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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迷途 第七十二章(1 / 1)

“爸爸!爸爸!”

清脆的娇呼在耳边响起,昏睡中的李晓睁开朦胧的双眼,顺着声音来源侧头看去。只见床沿探出半个可爱的小脑袋,乌溜溜的黑眼珠咕噜噜的转着,两只嫩白的小手搭在床边,努力的挣扎着,似乎想要扒上床来,却总是气喘吁吁的功亏一篑,这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是谁?

李晓的脑子顿时从迷糊中清醒,又惊又喜,颤声道:“瑶瑶?”不顾自己的伤势不宜用力,伸手就想去抱女儿。

一双素手自后伸了过来,抱起瑶瑶,放在了床上。瑶瑶一上床,立即就用胳膊搂着李晓的脖子,小脸紧紧贴着李晓的脸,对着李晓的耳朵道:“爸爸,我好想你。”满是幸福满足之色。

“小心,别压着爸爸的伤口。”那双手轻轻移开瑶瑶的身体。

李晓惊讶的望着站在瑶瑶身后的顾谨,先是狠狠亲了干女儿几口,道:“爸爸也想死你了。”然后才对顾谨道:“你怎么来了?”

顾谨的脸上很平静,完全没有以往久别重逢的欣喜,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爸妈妈担心死了,虽然甘小姐给家里打电话说你这算工伤,公司会派人照顾,航空公司还会赔偿大笔的金额,劝他们不用担心,但不亲眼看到你,总是放心不下。他们二老年纪大了,又不方便到西藏这么远的地方来,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的代他们过来一趟。”

“一路上很辛苦吧?高原反应严不严重?”李晓关心的问道:“这一次又麻烦你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瑶瑶现在不是活蹦乱跳?而且我们一下飞机甘小姐就专门派车来接我们了,照顾的很周到。”顾谨脸上似笑非笑,道:“早知道是甘小姐亲自留在这照顾你,我这一趟就完全没必要赶来了。也好,就当是来青藏高原旅游吧,甘小姐可是给我们包了来往路费和食宿的。”

李晓听她话里有话,不禁皱了皱眉。那日他解救后被紧急送到军区医院,和所有被解救人员一起接受治疗救助,他伤势极其严重,昏迷数日,直到现在也才是刚刚脱离危险期而已。期间偶尔清醒都发现林宛儿和甘露衣不解带的守在身边,林宛儿对他如此倒在情理之中,甘露在脱离非正常环境进入世俗社会后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这让他颇为头痛,若说原来他对甘露的看法还是好坏三七开的话,大家一同经历过危难后,一些隔阂也烟消云散了。不过他对甘露的好感也仅至于朋友之间,此刻听到顾谨话语之中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模糊他和甘露的关系,心里很有些不悦,忖道:“难道她在吃醋?可她怎么说我都没关系,这要是让外人听到了,不是在糟蹋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吗?”

他瞄了一眼站在床头另一侧的甘露,游目间忽然发现原来在病房门口处还站着一名三十余岁神情木讷的男子,此人一进门后就一言不发,自己也是神思困倦,竟把他给遗漏了。正想开口询问,顾谨先问道:“不是听说林小姐也住在医院吗,怎么没看见她?”

李晓道:“她昨天才走,就在我们坠机的时候,她的父亲因心脏病突然去世了,需要赶回去料理后事。”

顾谨愣了一下,道:“怎么会这样?真遗憾。”

李晓叹道:“有时候我们的生命就像是风中的尘埃,或许无意间一阵风吹过来,就改变了你原本的人生轨迹。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运?说不定你认为才刚刚开始的故事,其实已经是尾声了。”

甘露见李晓神色伤感,忙道:“你才刚刚脱离危险期,忘了医生嘱咐的要你多休息少说话吗?你先睡一会儿,我带顾姐去一下已经安排好的酒店,她们远道而来,也很累了。来,瑶瑶,阿姨抱,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对了,阿晓,我还没给你介绍。”顾谨向站在门边的男子招了招手,待那男子走近,道:“他是我的男朋友,姓邓。”

那男人向李晓伸出了右手,道:“邓强。”

