迫被骗的,有一小部分人确实是看中那几千块的辞职费才辞的职。钱花了好几年啦,又来反悔,俺们可不干这样的事。如果当初是我自己办的手续,今天我绝对不会坐在这儿提无理要求。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一直跟老头子在大京打工,害怕损失钱又怕丢了工作,连年都不回来过。等回来时我闺女告诉我她已经给我办理了辞职手续,我一听差点没气死,当时我就拿着辞职费去找公司退,可好话说了三千六公司就是不同意。方经理还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嗤嗒我,说看你挺明白的一个人咋会干出这么可笑的事情来呢?钱都花了两年了又想退回来,辞了两年的职还要恢复?你当这是你自己家吗?要走就走,要回就回,拉出的屎能再塞回去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司的制度都是根据法律条文制定的,不是瞎整出来的。现在要回来啦,当时拿钱时咋不想呢?……我当场就晕过去啦。我冤哪!那手续是孩子办的,是公司的人拿着申请书和辞职费到俺们家让孩子办的。那个死孩子,一脑子糨糊,一听说公司到这儿非黄不治就麻溜地签了名。我太委屈了!上班不是砖厂就是动力科,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劳累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老保,我都冤出黄水来了!出苦大力时有俺们,享受时却没俺们的份儿啦?这不公平啊!汪经理,我们只求公道,如果公司不给我们争取我们只好求助于法律啦。我都咨询好了,企业是没有权利辞退职工的。我们辞职的四百人当中有一大半不是自己签的名字,钱也不是自己领的。只要不是自己的签字,在法律上就是无效。请汪经理给俺们办办,以公司的名誉办理一定比我们自己办有效。我们不会忘记你的辛苦,这个包票我可以代表四百职工打了。”说的声情并茂,不仅感动得自己几次哽咽,连听的人都是泪花闪闪。

汪建文也被感动了,她言辞温和地说:“林姨,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也非常同情你们的遭遇。你们都曾经是公司的功臣,都为公司的繁荣做出过贡献,于情,你们都应该享受老有所养的待遇;于理,我可不敢多加妄言啦,毕竟当初都是大家自愿写的申请,而且都盖了手印,领了辞职费的。说是公司逼迫、利用、欺骗、胡弄等等,我看有些言过其实了。谁都会记得,当时公司的文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条路供职工选择。一是自愿辞职,公司会按每人的工龄发放辞职费;二是不愿意辞职的人,自己掏腰包补缴养老保险费。文件下发之后,公司的大门差点给挤掉喽,递申请要求辞职的人逼得出纳一天一趟去银行提款,最后公司账户存款提光了,辞职的人还在递申请,方经理只好下令停办。可要求辞职的人红了眼,端门盗洞子地要办,有人跑到经理办公室耍泼耍蛮,拍桌叫号破口大骂方经理不给办不行,逼得方经理只好指示砖厂降价处理红砖,砖款一律付辞职费,有几人付几人。当然啦,在办理辞职的事情上,公司的业务员可能说了些感情用事的话,这是不应该的,这也只能说她们的法律意识淡薄,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申请书是公司打印的不假,这也是有原因的,公司七八百名职工,识字的不超过三分之一,有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辞职申请书了,公司是为了方便大家才打印了申请书。手续即便是家人代办的,要说一概不知情可有点说不通,字可以家人代签,手印可绝对是本人的,谁敢说她的手印是别人强行拽着按上去的?咱们可以立马到公安局鉴定去啊。说话得凭良心,不能红口白牙无中生有瞎说一通。至于你们要求恢复公职一事,我本人是无能为力了。你们都辞职四五年啦,公司跨省越市地来到这儿,政策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不能空口说白话给你们个虚拟的承诺。实在不好意思啦!”软硬兼施,不卑不亢。

五个女人都直眉愣眼地看着汪建文,半天一个女人带头大叫:“照你这么说我们是找不回来了吧?”

“你是不打算给俺们办了对吧?”

“当初老方头子坑俺们,现在你又坑俺们,你们到底想要坑害俺们到啥时候啊?”

“谁坑你啦?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汪建文急了,指着那个女声质问。

女人立即没了声,缩回同伴身后。另一个女人接着喊:“那你为啥不给我们办?”

汪建文也喊了起来,“我咋给你们办?我有什么权利给你们办?劳动局不是我们家开的!”

“有啥不能办的?俺们把钱退给你们,你们往上一交不就行啦!”

汪建文真想放声大笑。“那是国家制定的政策,不是儿戏。”

“那你说谁能给俺们办?俺们找他去。”刚才走来走去的女人又站起来走动。

汪建文冷冷一笑,“无可奉告。”

“你一句无可奉告就想打发我们啦?告诉你不行!”

“得得得。别跟她扯淡啦。赶紧去仲裁吧。”五个女人先后站起来四个,林姓女人也只好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领头出去,四个女人临风扫腚地跟着,将将过了门槛儿就有人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小根本就不打算给咱们办。”

“操她妈的!驴打江山马坐殿。老天爷咋就不打雷霹死她呢。”

“有毛了不起的?没有我们你能舒服地坐在这儿吗?……”

汪建文气得脸色煞白,眼眶内却闪动着泪影。

姚雪峰翘着一侧嘴角说:“这个位子真他妈的不能坐啦!”

