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小姑私访(1 / 1)

从哥哥家出来,萧紫玉又进了菜市场,逛了一圈出来正好碰着李香泽。

“哎呀大嫂,怎么买了这么多的菜呀?”边问边接去萧紫玉手里的菜。

“这还多呀?仅仅够吃一天的,你哥那只菜篓子得东西填了。”

两个人往居民区走。

“是呀。他不仅是个菜篓子,还是个气包子呢!都到了这个分上了,他还对陆琛立眉瞪眼的。烦死人了!”

“他那个人一固执起来就是头犟驴,你别理他不就完了。再有三天,陆琛就是咱家的座上宾了,他不接受也得接受喽。”在心里接着说:赵野玫,你可怎么办呢?

“大嫂你真好!难怪他死乞白赖地等了你七八年。”

萧紫玉明白她说的是陆琛,却偏偏往李勃然身上扯。“你是在替自己的大哥叫屈呢,还是赞叹他的执着呀?”

李香泽眯着眼笑,借坡下驴。“两样都有啊。”

萧紫玉瞥了小姑子一眼。“有句俗语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话真对。从前没有亲身经历只当笑话听了,现在终于感受到其中的真谛了。我现在在你大哥心中,正在由好转向不好,就不知这个转变过程能持续多久。”说完就笑,嘴角翘翘着,眼眸悒悒的。

李香泽的心咯噔一下,蓦地想到:她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不会是李勃然自己吧?不行,得去侦察一番。“大嫂,我想去大姐那儿做作头发,你陪我去吧。”

“你不认识大姐吗?”

“一个人去没意思嘛,你就陪陪人家嘛。”

“让陆琛陪你嘛。”

“不行。妈说婚礼之前不让我们见面了。”

“噢。是哪个妈说的?咱妈可最不信这些说道喽。”

李香泽微微愣了下,猛然想起是王文芝说的。脸呼地红了,抓住萧紫玉的手耍起蛮来。“就是咱妈说的就是咱妈说的嘛!”

“是就是呗,干啥脸红啊?”

“瞎说。谁脸红了,谁脸红了?你说你说?”

“谁也没脸红。”假装妥协逗她开心。“我看看几点了?”看手表,“十点。吃完午饭再去行吗?”

“求人的买卖,不行也得行啊。”得理不饶人。

“牙尖嘴利。嫁过去人家可是要打的。”

“他不敢!”卖弄又得意。

“是呀。他不敢!不管是谁,只要栽在我们香泽手里,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我们香泽一瞪眼睛,他不冒汗也得筛糠。”

“你把我说成啥啦你?告诉你,惹急了我就告诉陆琛不给你儿子押车钱啦。”

“不给我们就不去喽,看看你没有旺子押车怎么嫁人。”

“你敢不去你敢不去?你说你去不去?”撒娇扮刁,腾出一只手去胳肢萧紫玉。萧紫玉边笑边躲避着,差点弄散了手里的菜。

两个人说说笑笑过了五号楼。萧紫玉忽然站住提醒李香泽,“你走过站了。”

李香泽摇着脑袋说:“我不回家了,上你家蹭顿饭去。”

萧紫玉故意苦着脸嚷嚷:“你说我这脑袋该有多大吧?陪人家去做头发,还得搭顿饭。真没处说理去。”摇头叹气。

“你再罗嗦,晚上也在你家对付了。”

萧紫玉立刻不敢吱声了。

两个人过了八号楼。

“咦,那不是小九儿吗?怎么回来了,还不到点呀?存心找病不是。”萧紫玉看着进了九号楼的关思琦说。

“不到点就不能回家么?你这个老正统不是也中途逛了市场,而且还提前回了家吗?”

萧紫玉看看李香泽,“我辞职了。”

“什么?我的天!你辞职了?这是多暂的事?”

萧紫玉看看手表,“就在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之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辞职?”

“我想做买卖,所以就辞了职。”

“有意向啦?说出来听听。”

“暂时还没有,不过将来会有的。”

“有没有搞错啊?没有想好你辞的什么职呀?”

“只有辞了职,压力之下才能好好思考该干什么。”

李香泽大摇其头。“没听说过。这是谁的理论?”

萧紫玉点头,大言不惭地答:“萧氏的。让你长见识了吧?”

李香泽夸张地点头。到了楼门口,她规矩地站好,“请吧。大理论家。”

萧紫玉不客气地头前上楼,李香泽笑嘻嘻跟上。到了二楼一号门前,萧紫玉把钥匙给了李香泽。李香泽刚把钥匙锁孔,就听见楼上传来,“天哪——!”

