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外面‘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杨陆顺终于盼来了袁奇志的信,那一刻就许老师尖亢的嗓音都显得比平日的好听,他喜孜孜地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体,拨‘腿’就往宿舍走去,赵翠娥抱着囡囡在‘门’口玩耍,他一把从她怀里抢过囡囡,狠狠地亲了几口,又把囡囡高高举起转圈,逗得囡囡咯咯直笑,唬得赵翠娥急忙夺过囡囡护在‘胸’前,嗔怪地说:“杨老师,你哪跟筋快活,拿我的囡囡开心?”
杨陆顺笑嘻嘻地说:“呵呵,不告诉你。”说着转身进了宿舍,腾地倒在‘床’上看信。
赵翠娥眼尖,早就看见他手里的信了,酸溜溜地说:“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不就是你那仙‘女’般的‘女’同学来了信么?看把你美景得!囡囡,你杨叔叔又到了‘春’天了!”
杨陆顺听了笑骂道:“囡囡,莫听你娘鬼扯,等你爹来信了,我们俩就等着听羊咩咩叫!”他们俩都在相互嘲笑,‘春’天本是动物发情的季节,而羊发情了总是咩咩叫个不停,所以说人象羊咩咩叫,也是隐晦地说人发‘骚’。
看着看着,杨陆顺笑不出来了,而且脸‘色’渐渐‘阴’沉,比外面的天还‘阴’霾,原来袁奇志来信说她元旦就要结婚,还问他是不是愿意来参加她的婚礼,这是他们曾经开玩笑时说好了的,谁先结婚都要邀请对方去参加婚礼。突兀其来的消息让他‘蒙’了脑,没想到那么清纯可人的她,居然就要成为人‘妇’,成为一个男人细心呵护的妻子。虽然他知道袁奇志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子迟早要结婚,可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毕业几个月,她就找到情感的寄托终身的依靠,在感情上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他曾经认为任何一个男人拥有了她都是对仙灵的亵渎,他甚至还恶毒地想过谁娶了她都将会没有安全感!
杨陆顺几乎是含着泪水又一次仔细地看了信,他想从只言片语中找到关于那幸运男人的描绘,可惜他失望了,里面竟然没有任何关于袁奇志未来爱人的信息,是她无意地疏漏还是她有意的隐瞒?还是不屑在他面前提及?能让她这么短时间倾心能成为她的爱人,那男人肯定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优秀到他几乎想象不到的地步,难道她不愿意告诉他,她的爱人是何等优秀的人还是怕刺伤他外表坚硬但内地柔弱不堪的心灵呢?他不知道,他甚至感觉不到她写信时的喜悦心情,这又让他疑‘惑’,‘女’人即将成为人‘妇’的心情应该是‘浪’漫幸福‘激’动的,也许还有羞涩憧憬期盼,可他完全感受不到,难道她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了她的心爱之人,吝啬得不愿意与和她同窗三载的朋友分享?这就难怪她为什么迟迟不给他回信,回的信也完全没有了曾经熟悉的感觉,好象回这封信仅仅是在遵守一个曾经苍白的诺言。
杨陆顺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里面的人儿他心中的‘女’神仍旧不知疲倦神情恬静地微笑着,那笑容不带丝毫人间烟火,那双美目凝视着虚无的前方,只有照片里的她才真正属于他,杨陆顺心里一阵剧痛,无力地瘫在‘床’上,死死地把照片捧在怀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班上的学生前来叫他去上课,他只觉得昏昏沉沉,全身乏力,脑壳痛得几‘欲’裂开,可他还是坚持去上课,心虽然很痛,可他的神志却异常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学生们有点惊惶,他们从来没见过杨老师在上课时神情那么严肃,脸‘色’那么铁青,一个‘女’生忍不住举手,关切地说:“杨老师,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如果不舒服,您应该去看医生去休息,我们可以自习的。”一个男生也说:“杨老师,您去休息吧,我保证不会扰‘乱’课堂纪律的。”
面对学生们一双双纯洁充满了关爱的眼睛,杨陆顺感到了震撼心灵地感动和无比的内疚,他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影响教学,有了这么多可爱的学生,还需要什么其他吗?杨陆顺强忍着泪,坚强地说:“谢谢同学们对我的关心,我很好,不需要休息,我们大家一起都集中‘精’力来上课。”
离元旦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杨陆顺回信说愿意出席婚礼,便开始了去‘春’江市参加婚礼的准备,他去南平县城找了家最好的缝纫店做了件黑呢子的中山装,做了条深蓝料子‘裤’,买了双火箭头皮鞋,还买了一斤半银灰‘色’细羊‘毛’线,他想用最好的形象出席袁奇志的婚礼,不能让人看扁了她农村来的大学同学,虽然这些东西‘花’费了他近两个月的工资。
在请赵翠娥帮他打‘毛’线衣时,非常郑重地‘交’待说:“赵老师,麻烦你使出最高超的技术,织上最好的款式。而且时间只有一个月!”