李晓愕然,下意识的伸出了手,道:“李晓。”

邓强笑了笑,道:“知道你和顾谨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这次听说你出事,我不放心让顾谨一个人来,所以就陪着来了。”

李晓上上下下把此人打量了好几圈,见此人虽谈不上英俊,但很诚恳老实,不像浮华之人,顾谨如果最终选择了他,也应该算一个不错的归宿。当下笑道:“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就好,她就像我的亲妹妹,如果你敢欺负她,我会杀了你,我手里的人命可不止十条、八条。”

邓强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住了。

顾谨嗔道:“你胡说什么呢?这次要他一起来,一是让你们认识一下,二就是通知你一声,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次来西藏就当是提前预支了蜜月旅行。”

此时李晓脸上笑容虽未减,但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虽然心里一直希望顾谨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一股失落感还是在心底蔓延。“看来男人的占有欲是天生的。”他心里暗自自嘲。

等甘露送了顾谨等去酒店回来,见李晓仍未睡着,不禁一脸坏笑道:“为什么还不睡?是不是见一直钟情自己的情妹妹忽然另找了一个情哥哥,心里泛酸,所以睡不着?你可别想骗我,女人很敏感的,早在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的是你,虽然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李晓白了她一眼,道:“就你聪明。我跟你说,有些事你别靠自己的猜想胡说八道,特别是这种事,这可关系人家的一生幸福。”

甘露噘了噘嘴,道:“行了,你当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李晓闭上了眼睛,道:“你有分寸就好。”

甘露见他准备睡了,替他掖好被角,然后撑着下巴就这么痴痴的看着他。李晓听到耳边的呼吸,忽然又睁开眼睛,见到甘露这副浓情款款的模样,心里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与她一碰便即移开。沉默了一会儿,他字斟句酌的道:“甘露,有些话我想还是说清楚来比较好……”

甘露咬着嘴唇,捂着耳朵道:“你别说,我不想听!”

李晓见状不由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儿甘露平静下来,把手放下,眼神越过李晓,呆呆看着前方,缓缓的道:“其实每个女孩对爱情都有自己的憧憬,有的希望自己以后的爱人有钱,有的希望以后的爱人帅气,有的却希望爱人不一定要有很多的钱,也不一定要长得帅,但一定要温柔体贴,要会疼人,懂得哄自己开心。只是,并不是每一个女孩最终都能心想事成,找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很多梦想,会随着我们的长大而一一破灭。你的老公有钱,但是他却忙的没有时间陪你;你的老公很帅,但是你却发现他身边总有数不清的女人;你的老公很温柔体贴,可是你却又嫌他没有男人味,没有钱,没地位,不能给你人前的风光,到最后,你才明白,原来这个世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的白马王子,永远只能是那一道触不可及梦想……”

“所以,”她凝视着李晓,道,“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否认我很喜欢你,在那个冰天雪地里,我甚至愿意陪着你一块去死,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感觉我就像生活在梦里,我正在一步一步走近我的白马王子……”她仰起头,闭上眼睛,喃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活在梦境里,永远不要走出来……”

“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两个不适合。”她忽然睁开眼睛,对李晓很认真的说道,“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特别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里,你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可是,我们不会总生活在那种特殊的环境里,我们总要回到文明的世界,你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们注定是有缘无份。你看上去很随和,平时也不和人争执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比谁都傲,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没有人能够改变你,我也不能,偏偏我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傲气的女孩,两个骄傲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追寻的,是一个梦,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梦,而你,现在却是一个现实的活在我身边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痴缠着你。我不会试图在我们两个之间改变什么,你也别存着这种妄想,一旦你对我有什么歪念头,说不定我会转身就走,因为你把我通向梦境唯一的一条路也掐死了。”

她盈盈一笑,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明白了吗?”

李晓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听懂。

正稀里糊涂,甘露突然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道:“永远不要为我动心,给我保留一个梦,好吗?”