“你才知道啊?”铆足了劲喊了一句,汪建文出去摔上门。

姚雪峰慢慢靠在椅子上,回想着刚才汪建文的那段讲话,喜爱之情不知不觉就产生了。

最近一段时日,萧紫玉的心情坏透了,每个夜晚学习完毕煎熬便开始了。看着李勃然在痛苦中挣扎,有那么几次她逼着自己向他发出同意的信号,当他欣喜若狂地靠上来之后,她又极力拒绝着他。结果,他难受地在床上翻滚,她抱着被子去客房里安歇。她痛恨自己,恨到了想割开胸膛拿出那颗老是想着肮脏的心按在自来水管下彻底地洗一洗,或者巴望着自己能摔个跟头震坏脑子失去所有的记忆。然而,那两种情况都不会轻易实现,她只好冀望于快点邂逅那个让她动情的男人,即使倒找他一笔感情欺骗费她也认,只要他能治好她的病。可叹!人海茫茫,那个能动她心的男人在哪里呀?丈夫的忍耐还能持续到几时呢?

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自从萧紫玉“病”了之后,李勃然的比新婚时还旺盛,可又不得不忍受,压制难以想象的生理痛苦,耐心地等待她的康复。

昨晚,李勃然实在熬不住了,等萧紫玉上床背向着他躺下之后,他立即移过来热情似火地说:“宝贝儿,我啥都准备好啦。床下有盆,床头有毛巾,你就是吐出胆汁儿来我也得要你。”说完火热的嘴唇便饥渴地吻起她轻轻颤抖的身子。

萧紫玉死死揪住床单,竭力控制胃部由慢至快蠕动的呕吐感。……当他如愿以偿之际,她却不得不张嘴吐出还没有消化掉的食物。等到激情平息,他立即抓过毛巾给她擦嘴边的残渣和额头的汗水,同时像个罪人似的对她说对不起,然后下地收拾残局。

萧紫玉泪盈盈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扭过头去。

李勃然端着盆子出去,拎着拖把进来,叽里咣当地正忙着,洪清华却出现在门口,抻着脖子看着萧紫玉问:“紫玉怎么啦?”

“啊,她——吐啦。可能胃肠感冒了。”李勃然低着头答。

萧紫玉急忙爬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妈妈,不能怨我。本来我说去厕所吐的,可他偏不让。”

洪清华立刻慌了,赶紧走过来摸萧紫玉的额头。“不热呀,可脸色怎么这么差呢?还难受吗?”

萧紫玉摇摇头,瞥着李勃然像作贼似的跑了出去,她忽然一阵心酸,强做笑脸,“我没事。妈您快回去睡吧。”

洪清华又观察一会儿才回去。

“好点了吗?”重新躺好后,李勃然试探着问。

萧紫玉没回答,望着天棚声音空洞地说:“咱们离婚吧。”

李勃然像被马蜂蛰了似的嗖地支起半截身子,气极败坏地问:“为什么说这么冷酷的话?生我的气啦?好吧。以后我会管住自己,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说完砰地躺下。

萧紫玉侧过身子,摸着他的脸抑郁地说:“我没生气。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为你着想。你是正常男人,而且正值生理旺盛期,享受是你的权利。而我偏偏这样……唉!离了婚——”

“别说啦。你刚才说的我权当你没说,但以后你若敢再说我就揍你。好啦,谈话到此为止,睡觉。”伸手关灯。

“难道咱们就这么过下去?你才三十三岁呀!每天躺在你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你受罪,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他迅速捂住她的嘴,“好啦好啦。再有一个月就考试了,你要全身心地投入。等考完试我带你去看医生,我想医生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康复的。”

她用力扯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你以为我没有看医生吗?”

“你去看啦?”伸手开灯,盯着她的眼睛急促地追问:“医生咋说?”问完,眼中升起一缕希望又欣喜的火花。

萧紫玉直视他的眼睛。“医生说,如果一切办法都失效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抓住她的手,呼吸突然加快。

“你不会同意,所以我还是不说啦。”快速自问:能说吗?……

“只要能治好你,我啥都愿意一试。”说得无所谓,可眼神却是慌乱而担心的。

萧紫玉忽然胆怯:只要不是白痴,没有男人会同意自己的老婆为另一个男人动情。假如那个方子再次无效,那么自己说出它的后果就会变成一根扎在他心上的刺,永远也别想再拔出来啦。于是,她把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医生说只有分离才能治好我的病。”

“不行。”忽悠坐了起来,眼冒凶光,鼻孔增大,腮边的肌肉神经质的抖动着。“什么狗屁医生!这不是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吗?他的行医证该取消啦!哪个医院的?告诉我,我非得投诉他不可了。……”凶狠地谩骂,怒不可遏地挥动着双手,像个杀红了眼的罪犯。

萧紫玉暗暗庆幸自己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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