萧紫玉看看李香泽,扔下菜大步上了楼。李香泽忙忙叨叨开了门,胡乱地扔下菜,摔上门也往楼上跑去。

“义辉——,义辉呀——!你怎么能这么做呀?老天爷!这可怎么办哪?……”关思琦撕心裂肺的号叫声从四楼传开来,一时间,楼上楼下都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

萧紫玉百米冲刺一般到了四楼奔进敞开的卧室,倏地,她停在了门口,双眼冒着金星,双腿簌簌发抖。

黄义辉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眼微合,两只手腕均被割开,床上床下都是血。关思琦趴在他身上悲痛地号哭着,就是没有去摸摸丈夫的心脏还跳不跳。

“大嫂,到底是——我的妈呀!”气喘吁吁的李香泽一声惊叫惊醒了萧紫玉。她立即扑上去,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先试试黄义辉的鼻息,又摸摸他的颈动脉,松了口气后她虚弱地说:“小九儿,没事。香泽快打求救电话。小九儿,快起来帮我找东西止血。”边说边东一头西一头地寻找能充当绷带的东西。

关思琦不哭了,起来蒙头转向地找着东西。

不一会儿,救护车到了,黄义辉被迅速抬上了车。

黄义辉的伤势不重,左手腕的伤口比右手腕的要大些,但都不深,缝合后他被送进了病房。

亲朋好友纷纷闻讯而来。黄义辉他妈当着众人的面好顿嗤嗒关思琦,怪她不该给他买剃须刀,怪她对他关怀不够,怪来怪去终于把黄义辉给怪愤怒了。

“妈,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儿媳妇吧,她骨瘦如材,面无血色,目光暗淡,眼角都有了皱纹了?妈,她才二十六岁呀!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罪孽深重啊!我曾答应她给她幸福,可我却偏偏给了她痛苦。我受不了她整天为我做这做那,受不了她在我的眼里一天天地衰老,所以我才选择了自杀。你不该责备她,你应该加倍地疼爱她,是她伺候了你瘫痪的儿子,养育了你的孙女。她是咱们家的功臣哪,我们大家都欠她呀!……”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也都感动了,安慰和鼓励的话此起彼伏。

所有的人都走了,萧紫玉却没走,她要教训黄义辉一顿再走。

“黄义辉,我不管你现在的心情如何,我是一定要骂人了。一直以来,我眼中的黄义辉是个聪明、豁达、痴情的人,没想到你还是个愚蠢的人,懦弱的人,冷酷的人。”

黄义辉把目光从默默垂泪的关思琦脸上转移到萧紫玉脸上。

“别那么看着我,我并没有屈说了你。你以为一死就解脱了吗?告诉你,你大错特错了。也许你自己倒是解脱了,但你却把更深重的苦难留给了她。你想想,她在内疚、悔恨、悲痛和外人的谴责声中——就像你妈妈刚才的那样——还能活下去吗?家庭的担子已经压得她形削色衰,你却还要附加于她负罪感?她肯定活不成了。自私自利,太没有责任感了,一点也不像个爷们儿!如果你还承认爱她,就别让她成天为你牵肠挂肚担惊受怕,好好跟她过日子,陪着她一直到衰老,一同看着你们的女儿长大,像从前一样。你虽然走不了,可你的手却是好好的,脑子好好的,想做什么事难不倒你!珍惜今生吧黄义辉,人只能活一辈子。既然相爱,就要有始有终,你明白吗?”

黄义辉的眼睛忽然红了,点了点头,他声音低哑地说:“我明白。”抬起一只手他轻轻碰碰关思琦。“别哭了,身体里的水分过渡排泄是会生病的。咱们家可不能再添一个病人了。”

关思琦捧住黄义辉的手泣不成声。

“思琦,起来跟我去洗个脸,然后弄点吃的给他。”萧紫玉掰开关思琦的手拉她起来后用歉疚的声调对黄义辉说:“请原谅我刚才的口不择言!你看看,这么个小可怜,若是没有你的呵护还得了吗?”

黄义辉急促地眨着眼,深深地点着头。

萧紫玉回到家时,李香泽正比比画画地跟李勃然叙说着黄义辉的事。她无精打采地脱下外衣,然后默默坐在沙发上。

“大嫂,他没事吧?”李香泽拍着萧紫玉问。

李勃然不待萧紫玉回答,就越过妹妹去摸她的脸,担心地问:“不舒服吗?脸色这么不好。”

萧紫玉摇摇头。“黄义辉没事。”看着李勃然,用商量的口吻说:“我有点累,你做饭吧。吃完饭我得和香泽去大姐那儿做头发。”

李勃然点点头。“你不上班了?”