赵翠娥捏着细软的羊‘毛’线,吃吃地笑着说:“杨老师,你这么讲究,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
杨陆顺苦笑着说:“‘女’人的直觉太敏锐了,立即就猜到是有喜事,可不是我的喜事,是去参加人家的喜事。”
赵翠娥脱口而出:“杨老师,莫非是你那‘春’江的‘女’同学要结婚了?”
杨陆顺说:“是啊,袁奇志元旦结婚,上次来信就是通知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赵翠娥不知怎么忽然很开心,一丝莫名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说:“呀,真是让我说对了啊!也是,那么漂亮的妹子,追求她的人还不海了去呀!杨老师,你放心,我保证织一件最好看的‘毛’衣来。进屋去,我来量量你的体形,可别把尺寸‘弄’错了。”
杨陆顺很听话地随她摆布,量这量那搞了半天,,看着她在周围转来转去,感‘激’地说:“赵老师,真麻烦你了,我有几个姐姐,可我相信你的技术一定比她们要强。”
赵翠娥得意地说:“算你眼光独到,知道我的技术好,没生囡囡前,我一年至少要织十多件‘毛’衣,不但针法好,而且手脚快,象你这样重的‘毛’衣,最多十天一件!不过你这件时间可能要长点,一来是时间不够,要上课要带囡囡,二来我准备多打几种针法,既要好看又要针脚细密,我最少得半个月才行。”
杨陆顺说:“只要去之前能穿上就行!这么让你劳神费力,我怎么谢谢你呢?”
赵翠娥歪着头想了想说:“谢谢就免了,我基本上得囡囡睡觉后才可以得闲,我织‘毛’衣时很无聊,你就多‘花’点时间跟我说话,免得我一不留神睡着了。”
杨陆顺哈哈直笑说:“那简单,我反正晚上也没事,就专‘门’跟你讲话,不过我还是要给予你物质上的奖励,你喜欢吃什么零食,我好歹买点。”
赵翠娥笑着说:“算了算了,你经常给我家囡囡买这买那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还要什么物质奖励呢。”
杨陆顺说:“要不这样,我现在只有一个班的课程了,时间多得很,我看天气已经转凉了,只要我有空,你就不要把囡囡带去上课了,孩子放在外面怕冷着,我就来帮你看孩子,好歹在屋里囡囡舒服些。”
赵翠娥没想到他会这样细心,男人一般都讨厌带娃娃的,就连囡囡的爹都不怎么爱看孩子,没曾想杨陆顺会主动替孩子着想,这使得赵翠娥打心眼里感‘激’,一想起囡囡不再会在瑟瑟秋风里挨冻,她眼睛就湿润了,哽咽着说:“杨老师,你良心真好,你比囡囡她亲爹还要关心孩子。”
这样白天他们都各自上课,杨陆顺有空就看孩子,晚上他们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天南海北的聊天,赵翠娥对他的好感是与日俱增,渐渐就放开了心扉,有什么高兴的、伤心的都跟他说,把自己的男人忘记得一干二净,她本比杨陆顺还要小上一岁,内心多少还有点童真,时不时还要耍点‘女’孩的小‘性’子。
杨陆顺本对她有好感,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也多少能打消袁奇志对他带来的忧伤和烦恼,除了周末去杨小标家照顾老人、回家看望父母,基本也窝在宿舍不出‘门’。到后来‘毛’衣已经织好了,他们还一直保持着在晚上长时间的聊天,没有什么新鲜话题,竟也可以为了囡囡的一个小动作、一个小事件也能说上老半宿,笑上好半天其实男‘女’间的关系到了一定程度就好象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就看谁先去捅或是什么机缘水到渠成了。
杨陆顺穿上黑呢子外衣、深蓝料子‘裤’、银灰‘色’‘毛’线衣、火箭头皮鞋,摆给赵翠娥看,只看得她眼‘波’‘迷’离,神情恍惚:世上竟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她浑身发软,只想杨陆顺用那修长的手臂搂住她,哪怕是一分种一秒钟也好。只可惜杨陆顺傻瓜一个,毫不懂‘女’人那细微的心思,还憨憨地问好不好看。赵翠娥强摁住狂跳的心,极力地使自己保持矜持点,温柔地把呢子中山装的第一粒纽扣解开,腻声说:“你把扣子扣得这么严实,别人又怎么会晓得你穿了件做工‘精’细的羊‘毛’线衣
呢?”杨陆顺却执拗地系好纽扣,还把领子上的风纪扣也扣好,说:“穿中山装哪里能敞开纽扣呢?”让赵翠娥恨得牙痒痒又直说不得!
