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书锦等了好一会儿,非但没等来回应,忽地就被姜从敖匆忙的步子带着走。似是比起来时省了不少功夫,祝书锦只觉两眼一抹黑,就又回到了开始的暗室里。不同于漆黑不见五指的暗道,暗室有些微的光亮透进来。
可,暗门却不知为何闭合上了,祝书锦心下一慌,立马丢下攥出汗来的衣袍角,一心想探过去寻觅暗门的开关。她身子还没扑得过去,就被一股力道从后方扯了过去,牢牢的钉在墙上。
姜从敖力道十足的手臂巧妙的制住祝书锦,让她根本动弹不得,侧过身轻柔又危险的问道,
“要去哪?我有事问你。”
姜从敖棱角分明的面孔距祝书锦不过尺寸间,喷薄的热气让她极是不自在。祝书锦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敷衍道,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我偏偏喜好这种交谈方式。”
祝书锦无语至极,她这会真是全然摸不着头脑。想那晚,她不过占了他一点点便宜,这姓姜的就如被夺去贞洁的黄花闺女般,阴沉一张脸,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谴责她,这会又是几个意思?精神分裂?
姜从敖见她蹙着眉似在沉思,唇角轻勾,淡极地丢下一句话,便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祝书锦的反应。
祝书锦此时心内惊雷响,洪水浪,乾坤移,总之闹腾得厉害。面上却强自镇定,回道,
“真是好笑,我不是祝书锦还能是谁。”
姜从敖本就是在刻意试探,“你不是祝书锦,你到底是谁?”这番话一出口,是连她的一丝情绪都不曾放过的,祝书锦的逞强更是被他看在眼底。
“那为何我与祝书锦本有过一段情分,你见我时却好似未识?”
祝书锦瞪大了眼,这一字一字分开来她倒是懂,但这天方夜谭的说法她既不明白,也不相信,不禁脱口而出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
姜从敖低笑一声,离得更近些,故意干扰她的思绪一般,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顶了祝书锦的名,最怕被拆穿,你现在定是很好奇我是谁吧。”
祝书锦不知是否是因为背抵着冰冷的石墙的缘故,这时只觉脊背生凉。她张了张嘴,嘴硬地辩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得我,”姜从敖一听,朗笑了几声,说道,“但祝书锦是不会认不得自己的四师兄的。”
“四师兄?!你是雾谷的人!”
“不错,我十一岁进入雾谷,与小师妹相处已久,深知小师妹为人善良,心思单纯。我从未听过她背后讲人坏话,也更别提什么轻浮的举动。蓝麟是我捉来送她的,即便是心性大变,不愿认师兄,也不会用蓝麟来对付我,因为蓝麟又怎么奈何得了我呢?”
“我何曾讲过他人坏话?”
“那日万家后院里,你这是忘干净了?”
“树上的那人是你!”
祝书锦回忆起来那时的场景,心下一惊,符尘师兄也那般说了,这个人难道说的皆是真话?她思及至此,只觉得大势已去,并非祝家人或符尘师兄,竟是这个不常碰面的四师兄给她带来了最大的难题!
“四师兄,你或许有所不知,我回祝府后,曾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过,摔了脑子,现在有些人有些事,我是记不清的。”
“原来如此。”姜从敖眼里闪着诡谲奇异的光,恍然大悟的说道,“既是这样,不如我领你去见符尘师兄,让他带你回师门给师父瞧瞧,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失忆症。”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姜从敖放开了制住她的右臂,左手却轻缓阴柔的抚上了祝书锦白嫩的颈项,似叹似恼地低声说道,
“你若不是祝书锦,看我怎么收拾你。”
祝书锦被轻柔的威胁骇得毛骨悚然,一时也没注意到这姿势真真暧昧至极。
轻微的响动后,暗门陡然开启,暗室突地明亮不少。
“二少,有人往这边来了。”
“嗯。”姜从敖应了一声,仍是对祝书锦柔声耳语道,
“你回祝府收拾下东西,我晚点来。”
来哪里?做什么?
祝书锦眼睁睁地看他飘然而去,又不敢将疑惑问出口。不一会,房门上传来轻叩,荆府的下人谨慎的问道,
“祝大小姐可是醒了?我家夫人请祝大小姐过去一叙。”
“请你等一会,我这就来。”
此时祝书锦正紧张的四处翻找,但她终是发现,暗门合上了,但金匙竟被姜从敖拿走了!若金匙主人发觉到金匙没了踪迹,难保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祝书锦的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不发一言的随荆府下人去了荆家主院。但祝书锦所歇息的客房,似是离主院所在本就不远,没一会,荆府下人已是站在一扇大气典雅的房门前,极是恭敬的请示道,
“夫人,祝大小姐带到了。”
“请她进来吧。”
“祝大小姐,请进。”
荆府下人躬身扬手作势,邀祝书锦进入房内后,便掩上门,退了好一段距离候着。
“大姑娘,坐。”
邱蕙心本在斟茶,抬眸瞧着她,极尽温润地一笑,嗓音虽轻情却切,将言辞中的情绪把握得恰恰好。
祝书锦与荆夫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此前在万家,也不知是否因着丧事临门,祝书锦恍惚只记得荆家夫人极显老态,再没别的了。但这会儿,她倒像是见识了何谓右相夫人。
只见邱蕙心提壶悬腕,水流如柱,偏偏入盏时既不泛花也不起声,这般行云流水的斟茶,可见这人是修养极佳的。坐于那处,又如一株恬淡雅致的蕙兰,待人亲和却不趋附,端得是世家的风骨。
“谢荆夫人。”
邱蕙心极轻地将茶盏放置在她跟前,笑道,
“来,尝尝这霖茶,三五更趁着露意采下,烈阳晒足七日,一注水,还犹刚摘下般青翠欲滴。”
茶浅酒满。祝书锦端起七分满的茶盏,轻抿一口,叹道,
“进口时醇郁芳馨,如一股清流入喉,回味无穷。”
套话皆是信手拈来的,实则,在祝书锦的眼里,茶水,明里暗里都是一个味儿的。但,套话却往往能套中人心。祝书锦见邱蕙心的笑意加深几分,便知这回答得了几分。
“大姑娘果真聪颖可人,深得我心,但我听如媚说,你可是已经许好人家,三日后便将出嫁?”
三日后?!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祝书锦惊得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但她转念一思虑,又不知晓荆夫人是什么意图,怕只怕打草惊蛇,她连逃的机会都没了,就被打包送走了,只得咽下惊愕,回道,
“是这样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