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火火走了之后,李晓在江边站了很久才茫然离去。
车子被砸了,生意做不了,左思右想竟似无处可去,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找一个人聊聊天,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情,但仔细算来自己在x市可以算的上朋友的并不多,这事在杨尘面前绝对不能透露口风,顾谨交情虽然信得过,一个女孩子家,多知无益,除开这两个,好像再也没有谈得来的朋友了。
他开着车四下乱逛,忽然无意中发现自己竟来到了顾谨那家西点咖啡店的门口,见里头居然还有灯光,看看表,还不到十二点,不由苦笑:“看来也只有这个地方可去了,想不到这么晚了她们还没有睡觉。”他心里颇还企盼瑶瑶也还没睡,只有每次抱着她的时候,自己的心才会彻底放松,什么也不会去想,是一种单纯的快乐。
他下车敲门,过了一会儿听得脚步声响,王雨棠在里头应道:“请问是谁?”
李晓报了名字,王雨棠打开门,惊讶的道:“阿晓,快请进,怎么会是你?今天晚上不跑生意了吗?”
李晓叹着气:“车子被人砸了,生意做不成,心里烦的很,特意过来找人说说话解解闷。瑶瑶睡了吗?我现在好想抱抱她。”
王雨棠吃惊的道:“你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车子会被人砸?”
李晓道:“说来话长,进去再说,我懒得说两遍。怎么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不回去,准备在这守夜?”
王雨棠等他进来重新锁上门,道:“今天晚上我值班,瑶瑶今晚到顾姐那睡,她们两个早回去了。”
听到顾谨不在,李晓便觉得孤男寡女有些不方便了,有心想走,王雨棠锁好门转身看着,佯怒道:“怎么,顾姐不在你就不能进来坐坐?怕我会吃了你?”
李晓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道:“哪啊,你不怕麻烦就行。”
二人进了办公室,顾谨道:“你先坐,我去帮你泡杯咖啡。饿了吗?我这里还有刚刚烤制好的西点,不过是我琢磨出来的试验品,不合口味的话就请您多多包涵。”
李晓疲倦的往沙发上一靠,道:“有酒吗?现在我不想喝咖啡。”
王雨棠惊异的看着他的脸色,道:“有,不过是红酒。”
李晓道:“行,什么酒都行,只要含酒精的都可以。”
王雨棠给他拿了个杯子,开了瓶红酒,李晓举杯一饮而尽。王雨棠又要给他倒酒,李晓接过酒瓶,道:“我自己来。”
王雨棠不解的道:“阿晓,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因为车子被砸了心里不痛快?”
“唉,说来话长。”李晓捡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有可能对周火火造成威胁的自然一字不提。
“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王雨棠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怕车子坏了不好向老板交代,原来是为朋友的事情烦恼啊。其实每个人的路老天爷都是注定了的,你急也急不来,再说他们现在还年轻,或许等年纪再大点,懂事了,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呢?”
李晓已经再喝第四杯酒了,摇头道:“你不懂,这条路走下去就只会越陷越深,我怕他们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阿晓,你少喝点,会醉的。”
王雨棠见李晓喝的太快,想去夺他的杯子,被李晓拂开,道:“没事,醉就醉吧,我几年都没醉过了,今天就让我醉一次。”
王雨棠无奈的叹口气,随他去了,道:“阿晓,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梦想,只是实现这个梦想的手段大家都不一样,聪明的人靠读书,有条件的人靠做官,比如我,富足的生活虽然不是我的梦想,但却是实现我梦想的必要条件,所以我学着做生意。同样,你的朋友也有他们的梦想,而他们简单的认为通往梦想的路只有这一条,所以不论你现在怎么替他们急都没有用的,你劝多了,只怕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认为你在挡他们的财路,你们朋友之间的感情会越来越糟……”
李晓讶于她的话和周火火今晚所说的话竟如此相似,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十几年的兄弟一步步往火炕里跳,这个时候我不拉他一把,以后我会内疚一辈子。”
王雨棠柔声道:“是啊,既然你劝也劝过了,他们不听是他们的事,做为朋友你的义务算尽到了,也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李晓又尽了一杯,颓然长叹道:“是啊,该说的我都说了,算了,以后不提了。我只是弄不懂,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想着发财,难道金钱就真的那么重要?生活中还有很多比金钱更重要的事,人们为什么就看不到?”