杨陆顺按照信上约定提前一天到了‘春’江市,先提着爹娘捎去的土货,又去副食品公司买了些包装‘精’美的礼品,首先去了张教授家探望,再给袁奇志打电话,问明怎么见面,袁奇志叫他就在长江大学‘门’前等着,会有车去接他。
杨陆顺站在新修的大学传达室‘门’口,正感慨着‘春’江市飞速地变迁,一辆黑‘色’铮亮的小轿车停在‘门’前路边,下来一穿夹克衫的中年司机,胖胖地走路很费劲,神‘色’踞傲眼睛四处之溜,怎么看都象一个大干部,杨陆顺赶忙迎了上去,微笑着说:“同志,请问你是不是来接袁奇志的同学的呀?”
那司机没有笑,生硬地说:“你就是杨陆顺?”
杨陆顺点点头说:“我就是!”
“那上车吧。他们在宾馆等着你的!”那司机丢下句话就径直转身上车,杨陆顺只得快步跟上去,坐小轿车他还是头一回,心里不免有点怯场,拉了几下车‘门’也没打开,那司机很不耐烦地欠身打开前‘门’,也不说话,坐直了身子,扶着方向盘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
杨陆顺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司机还是其他身份,感觉那人的态度很不友好,只得悻悻地坐了上去,怄气似地砰地关上车‘门’,心里说:不就是麻烦你来接我一趟吗?有必要这么拉着脸皮?
一路无话,小轿车风驰电掣般进了一家气势不凡的宾馆,吱地停在大‘门’前,那司机说:“他们在八楼八一六房间等着的,你自己去吧!”
杨陆顺开‘门’下了车,径直进了宾馆的大‘门’。
既然你这么不礼貌,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杨陆顺边走边想。但进了宾馆大厅后,他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被眼前豪华的装饰和宽敞的大厅惊住了,简直象书中描绘皇宫王府一样那么富丽堂皇,地板光可鉴人,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茫然地仰着头四处张望,里面人来人往,人们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他暗暗庆幸自己没白费两月工资制了这身行头,他是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宾馆,怎么也看不见上楼的楼梯,不禁心里有点惶恐,虽然他看见了服务台有工作人员,可他不想腆着脸皮去问路,那样难免会被人看不起。灵机一动,他慢慢走到大厅一角有沙发的地方,静静地坐了下来,把小巧的黑人造革手提包放在脚边,心说:我找不到上去的‘门’路,总有要上楼的吧!
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从外面进来的人基本都直接朝里走,绕过巨大的上面用彩瓷砖贴了一副《江山万里图》的照壁就不在看见人了,还有很多人亦是从照壁后转出来,或是直接出了宾馆大‘门’或是去服务台。他微笑起来,不管是楼梯还是电梯,总应该在照壁后面。
杨陆顺缓缓地站起来,好暇已整地扯抻呢子外衣,举步就走,然而忘记拿手提包则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走了几步才在旁人的提醒下,才发现把包忘在了沙发旁,只得故做镇静,先是礼貌地谢谢好心人,然后取了包,昂首阔步地朝照壁后走去,果然后面就是四部电梯,他虽然没用过,但毕竟在‘春’江读了三年大学,也曾经听人说过,加之还有其他人也在等电梯,他就神‘色’自若地站在一旁,有会电梯到了,他随其他人一起进入,没想到电梯里还有一个相貌姣好的服务员专‘门’开电梯,他用比较纯正的‘春’江话说出了自己要去的楼层,便微微叉开双脚,靠在电梯墙上,他还记得有人说电梯启动的那一刹那会有轻微的超重现象,他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是站好为妙,果然电梯启动时给他带来了轻微短暂的晕眩,如果真在促不及防的情况下难免会重心不稳脚步踉跄,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土豹子。
上得八楼,他走出电梯,脚下松软松软的,居然在走廊上铺设了猩红的地毯,他对面就有个楼层服务员,他微笑着问:“同志,请问八一六房走哪边?”那服务员亦婉尔一笑,抬手示意道:“同志,请走这边。”
杨陆顺再次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就依照指示往右边走去,他边走边看房‘门’上的房号,停在八一六号‘门’前,他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旁有个白‘色’按纽,应该是‘门’铃了,他的手顺势落在按纽上,随即发出了悦耳的铃声,不由再按了一下。
‘门’哗地开了,杨陆顺一看是昔日的同室好友莫见评,两人同时兴奋地拥抱在一起,相互问候着,又分开亲热地握手不住相互打量,莫见评啧啧赞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杨老弟气度不凡,更显风流潇洒气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