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标的印象中杨陆顺是严严肃肃,从读书那会认识的杨老师就是个中规中矩、不苟言笑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以后一直又是如严父般教导他如何做人,所以他心里是没有什么年龄界线,爹就是爹,对爹就要敬爱尊重,就要服从就要贴心,就要从任何角度去照顾,如同照顾当年风烛残年的爷爷一般,可惜自己不走正道,明显地感觉到了干爹眼神里的惋惜遗憾甚至自责,更察觉到干爹在刻意避开自己,时常过分的客气里满含~着不容亲近的警惕,莫说开玩笑,就连一起说话的机会也不多,猛地这么一句玩笑话,他从吃惊到开心的一瞬间,却也鼻子发酸,涩涩地说:“爹,我又没说你老,知道不,这么些年,这是你头一次跟我开玩笑呢。。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杨陆顺没想到自己想摆脱不快的玩笑话牵扯出了这丝~情意,自从小标爷爷去世,这孩子就没了亲人,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就要承担这分凄凉与孤单,可自己这么些年又给了这孩子多少亲情与家庭的温暖呢?高中就读寄宿,没多久辍学参军入伍,一晃成年了再见面,居然陌生得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眼前流氓土匪一样的人就是当年的杨小标,特别是安排的英雄救人事迹,就让他对小标从心理上产生了畏惧,有心想管,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万一...等知道小标贩卖假烟后,就更不愿意与其有牵扯,想他祖辈身家清白,自己又是政fǔ干部,怎么能与这号人‘混’纠在一起呢?既然是小标的干爹,就要承担“养不教,父之过”的责任,可还能换回一个清白无暇的孩子吗?是歉意还是愧疚,杨陆顺分辨不清楚,但他走上去,用力拥抱了小标一下,使劲地拍了拍小标的背,然后注视着他说:“小标,是我做干爹的没尽到责任,我不是推委什么,实在是我不知道怎么与你‘交’流,用爹的身份与你‘交’流!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爷爷啊!”杨小标却垂下头说:“爹,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爷爷。”杨陆顺诚挚地说:“那我们再来过,一定会让爷爷满意的。”杨小标赫然抬起头,喃喃地道:“再来过?这么些年都过去了,再怎么来过,我实在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爹,我实在穷怕了,我不想再住茅草屋,不想辛辛苦苦风吹日晒了一年却没几个钱收成的农民生活,我不再想走我亲爹娘的老路了。”杨陆顺默然,短暂的无言后,才捋了把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说:“小标,进去说话,外面风大。”杨小标点点头,就这么悄声跟着进了灵堂。
里面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出了骨灰暂寄后,就可以撤出火葬场,见杨陆顺两人进来,忙不迭地‘抽’椅子递茶水,还不住把白碳堆到火盆里,起初跟杨陆顺说话的那人又凑过来,笑咪~咪地拿出烟来敬,小标正心情不好,径直从兜里拿出大中华来,还是铁皮匣子装着的,顿时把几个人的眼珠子给吸引了,直问是什么高级烟。
杨小标给杨陆顺敬了根,打燃防风电子打火机,咻咻冒蓝火的打火机又让几个农民开了眼,强伢子惊呼:“啊也,吹氧焊的就是喷蓝火叻!”
杨小标笑着说:“我这点火莫看小,你要是吹得熄,我这打火机就送你。”
强伢子有点怯,旁人怂恿着说:“吹就吹,不信这点火还吹不灭咯!”
