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宽大的窗子,窗子上一片恐怖的白霜,窗台上的一排排花盆,里面的小白菜,它们的叶片已经向美-美的手掌一样大了,都已冻成冰硬的了,叶片直直的向上,就像一片片灰绿色的短剑,直伸向天,不知道外面会怎样,耳内听着瘦姑姑的唠叨,我有些神经质了,幻想着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会真有那个主所创造的那个美好富贵的天堂世界,我有些冲动了,我挪动着冻得发僵的双腿,来到门前,毅然推开了大门,咬着牙叫:“让寒冷快些来吧,快些带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去那个世界……过正常的生活”我的嘴已经冻得发木。大门被我用力推开,一幕奇怪的匪夷所思的场景映入了眼帘,天空里出现了太阳,久违了的太阳,她光芒万丈,耀眼无比,我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太阳是位于我们门前的大山之巅上的,好像正从西边往起升。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皑皑白雪。山川田野……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这里是一个雪的世界,积雪约有一两尺之厚,积雪我们都见过,可是在这积雪的日子里,我们梨园里的那些大梨树却都开了花,花朵是灰蓝色的,一朵朵,硕大无比,极其娇艳,花上托着轻柔的雪。那些梨树,枝干透着灰青色,就像被施了妖法,长势凶悍。那些变异了的蚊虫在花间飞舞,尤其显眼的是几只大蝴蝶在花间采蜜,它们大如人头,粉翅翩翩,……十几只硕大的青蛙在树下跳跃着,捉飞虫,他们见到大门洞开,一个穿着裙子的人披着羽绒服站在门前,赤裸着双脚穿在一双皮凉鞋之内,它们的目光都像电一样的直视我的小腿,然后就扑通扑通地跳过来了,来势凶悍,三角形的头顶上的双眼闪着吃人的光芒……
“快关门——”几个声音大叫着,然而,我离大门最近,大门是向外开的,我得迈出门槛才能抓到门把手,我的双脚已冻麻木,就像有一千颗一万颗银针在刺我的脚,举动僵硬缓慢,而我的神志已经模糊,我渴望的看着那些梨花和美丽的蝴蝶,迷恋它们,对于宏信他们的大喊大叫我无动于衷,但是我听见了身后的一声大响动,我回头看到了宏信摔倒在一张桌旁,桌子被他压翻了,穿着单薄西裤的双腿在僵硬的踢蹬着,一只手向我伸来,光线幽暗的大厅里,他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焦急的光芒,外面,距我最近的一只大青蛙仅有一米之遥,我也感觉到了大青蛙那要吞噬我的凶恶眼神,我的神智已不完整,我不惊不恐,傻呆呆的,大青蛙的长舌伸过来了,仿佛就要卷到我的小腿了……。
一只有力的胳膊伸到了我的腋下,把我救回了屋子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了大门,一张圆鼓鼓的端庄的面容对着我的脸,灰红色的卷曲的头发紧竖在头顶,是人龙救回了我。我的嘴亦不会说话,但我的眼里还有眼泪,我感激的看着人龙,看着围在我周围的许多关切面容。
表叔和小海费力地从鹏鹏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里抬出了那盘海象油,用火在点燃它,因为过于潮凉,费了好大劲儿才点燃了它,它燃得很勉强,火苗是蓝色的,摇摇曳曳的,但是总能给人们几近绝望的心境挑起些希望的火花,人们开始挪桌子,然后都围着这点儿希望之火坐着取暖,大家又把大铝锅架到上面烧水,煮东西吃,我的婆婆很智慧,她马上就找来许多旧衣服号召大家做棉鞋或者做棉裤腿,但是棉花却非常少,她又号召大家用自己的头发或者用旧方便袋旧朔料布做才料,于是婆婆妈妈们马上就有事情做了,那些和我一样的年轻女性们不舍的摸着自己的美丽头发。能做棉活的人们则在心里合计着自己要给谁做,做多少。
红红瑟瑟着身体,在秀秀的指导下和几个人仍在楼梯口处山一样的物品堆里翻找着各类消炎药,抗生素。
燃料在燃烧着,而且一天天减少,窗台上的白菜叶子已被大家吃光了,我们时时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屋子已不再安静,大咳小咳持起彼伏。到第七天的时候,大门的旁边一挨牌摆放了三十九具我们这个团队人员的尸体。而且活着的大半的人们仍在病着,其中就包扩鹏鹏,虽然给他们用了药,但是他们还是时醒时昏的,鹏鹏有一次醒来时忽的翻身坐起来紧张地问:“我们这里变没变沼泽?大家还好吧?”。鹏鹏更瘦了,头发更显得蓬长了,眼睛大大的亮亮的满是担忧。
人们都把桌子拆了,桌腿码了一排,桌面也铺到了地上,大家就在上面坐着,休息着,屋内地中间,奄奄一息的燃着一点点海象油,就有饭盆那么大了,上面的铝锅里烧着一些水,整个大厅光线昏暗,楼梯口下面一挨排躺着二十多个病人,他们都是病势沉重的,有的还能咳涑几声,有的就一直静静地,无声无动了,人们衣冠不整,面色无华,各自的头发都已被剪得参差不齐,形态各异,每个人都尽力把自己的身体缩进羽绒服里,女人们都在敷衍是的做着活计,絮着棉花铺着头发,有的人在旧布上拆线,整个大厅里的人们都透视出一种穷困潦倒勉与生存的状态。我们这些鹏鹏的直系亲属看到鹏鹏醒来,都激动得围了过来,热切的和他虚着寒暖,看着他瘦瘦的皮包着骨头的小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我回过头去偷偷的擦着泪。宏信冲了一杯奶粉,端过来喂鹏鹏,强颜欢笑着:“不用担心沼泽地了,现在已天寒地冻了,一切都冻住了,快喝点儿热奶吧,你醒了就好,养好身体吧”
鹏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大门,门玻璃上一片厚厚的白霜,那些白霜在海象油灯光的照射下,发出冰剑的光芒,森冷慑人,鹏鹏很快就明白了现状,他愁楚的叹息了一声:“这天……不要急,咱们再想想办法,实在无计可施,咱们就组织一个狩猎队吧,上山里向动物们要能量,总之咱们不能停滞不前,这样下去我们会坐以待毙的,何爷爷怎样了我怎么没看见呀?”
公公也犯了气管炎,他正和杨局长一起站在窗边嘀咕着什么,一见鹏鹏醒来,他佝偻着身躯气喘着快步走过来,笑着说:“我还好,还活着呢,坏孩子,你也快点儿好吧,好了咱两个好打嘴仗啊”公公乐颠颠儿的拍着鹏鹏瘦瘦的肩头,流下了热泪,他那厚密花白的头发直直的垂下来,就像戴了一顶假发套。
“局长正看着外面呢,人龙去外面倒垃圾了,带着小赵,他不放心,哎呀!多亏了有人龙啊,这个孩子真不错,咱们的吃喝拉撒全靠他了”
“哦!"鹏鹏想起身,刚刚站起来,却又感觉到一阵晕眩,他又无力的趴下了,他脚上穿着一双黑色花的趟绒棉鞋,圆口的,鞋口镶着毛边,一看就知道是家做的。跟他身上穿的风衣式羽绒服很不协调。这双鞋是我婆婆给鹏鹏穿的,是她自己亲手为自己做的。鹏鹏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