李晓愕然半晌,苦笑道:“请你能不能说地球话,刚才那些外星话实在是太高深,我一句也没听懂。”

“坏蛋,故意取笑我是不是?”甘露伸出芊芊秀指使劲戳了戳他的额头,然后又一本正经的道:“谢谢你,给我保留了一份尊严。”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顾谨三人起了个大早就来医院探视,李晓精神比昨天又好了一点,说了一会儿闲话,就把他们往外轰,要他们去外面转转,好不容易来趟西藏,总陪着一个并不需要他们陪着的病人算怎么一回事?这次是一件国际瞩目的大事件,由于上头关注,所以医院的服务很周到,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在甘露的帮忙劝说下,顾谨也没有很坚持,以后只是每天早上和晚上各来探视一次,其余时间就在甘露的安排下四处游玩。

过了数日,李晓见林宛儿始终没有给自己一个电话报报平安,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以对林宛儿的了解来看,即使丧事办的再忙,也没道理打一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啊?他胸口的伤势不能乱动,连大小便都是旁人代劳的,自然不能起身去打电话,况且医院的电话是磁卡电话,他身上也没有磁卡,只有去问甘露要手机来打。甘露拍拍身上示意自己还没去买手机,并告诉李晓她早就用公用电话已经和林宛儿联系过了,林宛儿还要她代问一声好,结果自己事一忙给忘了。李晓不疑有它,既然林宛儿无恙,丧事期间事肯定非常忙,自己也不用总去打扰她了。

又过了五、六天左右,他精神好转了不少,这一日正和甘露说着闲话,忽然房门推开,走进来两个警察,向李晓出示了证件后,一个警衔低阶一点的道:“李先生,你身体好了点没有?如果没什么不便的话,我们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是有关这次恐怖事件的。”

在征得了李晓同意后,甘露被客气的请了出去。两个警察在床边搬凳子坐下,高阶一点的警察道:“你也知道,我们曾俘虏了其中一个恐怖份子,但终因伤势过重,还没送到山下就死了,所以我们没能从他嘴里掏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这次事件国际影响很大,我们迫切需要一些有用的情报,在上级部门的授权下,我们解密了你的部份档案,依照你原来从事的工作看,应该不至于对这些恐怖份子一无所知,所以我们现在极需要你的帮助。”

“他们属于北爱共和军组织……”

李晓把所有知道的和自己推测的一一吐了出来,两个警官眉头忽皱忽展,最后长舒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事件起因竟是买凶杀人如此简单,怪不得林小姐一回到f市就遭遇了车祸身亡,看来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如果我们判断的没错的话,这件事的源头就在f市……”

李晓听到“遭遇了车祸身亡”这一句后,脑袋轰的一声,就再也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对了,我们在一座山谷里发现了一具被狼群吃剩的残骸,从散落的遗物上看,应该是那个乘降落伞逃逸的恐怖份子。另外,我们还在遇难者的尸体里找到一个相机,照片已经洗出来了,是你们的合影,我们把和你有关的都挑出带来了,你留做纪念吧。”

二人把一叠照片放在床头,却见李晓没有任何反应,双眼发直,犹如死了一般。二人有些慌了,轻轻推了李晓一下,见李晓一动不动,不由扑到门口打开门大叫道:“医生!医生!”

门外随时等着抢救的医生和甘露一起冲了进来,还不等医生动手检查病因,李晓突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大叫,一时间众人都呆住了,浑然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

李晓嘴里只是不停的念着这三个字。

“怎么回事?你们对病人说了些什么?看样子病人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并导致了暂时性的神经紊乱,机理失控,不过好在已经恢复过来了。如果你们再这样乱来的话,我不敢保证病人的安全,也不会批准你们的再次询问。”一个主治医生不满的问两个警察,李晓的安危军方上层和安全部上层领导全部下了最直接的指示,务必全力挽救他的生命,听说有几个高级领导的电话甚至直接打到医院的头头那里,真要在自己手里出了什么事,院长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

两个警察也是莫名其妙,一边回忆一边辩解道:“我们没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啊?好像……好像在说到一个幸存者回去遭到了车祸后,他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了……”

甘露霎时间就明白了,拿起枕头边的照片,挑出一张合影,道:“警官,你们是不是说她遭到了车祸?”