杨小标把手一伸说:“这打火机得一百多元一个,南平还没得卖,是件稀罕东西啦。”
强伢子禁不住‘诱’~‘惑’,果然鼓起嘴巴去吹,可又怎么吹得熄,把个脖子筋涨得手指头粗也无济于事,倒是杨陆顺看不下去了,笑着说:“小标,你莫逗人家了,知道农村人不认识这玩意儿还来逗人家。”
杨小标就松了手拇指,蓝火咻地没了,却仍旧说:“你个蠢宝崽,这是防风打火机,就是七、八级风也吹不灭,就凭你那嘴巴?”说得强伢子一脸通红,其他人就怪强伢子没卵本事,白让人玩了一次。
杨陆顺冷眼瞅着,心里暗暗叹气,没想到小标这么忘本,居然也就那么看不起农民,原本想乘这机会好声开导他走正道,没开口就被他堵了回去,而且理由居然就是捱不得穷受不得苦,那也可以用正当合法手段去发家致富,硬得搞歪‘门’才行?只是借口而已,为他的行为找了个看似合理其实狗屁不通的借口,看来还得找机会死劝一次,不让莫怪我跟你断绝来往,我可不想有个贩假烟的干儿子,更不想受他连累失去现有的一切。
可那几人偏偏就对这衣着鲜光的有钱老板感兴趣,杨小标任何一样东西都能让他们啧啧称奇,既惊讶昂贵的价钱又好奇华而不实的用途,不过话题更多的是对杨小标手指上那个硕大的金戒指,在他们眼里,真正有钱的才带金戒指,而且还这么老大,强伢子甚至吧唧着嘴估计有一两重,惹得众人嘲笑不已,他还犟嘴说:“俗话说寸金寸斤,我还是做少的讲呢。”
杨小标就伸展着手尽量让他们看得更清楚,心里嘀咕:妈的乡里人不认货,只晓得金子贵,我一个钻戒比这破金的值钱得多,硬说不如带个大金戒指好,真是没办法,看来迟早要到南边去发展,窝在这里没意思。
这里闲闲叨叨说白话,那厢火化已经结束,何医生几乎是被人拖回来的,早已经哭得神魂颠倒了,按说化人时就应该把她送走的,可她死活不肯走,硬隔着铁‘门’哀哀的哭,直到化完了出了骨灰匣子,又抱着哭了半晌,还是卫边跪着求才把骨灰匣子暂时寄存起来,等三七过了才移到墓地里。
见到何医生如此哀伤,杨陆顺起身安慰着,那何医生早就哀伤过度,浑然不觉旁事,只是念叨着什么,细一听让杨陆顺臊了个死,恰巧听到何医生在咒骂县委刘书记“你个瘟神刘书记,我男人活着被你整,死了还不放过,我要骂你全家不得安生,骂你瘟神刘不得好死...”
好在卫边上前解了围:“杨叔叔,你莫怪我妈,我也怨恨县里那些领导,也埋怨我妈为什么硬要这‘混’帐书记来参加追悼会。”说着请杨陆顺坐下,虽然语气竭力放轻松了,可仍旧气得咬牙切齿。
杨陆顺重重地叹了口气,环视着卫家亲戚一眼,有心想离开,可实在不愿意就这么拍屁~股走人,说:“边边,那就把你~妈妈先送回家去休息吧,火葬场这边的费用什么,我再日后来结算,你爸爸的丧葬费用应该搞得清,这事我来处理,三两天就成。”
卫边感‘激’地说:“杨叔叔,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来‘操’办,我真不知道是妈和妹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怎么来谢您,我就再给您磕个头,我卫边永远记得您的恩情。”说着就要下跪,好在杨陆顺反映快,一把就扯住卫边,可惜卫边是诚心用磕头来感谢,用了大力气,杨陆顺居然就没拉得住,还是重重地跪了下去,只是没磕成头,杨小标在旁边说:“爹,小边这头你应该受。”说着上前就把杨陆顺按在椅子上坐着,卫边便利利索索磕了下去,而且连磕三下。
这下跪磕头在中国算的最高礼节了,不是大恩德是受不到这样的礼节的,就由不得杨陆顺不生气了,他‘操’办卫书记的后事说穿了也是在还恩情,怎么担得起这么大的礼呢,就冲杨小标说:“你也帮着搞,这么大的礼就不怕我折了阳寿啊?”
杨小标呵呵一笑说:“都说大恩不言谢,那也总有点表示啊,就磕头喽,是人家小边心甘情愿的,怎么会折阳寿,是吧小边。”听他口气似乎跟卫边很熟络,就象老朋友一样。
卫边爬起来,连连点头说:“标哥说得对,是我诚心的,不得折寿,您这么做是积了大德,我爸爸会保佑您一生平安,保佑我那旺旺小弟弟一生平安的。关关,你也来给杨叔叔磕头。”不过很显然卫边不怎么会说面子话,说得吭吭吧吧,脸上极不自然。
卫关也就上前要磕头,杨陆顺奋力挣开小标的手,闪到一旁说:“千万别这样,我这么做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是要你们兄妹磕头谢恩的。”
无奈周围卫家的亲戚都喊着要受孩子一拜,卫边和小标硬又把杨陆顺架着坐下,受了卫关三个头。
受不了周围人的好话如‘潮’,杨陆顺见时间也不早了,就赶紧喊:“大家都别吵了,我看你们也收拾熨帖,就赶紧撤吧,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何况何医生也该回家好生休息,千万别送走了卫书记,累倒了卫夫人。中午干脆就去水利局招待所吃饭,家里小锅小灶的摆不开。”杨小标也豪气地说:“今天我请客,大家吃好喝好。”
杨陆顺诧异地看了卫边一眼,居然没见他客气一下,好在杨小标注意到了,笑着说:“爹,我认了卫边做干弟弟,那小子现在全听我的。”眼睛却只睃前面扶着何医生的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