“我辞职了,早上递的辞职书。”

“我是个无能的丈夫对吗?”沉痛地问,表情也是沉痛的。心却在怒火熊熊:姓马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愿意生闲气了。”说完冲着他温柔地笑了。

李勃然一阵心疼,好像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安慰,可是妹妹的大眼珠子正滴溜溜乱转,担心她胡问赶忙把话题转到她身上。“头发非得今天做么?后天才是正日子呀!”

李香泽怕她哥又要数落陆琛,急忙摇手,“不作了,我回家自己洗洗得了。”

萧紫玉悄悄碰了下李勃然。“没事。反正我也有事要和大姐说。”

李勃然使劲瞪了妹妹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别去了大嫂,大哥都在怪我了。”李香泽撅着嘴嘟哝。

“哪有哇?别瞎想啦。”拍拍小姑子,然后仰在沙发上。“我也想洗洗头,最近头皮特别多,让她彻底给我挠挠。”

李香泽立即相信了。“大嫂,从黄义辉的事件上你想到了什么?”已经有了腹案,却非要听别人的想*,聪明!

“痴。”想也未想,张口就说。

“痴?”明明就是愚蠢么,怎么成了痴了?

李勃然端进来一盘苹果。

李香泽拿起两个,分给萧紫玉一个。萧紫玉摇头拒绝。她放回一个,把玩着另一个。“喂,说说你那个‘痴’吧?”

萧紫玉闭上眼睛,用手掐着两眼之间。“很难说。男人是越来越难懂了!为了女人,有的人肯舍金钱;有的人肯舍时间;有的人肯舍家庭;肯舍生命的,好像没有几个,偏偏黄义辉就是其中的一个。”看着李香泽,“为了关老九不再吃苦受累他甘愿选择死亡,可谓痴!很动人是不?”停住,美目中忽然掠起忧伤的影子,默默暗忖:一个曾经玩弄感情的人却为了爱人而宁愿去死;一个曾经忠贞爱情的人却偏偏轻易背叛了爱人?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啊!

“一个女人若能嫁给一个愿意为她而死的男人,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关思琦是幸福的,偏偏她又是不幸的!为什么幸福总要和不幸相辅相成呢?”说完,呆呆地看着李香泽,仿佛等待她来回答似的。

李香泽也呆呆地看着萧紫玉,心却不无慌乱地忖着:这个神色忧郁,语露忧伤;那个探头探脑,目透不安。完了,真的出事了。到底是谁露了底呢?这个大傻冒咋就不回家说呢?不能老让她琢磨,得说点她感兴趣的话岔开她的思路,于是马上问:“大嫂,你有多久没有跟商店的那帮人联系了?”

萧紫玉轻轻皱了下眉。“进了机关就没怎么来往,搬到这里更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商店黄了,除了两个人分到了饭店,其他人都下了岗,几乎看不到她们。”

“我知道一些她们的情况,要不要听?”欲擒故纵,鬼丫头。

“当然想。还不快说?”果然上套儿。

李香泽像一个喜欢卖弄的将军,立即说起了他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先说那个讲义气的于三儿吧。大嫂,这个于三儿可出息喽,抽烟喝酒不算,又好上赌博了。”

萧紫玉忽悠坐直了身子,瞪大双眼问:“怎么会这样?”

李香泽耸了下肩。“也许是潜在的劣根性暴露出来了呗。”

“不对,不是这样。于三儿的品质不坏,没有外来的因素她是不会胡来的。”于三儿这个从小就缺少关爱的假小子,曾经是那么的重视她呀!可她却对这个昔日朋友过于疏忽啦。

“也对。假如没有刘小岩这个骚娘们勾搭,她八成不会学坏。”

“刘小岩——勾搭?”

离开商店六七年,每次回忆,萧紫玉的心中总是涟漪不断,不论关系好坏,人人都是三分亲切,即使造成其姐痛苦不堪的贾美薇她也没有了恨意。

“现在的刘小岩可是对着窗口吹喇叭——名声在外了。这个女人可不得了!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都干。而且还霸占住人家的孩子,害得人家母子反目,父子同室操戈,你说她是不是阴损奸诈之极呀?”

萧紫玉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李香泽。“她霸住人家的孩子干啥?”

“搞人家的小男孩呗,你说一个中学生哪见过那事呀?

“真是造孽!谁家的孩子?”

“吕梁山的儿子,不是十六就是十七,她明知道是一个厂子的她还搞,三十七八的大老娘们儿,祸害一个比她闺女还小的孩子,真是缺德带冒烟了。把人家孩子整得面黄肌瘦,一根大脖筋挑着个小脑瓜,看着好可怜哪!”

“堕落!可恶之极!简直是疯了。他男人就不管管她吗?”

“早离了。一身自由,想干啥就干啥。和于三儿,田新整天泡在那帮赌鬼堆里,到处打伙牌骗钱。”

萧紫玉摇摇头,觉得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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