警察一看,忙道:“就是她,我们没说错啊?”

甘露反问道:“难道从照片里你们找不到任何原因吗?看来这么多年的警服你们是白穿了。”

照片里,林宛儿紧紧依偎在李晓的怀里。

经甘露一提醒,二人这才恍然大悟,道:“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他和林氏集团的总经理竟然是恋人关系,是我们疏忽了……”

李晓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忽然一把拔掉了插在身上的所有针线导管,蓦地跳下床,拔腿就走。众人慌作一团,连忙把他摁住抬了回去,李晓大叫道:“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挣扎中伤口破裂,一团血红的印记迅速扩散到整个胸部,直到慌乱中一针镇静剂打了下去,病房里才安静下来。两名警察自知准备工作做的不够细致,说了不该说的话,导致病人的情绪失控,红着脸道了歉灰溜溜的走了。

甘露一直守在床边,直到李晓再度清醒。李晓既没再次冲动,却也不说话,只呆呆看着天花板。二人相对无言,过了良久,甘露嗫嚅道:“对……对不起,林姐出事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我怕你……你……你的伤,所以……反正你要是怪我,就骂我好了,是我不对。”

李晓低声道:“和你没什么关系,我恨我自己。我应该想到她会有危险的,我……我怎么这么笨?真笨!真笨……”他不停的骂着自己,忽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帮我安排转院,我要去f市,马上。”

甘露惊道:“你的伤……就算要去,也要等你的伤口愈合啊?”

李晓断然道:“我的身体我知道,这点小伤还死不了。你不帮我去办,我就自己走,没有人能够拦住我。”

“你?”甘露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帮你去办,不过你答应我,至少在这里躺三天,我联系医院,安排飞机车子,也总要个一两天吧?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眼睛眨也不眨的在你身边盯你三天,你想走,除非你打昏我。况且,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瑶瑶,她没了父母,顾姐又要结婚了,怎么说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你万一要是出个事,以后谁来照顾她?”

提到瑶瑶,李晓不再坚持了。

三天后,甘露送走了顾谨三人,然后陪同李晓,在两个医生的护送下,通过关系,转到了f市的武警总队医院。到了f市,李晓悄悄打了杨尘的电话,结果听到了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消息,周火火要结婚了,对象竟然是林家的大小姐——林雁儿。只一瞬间,李晓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一字字的道:“宛儿是阿火杀的!”

杨尘在电话里道:“虽然我不想这么推测,但按照受益原则来看,林宛儿的死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林雁儿和周火火。林宛儿死了,林雁儿就是林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而周火火则是通过联姻一步登天,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么迫切杀害林宛儿的理由。”

李晓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宛儿的灵堂摆在哪?我想去看看。”

杨尘道:“明天我来接你。”

李晓道:“你不怕暴露你的身份?”

杨尘苦笑道:“周火火从来就没相信过我,因为我们之间彼此太了解了。原来是因为林宛儿在照顾我,我还能混的下去,现在林宛儿走了,我在这里已经毫无作为了。”

李晓道:“好吧,既然要走,那就走的明明白白。”

第二日,杨尘开车来接李晓,灵堂就设在林家的别墅里,一个灵堂,两副遗容,时间不过半个月,父女俩竟相继去世。在杨尘的带领下,李晓顺利的进入灵堂,先向林福衡的遗像鞠了三个躬,然后将杨尘替他买的鲜花摆在了林宛儿的像前。还没等唱礼的喊家属答礼,一个人影冲了上来,揪住了李晓的胸口,恶狠狠的道:“好大的胆子,你还敢到这来?”

杨尘一把将他推开,喝道:“阿狼,你想干什么?”

李晓见是林福衡原来身边的保镖阿狼,伸指弹了弹胸前的衣襟,轻蔑的道:“这里是你作主吗?如果不是,请不要在这里丢人。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猖狂?”