王雨棠不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抿着,品尝的味道,缓缓的道:“很多事物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就像你,就像我,因为我们曾失去过,所以才会珍惜那些大家看来平常的事。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他们还要为自己的成熟付出代价。我付出了青春,你付出了自由,你的朋友,他们也必须要付出点什么。”
李晓有些醉了,闻言不悦的道:“请你别说这样的话,他们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虽然我们选择的道路不同,但并不代表我能眼看着他们出事……”
王雨棠举杯道:“既然你阻止不了,就别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我们干杯,过了今晚把这些事都忘了,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干!”李晓把酒往喉咙里一倒,道:“和你聊天很愉快,至少你不罗索,要换成是顾谨,那就有的闹了。对了,这些事还是别跟她说了,免得又起什么风波。”
“嗯,我像个多嘴的人吗?”王雨棠微笑着道。
李晓大笑:“是我不对,我自罚一杯。”
“别,你哪里是罚酒,你分明是自己找借口喝酒!”王雨棠抢不下李晓手里的酒瓶,不由嗔道:“我先提醒你,万一你喝醉了,我可送不了你,你就只能在这睡沙发了。”
“阴沟里我都睡过,沙发算不错了。”李晓不以为意,道:“你别管我,先去睡吧,我一个喝就行了。”
王雨棠道:“那可不行,扔下你一个醉鬼不管,顾姐知道了还不骂死我啊!反正明天我又不用早起,我就陪你陪到底了。”
李晓大喜,道:“痛快,这才像是一个爷们该说的话。”
王雨棠哭笑不得,大声道:“你喝醉了是不是,我是女人!”
李晓一怔,睁大了眼睛盯着王雨棠的脸看了好半天,才道:“都一样,朋友不分男女。”
王雨棠嘀咕道:“就知道你喝醉了。阿晓,听顾姐说你打过仗,你能跟我说说你原来的事情吗?我很好奇。”
李晓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有什么可说的,我都忘了。喝酒,还是喝酒吧。”
但女人的好奇心上来,一下子哪里遏制的住,王雨棠见他醉意也上来了,一边故意灌他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套他的话。到后面说开了,李晓也不觉的有什么可保密的,就把当年在菲迪加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一些国家、军事机密是绝对不能透露的,在他脑子里有一道长期以来形成的锁,再怎么醉再怎么引诱也不会吐露,但那些不愿去触及的回忆一旦被勾出来,就仍似发生在昨天般锥心的痛,爱情、枪击、伤逝、战争、俘虏……
李晓闭着眼睛,说的很淡然,但王雨棠却是边听边流泪。到后来夜深了,李晓也终于醉倒,她痴痴望着醉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心想原来他心里竟埋藏着这么多说不出的苦,怪不得顾姐得不到他的爱情,那个白凌已经把他的爱情全部带走了。
第二日李晓是被王雨棠强行摇醒的,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李晓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却是车主老板的,李晓宿醉未醒,脸还是红通通的,王雨棠不许他去开车,夺过电话,把地址告诉了车主,叫他到这里来接车。
李晓手里一轻,迷迷糊糊的道:“等他来了告诉他,该赔多少我赔多少。”说完接着又睡,之后王雨棠帮他处理车子的事全然不知。
直睡到下午才又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这时他精神好了很多,接通电话,是周火火,语气很急,说了一个地方,叫他速来。
李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起来洗了把脸,去和王雨棠道别。王雨棠笑着告诉他顾谨已经来过了,见他睡的香,没吵醒他,至于车主那边,等修理费用出来后,会打电话过来。接着又拿出点心,叫李晓先垫垫肚子。李晓抓过点心,说有事现在就走,路上边走边吃。
到了周火火所说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街道小巷,李晓敲开一间平房的门,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人,问了他的名字之后把他让了进去。
从第一进房子走出,穿过一个天井,走进第二进房间,里头烟雾缭绕,坐着有五、六个人。李晓除了熊哥、周火火、王斌外,其他似乎也有点眼熟,没记错的话应该在以前都打过交道。
熊哥热情的道:“阿晓来了,自己坐,都不是外人。”
众人都和李晓打招呼,李晓一一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熊哥扔过一支烟来,李晓接住,瞄了瞄,随意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道:“熊哥现在混的风声水起啊,不像我,穷啊,好久没抽这么好的烟了。”点上火抽了一口,确定没有参其他的东西在里面,这才放心。
熊哥眼睛一亮,道:“阿晓,穷怕什么,只要你有胆子肯干,老哥指点你一条发财的路怎么样?”
李晓微微一笑,道:“熊哥,发财我当然想,可是我胆子却很小,违法犯罪的事可不敢做。”
熊哥愣了一下,给周火火使了个眼色。周火火使劲抽了两口烟,闷声道:“阿晓,也不瞒你,我们惹上大麻烦了,想请你帮忙。”
“等等,别说了。”李晓立刻道:“如果是你们帮会的事,我不想听。有麻烦你们可以解散青龙帮,只要你们肯退出江湖,洗手不干,就绝对没人再找你们麻烦。”
周火火大概是一夜未睡,两眼通红,道:“如果对方硬是要赶尽杀绝呢?阿晓,这次把人得罪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特别是我。”
李晓眉头一挑,道:“什么意思?”
周火火道:“你知道兰斧头是什么人吗?”
李晓道:“他不就是一个混混?我当兵的时候都没听过这个人。”
周火火道:“他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仗着有钱,发展的很快,如果不是他凭空插一脚拦住了我们的财路,我们青龙帮也不至于只混到这个地步。”
李晓冷笑道:“所以你们就要想方设法杀了他?现在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还有什么麻烦?”
