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李晓都在陪着林宛儿游玩,足迹把x市附近的山山水水踏了个遍。当然,其中也有一个让他极别扭的地方,就是林宛儿老爱拉着他一起照相,面对镜头他觉得很不自在,他从不愿在世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这是他从事原来的职业养成的习惯。
“或许对生活的态度应该有所改变了?”他想。
李晓也曾问林宛儿去不去见他的父母,他的思想很传统,既然已经决定生命中的另一半是她了,那自然是要给父母见一面的。林宛儿倒不是不愿意去,可考虑了半天还是想过段时间再上门,一是她这次千里寻夫是私自的决定,隐瞒了她的父亲,她想上门前至少应该先让父亲也知道这事,不然这对他很不尊重;二是她对自己现在的形象很不满意,没有哪一个人的父母愿意娶一个残疾人当儿媳妇,她想等自己的病彻底好了再以一个健康全新的面貌出现。
李晓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既然人家有人家的考虑,他也不勉强。不过家里不去,朋友间的聚会还是要去的,本来李晓想宴请所有的朋友,把林宛儿向他们正式介绍熟悉一下,但周火火一定不肯,近日他终于取得了青龙帮的控制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说这顿饭他请,一来是庆祝,二来是表示对林宛儿的感谢。
李晓惊讶,问他谢林宛儿什么?
周火火道如果没有a市赵利剑这强大外来势力的帮助,他很难取得青龙帮所有人的支持,而赵利剑的关系正是通过林宛儿才搭上的。
李晓心中不快,问他,你难道不知道她和她姐姐的关系?
周火火说当然知道,但她们姐妹俩既然还没公开撕破脸,那赵利剑对这个小姨子的面子还是无论如何也要给的,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他早就盘算过,绝没给林宛儿惹麻烦,而且整件事是经过林宛儿同意的。
林宛儿在旁边点点头,说电话是我打给姐夫的,给你的朋友帮个小忙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李晓挂了电话,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益,帮就帮了,但愿这不是害了他。
酒桌上人到的很齐,连王雨棠也到了。李晓和林宛儿之间的关系顾谨已经得到了王雨棠的警告,并且在电话里也得到了李晓亲口的证实,十年的相思蓦地落空,她痛哭了数晚,这次如果不是王雨棠硬拖着她来,她压根就不想来,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李晓。
自李晓正式介绍了林宛儿并宣布二人的关系后,气氛就一直很微妙。周火火在紧拍着林宛儿,讨她的好,顾谨除了一杯接一杯的往喉咙里灌酒,什么话都不说,王雨棠拉都拉不住。杨尘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愣了好一会儿,他看看李晓,再看看红肿着眼睛的顾谨,终于肯定这不是在开玩笑了。他怒火中烧,当即找了个借口来到门外,随即打了个电话给李晓,要他立刻出来。
等李晓一出来,他揪住他的衣领就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人你就把顾谨给甩了?她等了你十年,十年,你知不知道?人这一生有几个十年,你怎么就忍心……”他愤怒的说不下去了。
李晓平静的道:“我知道你迟早要问这个,可是我的回答还是和原来一样,我从来没有爱过顾谨,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你能叫我和我的妹妹结婚吗?”
“狗屁,你少给我来这套!”杨尘的眼睛红了,“你敢说,你找她不是因为人家是大小姐,不是因为人家他妈的比顾谨有钱?”
李晓道:“你就这么看我?”
杨尘大声道:“你叫我怎么看你?顾谨和你十年的感情,那个林宛儿你才认识多久?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家庭,不是因为她有钱,你凭什么找她不找顾谨?你他妈的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人家?”
李晓也火了,道:“那你要我怎么做?遵照你们的意思,去找一个我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凭什么?凭什么我所有的生活就不能我自己作主,就要听你们安排?我这辈子都在听别人的安排,我受够了,我不想最后谈个恋爱娶个老婆还要听你们的安排,我的意愿呢?你们为我考虑过没有?我在你们眼里算是什么?我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安排一次?你说我为了钱?我告诉你,当初在菲迪加的时候,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已经是亿万富翁外国国籍了!”