阿狼作声不得,一双血红的眼睛盯住李晓不放,若非醒起这里是公众场合,恐怕早扑上来厮打了。

周火火从家属位置上走了过来,道:“阿晓,你能来我很高兴,在这里多住两天,等喝过我的喜酒再走。如果不愿意走就留下来帮我,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兄弟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事?可惜宛儿出了车祸,不然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亲戚了,就像我们年轻时说的那样,一起结婚,然后一起打拼。”

李晓冷冷看着周火火,看了很久,没有说话,直到周火火有些不自然了,才道:“你现在什么时候是在说谎?什么时候是在说心里话?我还能相信你什么?”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沉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素。你最好不要留下任何破绽,我不想看到,因为我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周火火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愣住了。

出了别墅,李晓意态消沉,道:“带我到宛儿出事的地点去,我想去看看。”

杨尘道:“时间过了这么久,痕迹早被打扫干净了,你想看什么?”

李晓将头靠在座椅上,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

杨尘叹了口气,将车子驶向了郊外。在路上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在市郊的一条高速公路收费站前大约两公里处靠边停下,杨尘熄了火,道:“就是这里了。前面的高速公路通向机场,那天林宛儿的车刚从高速公路上下来,就被迎面一辆货车撞上,两部车里的人全死了,包括那个货车司机。我查过那个货车司机,他欠了一屁股债,还有高利贷,不过最近已经还清了,但是谁给他的钱我查不出来,对不起。”

李晓轻声道:“谢谢。”

推门下了车,他在地上巡视着,虽然地上干干净净,连玻璃渣子都没有,可是,他的眼里却分明看见了那惨烈的一瞬间,就发生在眼前,自己感同身受……她的眼神很惊恐,很痛苦,很无助,她的鲜血撒满了衣襟,她的手指苍白,伸向空中,仿佛想抓到些什么……她想抓住的是我的手,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的身边……李晓泪眼模糊,仰望天空,原来自己还有哭的感觉,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杨尘下车拍拍他的肩膀,李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在公路旁的护栏上坐下。杨尘也陪他坐下,掏出烟递给他一根。任凭车来车往,二人就这么默默坐着,抽着烟,直到地上铺满烟头,天色变暗。

一天没吃没喝,杨尘怕李晓支持不住,道:“回去吧,甘露大概等急了。”

李晓默然,杨尘没办法,只好继续这么干坐着,爱人去世是什么滋味他非常清楚,只有把情绪都发泄出去,人才会好点。

就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际,灯光闪过,一辆小车飞速来到二人面前,两支黑洞洞的枪口从窗口伸了出来。李晓依旧头都没有抬,杨尘大惊,一拉李晓,翻身向后倒去,滚落在路基下,“砰”“砰”两声枪响从头顶滑过。杨尘拔出腰间的手枪,一推李晓,喝道:“快跑!”李晓此时也清醒过来,二人弯腰顺着路基向前跑去。

几个黑影从车里跳了出来,开枪追击。杨尘不时回头阻击一下,让杀手有所顾忌,不敢太过靠近。李晓见杨尘枪法太次,喝道:“把枪给我!”

杨尘道:“不,你走,我掩护。”

李晓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你掩护什么?就四个人,又没重火力,四粒子弹就解决了,这么费事的逃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两部车子驶了过来,雪亮的灯光照着那几个杀手,一个声音喊道:“阿狼,住手!你再乱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个声音李、杨二人都很熟悉,对视了一眼,杨尘道:“小王来了。”

几个杀手站在原地,其中一个正是阿狼,只听他大叫道:“王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你站远点,这里没你的事。”

后来的两部车里下来七、八个人,个个手持武器,为首的王斌冷笑道:“你要杀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们自己兄弟,一个是火哥的贵客,你对他们下手,还把不把火哥放在眼里,还把不把帮规放在眼里?”

王斌身旁的孙伟舟喝道:“这两个人都是我兄弟,你要杀他们,就先过来把我杀了,或者,让我杀了你。”

对方人多势众,阿狼带来的手下先软了,都劝阿狼先暂时收手,阿狼也并非不识时务,明知送死也要蛮干,交代了几句场面话,恨恨的上车走了。

杨尘收起枪,走上公路,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你们来得及时,要不然今天就玄了。”

孙伟舟道:“阿火知道这个狼崽子想对阿晓不利,因此叫我们注意盯着他,我们已经跟了他一个下午了。”

杨尘笑了下,道:“没想到他还把我们当兄弟看,我以为现在在他的眼里只有金钱和权力呢!”