熊哥接口道:“麻烦就出在这个人身上,这都怪我,查了这个人半天的底也没查清楚。今天一个a市的朋友打电话给我,问兰斧头是不是被我干掉的,剑哥已经放出话来了,兰斧头是他表弟,谁动的他谁死……”
“剑哥?”李晓突然想起从北京回家时初遇王雨棠母女的事,心想:“a市的剑哥,难道和当日王雨棠所说的剑哥是同一个人?”他道:“这个剑哥很了不起吗?没听说过。”
熊哥道:“这个人是不怎么有名,可是他的岳父林福衡的势力很大,当年福建的老赖你总该听说过吧?林福衡是和老赖同时起家的,把兄弟,老赖太冒头被政府打了下去,但林福衡却不知通过什么关系侥幸躲了过去。老赖当时只手可顶江南半边天,那现在林福衡的势力你总该估量的出来吧?十年前香港新洪门大举北上,尚五的青帮都被一举打垮了,可新洪门对林福衡的地盘都绕着走,你想想,我们凭什么和他斗?”
李晓对国内的黑社会势力不是很熟悉,但老赖的事当年在全国闹的沸沸扬扬,这还是知道的,如果熊哥他们得罪是如老赖当年这么强大的势力,那是没法吃的住,人家只需伸个手指头就直接戳死了。
李晓双手一摊,道:“那找我有什么用?我又凭什么和人家斗?”
“我有一个办法,不用和赵利剑斗,叫他直接吃下这个哑巴亏。”周火火扔掉快烫到手的烟屁股头,重新点了一根,激动的站了起来,道:“赵利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老婆才得来的,我打算派人去绑架了他的老婆,然后再由我们出面解救出来,这样赵利剑承了我们的情,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跟我们翻脸了。就算他想,他老婆也不会同意,他老婆不同意,他算个屁!”
李晓失笑:“你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先不说绑不绑的到,这个计划本身漏洞就太多,人家凭什么就不怀疑是你们在中间搞的鬼?”
周火火盯着李晓,道:“我仔细想过了,只有这一个办法,行不行我们都只能拼一拼。首先我们不能找南方口音的人去干这件事,这样傻子也能猜到是我们。抓住他老婆后,一边故意跟赵利剑谈判,一边在他老婆面前露出口风,就说怕赵利剑的势力太大,为了不让他找到人质,最好藏的远一点,然后就把他老婆带到这里来,最后再由我们出头,救了他老婆。只要整件事没被他们抓到破绽,就算怀疑到我们头上也没有用,明摆的事实就是我们救了他老婆,他要是这样也跟我们翻脸,江湖道义上就站不住脚,林福衡也不会答应。”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找人去办就是,还找我干什么?”李晓也盯着周火火,道:“你想叫我去绑架那个剑哥的老婆?”
周火火眼光不敢和他对视,低下了头,道:“是,这件事必须高度保密,我们不能找信不过的人。而且你当兵的时候学会了好几个地方方言,北方的卷舌音难不倒你。还有,凭你的身手,如果肯领头办这件事,我们放心……”
李晓冷冷的道:“你知不知道绑架是什么罪名,你叫我去干这个?”
周火火无言以对,王斌大声道:“阿晓,我们十几年的交情,现在兄弟有难你推三阻四的还像是兄弟吗?我们知道你很为难,但如果我们要有第二条路走就绝不会来找你。”
李晓也站起高声道:“可你们这是犯罪!我早叫你们别干这种事,你们谁听的进去?”
王斌怒道:“现在干也干了,还说这些废话有屁用。现在我们的命就在你手上捏着,你给句话吧,干,还是不干?”
李晓喘着粗气重重坐了下去,满屋子人的眼光全在盯着他。他掏出一根烟,连打了几下才打着火,眼睛盯着火光,心中难以决断,烦躁不安。
干?
还是不干?
干?他辞去原来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做人,为恪尽孝道颐养父母,这一步一旦迈出去,那还收的回来吗?与其如此,那还不如继续为国家效力,就算死也落个美名,这样算什么?
不干?难道自己就真的忍心看着周火火他们惨死在面前?抛开几十年的友情不说,这样做还算是个男人吗?平时口口声声的一口一个“兄弟”原来只是叫着玩的?
他呆呆看着火花连烟都忘记点了,直到火机烫的塑料外壳都快融化了这才蓦地惊醒,扔掉了火机,站起身来,拉开门走了出去,只扔下一句:“让我再考虑一下。”
见李晓不表态这样就想走,那几个人想把他拦下来,道上的规矩,要不就别听,听了就得入伙一块干,不然就得灭口。熊哥和周火火连忙按捺住诸人,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熊哥是因为见识过李晓的身手,叫他们几个别去送死,周火火却是道:“别冲动,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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