他浑身燥热,随手一扯领口,把扣子都扯下两颗,“我承认我唯一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是没有早跟顾谨彻底说明白,但我不认为我对不起她,因为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我连一句暧昧的可能引起她误会的话都没跟她说过。而且我也不是存心要这样,你算算,这些年我有多少时间呆在这里,我又有多少机会去跟她说清楚,她等了我十年,我承认我是很感动,可这全是我的错吗?话说回来,就算这十年全是我的错,我也不想再继续错下去,我不想让她痛苦一辈子。”
杨尘不敢置信的道:“难道你是真的爱上了林宛儿?见鬼,你们才认识几天?这怎么可能?麻烦你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好不好,别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
李晓道:“我现在的头脑很清醒。”
杨尘道:“那就算我求你成不成,既然你已经给了顾谨十年的幻想,那就再继续给下去,我……我实在不忍心看见她现在这么痛苦的表情。”
李晓无奈的道:“对不起,我发过誓,在感情上我不会再欺骗自己。而且顾谨需要的是爱情,不是怜悯,我也不会去欺骗她,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幸福,你的要求我无能为力。”
杨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道:“杨警官,其实我认为阿晓的做法很对,你是关心则乱。”
杨尘回头,见是王雨棠,道:“你怎么来了,快去陪着顾谨吧,我怕她醉了。”
王雨棠道:“你知不知道顾谨今天为什么会来,她明知道是这种结果的?”
杨尘摇头道:“她不应该来的。”
王雨棠道:“不,她应该来,而且是我硬拖她来的。”
杨尘微微一窒,问道:“为什么,你不知道这么做对她很残忍?”
王雨棠道:“知道,可是她必须过了这关,如果她连面对阿晓的勇气都没有,那她以后永远都不会获得幸福。人总是要不停的面对各种挑战,并在同不断的挑战中成熟,我发现你太顾忌顾谨的想法了,你处处护着她,只会让她逐渐成为温室里的花朵,一旦碰上风吹雨打就会凋谢,这种做法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杨尘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亲眼看到我两个最好的朋友分手,甚至从此有可能陌路,心里总不是滋味。”
王雨棠沉吟了一下,道:“让我猜一下,其实你是爱着顾谨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会这么紧张她,处处为她考虑。”
杨尘哑然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关心她只是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王雨棠追问道:“只是朋友,没有一点爱情参杂在里面。”
杨尘斩钉截铁的道:“没有,我对她的感觉就像阿晓对她的感觉一样,怎么跟你说呢,反正兄妹之间的这种感情很难转化为爱情。”
王雨棠道:“既然连你自己都认为这种感情不是爱情,那你又怎么可以勉强阿晓去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呢?我承认阿晓的人很好,但如果他不爱顾姐,那我宁肯他别娶顾姐,因为这样会伤害的更深,而且是对两个人的伤害。”
杨尘仔细琢磨着她的话,也许是自己太主观,不应该把爱情和同情等同起来。
王雨棠道:“杨警官,还有一件事。”杨尘看着她,王雨棠道:“我觉得你们对阿晓了解和关心太少了,他的内心世界、他的感情做为朋友你又了解多少?我们似乎总是在苛求他应该做些什么,而忽略了我们应该为他做些什么,这对他而言,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杨尘自嘲道:“你说的对,刚刚我也在这么想。也许是我太激动了,没有去考虑别人的感受,谢谢你的提醒。”
王雨棠一笑,道:“我只是在爱情的路上比别人多一点感悟而已,经历了些风波后才明白了爱情的真谛,所以就更不希望顾姐步我的后尘了。再说你对朋友的关心也没错,错的是不应该乱点鸳鸯谱。”
杨尘甩了甩头,道:“算了,既然你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那就不伤这个脑筋了,两个都是我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他们两个都得到幸福。王小姐,看来这段时间顾谨就要麻烦你照顾了,如果没有旁人的鼓励我很怀疑以她的状态能不能撑下去。”
王雨棠笑道:“放心好了,杨警官,顾姐也是我的朋友。”
杨尘道:“认识也这么久了,你别一口一个杨警官叫着了,听着别扭,就叫我名字吧。”
王雨棠抿嘴一笑:“行啊,那你也叫我名字,‘王小姐’这三个字听起来也很别扭。”
等二人回到酒桌旁,顾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二人只得负责把人送回去。酒桌上人多,林宛儿并没有问什么,等回到酒店,她立刻就表示了对李晓和顾谨二人关系的疑心,李晓跟她解释了一下以往的事,林宛儿看着他,翘着鼻子,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心?我看顾谨很美啊?”