王斌叹了声,道:“什么都别说了,今天我们是来送行的,阿晓,有人要杀你,你一定要马上走。我知道你们两个对阿火不满,但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过去的事大家都不要提了。杨尘,你脱了警服来林氏卧底,你以为你瞒的了谁?阿火这一年一直压着你,不让你接触帮会的核心,就是不想大家翻脸,还把你当兄弟看。”

李晓道:“你们呢?就打算跟他一直这么走下去?”

王斌反问道:“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况且我们走了,阿火身边就全是f市的人,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了。”

李晓道:“那你们就好自为之吧。还有,再过一个月顾谨就要结婚了,你们替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王斌迟疑的道:“再过一个月阿火也打算结婚,两个人不会撞在一起吧?顾谨订在了几号,我看能不能叫阿火错开来?”

孙伟舟催促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你们快走,不要再留在福建了,这里太危险。特别是阿晓,最好家都别回,到外面去避一避,钱不够我们这里有,等我们控制了这里的局势后,你们再回x市。”

结果几乎是在王斌和孙伟舟的威逼和监视下,李晓和杨尘、甘露连夜离开了f市,暂时留居上海。

阿狼回去后怒气冲冲的找到周火火,质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用,当初他背叛林福衡,周火火答应他的条件之一就是允许他杀李晓泄愤。周火火也莫名其妙,因为他根本没有指使王斌去保护李晓,但他随即明白了这是王斌在借他的名号行事,或许还有利用这件事来修补他与李、杨二人之间裂痕的深意。王斌、孙伟舟是他的心腹,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再想洗清自己也晚了,况且在一堆福建人中,自己根基尚浅,唯一能依靠的也只能是从x市带来的人,自己兄弟之间的矛盾绝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当下周火火好言安慰,只推说是王斌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绝没有过河拆桥之意。

好话说了一大箩,阿狼才愤愤而去。周火火沉思了一会儿,目光示意身边的心腹保镖,伸手做了个杀的手势。保镖会意,跟着阿狼脚步出去。既然得罪人了,就得罪到底,把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对手提前扼杀在萌芽中,这是周火火的处事信条。而且现在的阿狼对他来说不但已失去作用,反而成为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他是少数几个了解林福衡死亡真相的人之一,又居功自傲,不服管束,留着他活在世上实在是后患无穷,早晚要捅大漏子,万一这个秘密有一丝一毫泄漏出去,天下之大,自己再无容身之处。再者说此人一定要杀李晓,而王斌等老兄弟肯定要保,这中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自己迟早必须表明态度,而自己也没有选择,只有站在老兄弟这边,千算万算还是早下手为强。

过了几个小时,保镖一脸颓废的回来了,暗杀没有成功,阿狼跑了,但是身负重伤。周火火气的当即给了为首的保镖一个巴掌,命令他们发动所有人手去找,用贪污公款的罪名,好对外面解释。等手下火急火燎的冲出去后,周火火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他不敢肯定,阿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不会把所有事情捅出去,只希望他没有这么冲动,否则他本人也一样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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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杨尘到了上海没几天,王斌就来电话告诉他们周火火和阿狼翻脸了,现在阿狼潜逃在外,生死不知,逃命都来不及,估计应该没什么工夫再来找李晓麻烦了。于是任凭甘露一再热情挽留,李晓和杨尘还是决定回去,上海虽好,但不是自己的家。

一个月后,顾谨结婚,不巧的是周火火也选在这一天结婚,大概双方都认为这一天是个好日子。王斌和孙伟舟决定留在f市参加周火火的婚礼,这让顾谨觉得很遗憾,只有打电话过去相互祝福了几声。

顾谨的婚礼平静而隆重。

周火火的婚礼则是豪华而热闹,热闹非凡。热闹的原因则是因为新娘林燕儿在婚礼当场拿出了一份鉴定书,上面表明林福衡的死亡原因是被利刃刺入要害而亡,绝非是周火火宣布的心肌梗塞,突然死亡。附后的是医生亲笔签名,表示当时是受到某人威逼,不得已做出了伪证。

全场哗然。

谁出卖的自己?周火火脸色苍白,眼光搜寻到群叔,发现群叔也是一脸愕然,而且神色很紧张,显然是怕牵连到自己。

不是他,那是谁?

周火火只觉手脚冰凉,看着林燕儿那得意的目光,他忽然觉得自己太小瞧这个女人了,在这盘博弈中,自己最终也成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输的干干净净。

也许是因为高兴,也许是为了排解寂寞和痛苦,李晓和杨尘在婚礼上喝了不少,闹洞房的时候别人在逗新郎新娘,他们两个却在满世界找酒喝,也不管别人看他们是什么眼光。直到夜深旁人渐渐散去,二人还在你一杯、我一杯的抱着酒瓶子干杯。这时顾谨拿着电话过来了,一边对电话里说着什么,一边把电话递给二人,道:“是阿火打来的,要你们接电话。”

李晓接过电话,开了扬声器,醉醺醺对着电话大声道:“周火火?这么晚你打电话来干吗,想要我们祝你新婚快乐?哈哈,告诉你,我没这个心情!”

通过扬声器,周火火的声音房间里每个人都听到了:“对不起,阿晓;对不起,杨尘。我知道以往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今天打这个电话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们能看在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份上,原谅我以往的所作所为……”

“放屁!”杨尘吼道:“少跟我提兄弟两个字,你心里有把我们当兄弟吗?在你心里,最亲的兄弟就是钱!”

周火火在电话里一阵苦笑,道:“你骂的对,我确实不是东西,特别是对阿晓,‘兄弟’这两个字我没脸说出口。人原来只有在彻底失去某些东西后,才会觉得它的珍贵。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知道该怎么选择自己的路了……”

李晓喝道:“少给我假深沉,有意义吗?现在功成名就了,吃饱了撑的睡不着了,就想到兄弟了,我们就是给你拿来消遣的?”

“功成名就?”周火火惨然大笑,道:“是啊,我准备带兄弟杀到外国去,看能不能在外国人那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大概十年、二十年之内是不会回来了。”

顾谨从周火火的语气里听出点什么,抢道:“阿火,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怎么了?是不是和老婆发生什么矛盾了?”

周火火迟疑了一下,把事情原委说了,道:“……林氏不会放过我,他们的势力太大,我在国内呆不下去,准备和兄弟们到东南亚去碰碰运气,今晚就走,现在正在码头上等船。这一走,这辈子还不知道回不回的来,阿晓,杨尘,小妹,以后我爸我妈还有王斌、孙伟舟的爸妈就拜托你们多去看两眼了。”

“怎么会这样?”电话这头三人面面相觑。

“船来了,我该走了,这个电话号码你们以后不用再打,我会扔掉,等以后安定下来了再给你们电话……”

“等等!”李晓犹豫了一下,内心挣扎了很久才道:“既然要走,那你对我说一句实话,宛儿……是不是你杀的?”

电话那头在沉默,李晓的心也跟着在悸动,既想听到一个真实的答案,又怕听到一个会令他疯狂的答案。原来他不敢去探究事实的真相,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答案,一边是恋人,一边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自己该怎么办?下手报仇?就算周火火肯引颈就戮,自己能下得去这个手吗?直到现在听到周火火要走,他才鼓足勇气开口,是因为自己总算不用在两难当中选择了。

“是,对不起。”

电话里终于传来了答案,李晓拳头蓦地握紧,身体却无力的倒在椅背上。

“你混蛋!”杨尘大骂。

“阿晓,这条命算我欠你的,你想要,随时可以过来拿去。也许,不用等这么久,我……”

电话里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枪声,周火火的声音断了。

“阿火!”三人齐声大叫。

“呵呵,没想到,现在就还了,可惜……可惜不是你拿去的……”

电话里周火火气若游丝,枪声、惨叫声不断的从电话里传出来,可不管李晓三人怎么叫喊,周火火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李晓“啊”的仰天一声大叫,泪流满面。

房间里,时间仿佛瞬间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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