李晓道:“我要是对她动心你就没什么希望了。”
“切,你以为谁希罕你?”林宛儿发出了一声不屑,道,“男人就是色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坏东西!”
李晓直叫冤:“我是色狼?我要真是色狼上次绑架你的时候就把你吃了,还会等到现在?”
林宛儿打了他一下,道:“现在你也吃不到我,你少打我的歪主意。”眼珠一转,又道,“说不定你是喜新厌旧,占了人家的便宜之后又甩了人家来讨好我?”
李晓这才明白女人要是不讲理起来那谁再跟她讲道理就是个白痴,当下道:“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你侮蔑我没关系,别扯上人家,人家还没嫁人,可是清清白白的。”
林宛儿闻言醋意直冒,“啧啧”连声:“这么关心她,还说和她没关系,谁相信啊?说不定……”
李晓不等她把话说出口就道:“你慢慢幻想吧,我走了,不打扰。”
林宛儿拉住他,怒道:“不准走!一说他你就不高兴,还说你跟她没关系?”
李晓恼道:“再怎么说我和她都是十几年的朋友,难道就坐在这听你胡说八道?这也是你,要是换成别人这么中伤我朋友,我早一个耳光扇过去了。”
林宛儿的眼圈慢慢有点红了,道:“人家开个玩笑也不许吗?既然她在你心里那么重要,你干吗不去找她,来找我干什么?”
李晓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不由软了下来,重又坐下来,道:“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如果她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你会高兴吗?将心比心嘛。”
林宛儿道:“我也知道这样说不对,但谁要你对她那么关心?你在我面前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关心,难道还不许我吃醋?”
李晓皱眉道:“林宛儿是个爱吃醋的女孩吗,怎么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温柔、善良、凡事只为别人考虑的美丽的小姑娘?”
林宛儿吃他这么一赞,喜笑颜开,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把头靠在他的怀里,道:“人家本来就是,不过再美丽、温柔、善良的女孩也会吃醋,而且我的温柔只是对自己家人,对别人我可不会。”
李晓叹道:“如果你再把吃醋的毛病改掉,这个人基本上就十全十美了。”
林宛儿嘻笑道:“不可能,不吃醋就表示不爱你了,如果哪天我在你面前夸奖别的男人,你会不会吃醋?”
李晓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嗡”的一下,在遥远的以前,似乎也有人这么跟他说过,“不吃醋就表示不爱你了”,那张委屈、气恼的脸庞从尘封的心底蓦地里跳了出来,仿佛依然是那么鲜活,那么触手可及……
林宛儿见他发呆,拿手在他面前一晃,道:“你怎么了,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值得你想这么久?”
李晓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了一声,道:“你问什么?”
林宛儿怒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在想些什么?”
李晓情绪有些低落,又自知不对,忙掩饰道:“我酒喝多了,有些上头,没事我先回去了。”
林宛儿不知就里,只当他是真的醉了,道:“那你快回去睡吧,我叫车子送你回去。”
李晓道:“不用,我想自己走走,可能吹下风就好了。”
他赶紧转身离开了,生怕自己走的慢了点,就会给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这么多年来,他的眼泪就只为一人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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