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走了,在神子府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有的人,仿佛都楞在了那一瞬,牌匾上钉死的尸体,散发着缘灭本身的杀机和愤怒,足足半刻钟过去,始终没人敢上去取下。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滴落,染红了那金色的殿门。
“呼呼!”北风呼啸,又一队巫士赶到了,在他们中央,一名白衣男子缓缓飘来,他眸光若星辰,闪烁着森冷的气息,扫视着每个人,微微抬头,看着牌匾上那被钉死的尸体,滔天的杀气从体内散发了开来。
“没用的废物!”男子冷哼,双眼如闪电,一股土黄色的气息从体内发出,瞬间将那具尸体蒸发的干干净净。
“请文丁少主赎罪!”包含鼎初在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不敢看向这名男子,在他们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一道冷汗,显然很惧怕萨文丁。
“滚!”萨文丁的声音更冷了。
鼎初擦了擦冷汗,带着手下,逃窜一般的离去。
“少主,这缘灭......”与文丁同来的一名巫士上前,想要说什么,但是被他伸手拦住了。
“你们都散了吧!”萨文丁淡淡的说道,他的眸光看向了大殿深处的那个背影,缓缓的逼近道,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我没事!”万婷摇头,她感觉自己能动了,在萨文丁逼近的同时,抬脚就往侧室走去,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大殿漆黑,只有两排巫女随着万婷的离去,缓缓的退却,只留下萨文丁一个人安静的站在大殿中央,此刻的他,与那日在十方城判若两人,白衣下的双拳,攥得很紧,那星辰般的双眼中,闪烁出一层阴霾,冷冷的自语道:“缘灭,今日之辱,来日我萨文丁当十倍奉还!”
夜,已逝去,那漆黑,转眼又变成了白昼。
十方城,虽为十方云集之地,但这表面上的繁华,也带有着一丝丝掩盖的虚伪,城东,乃是一片破旧不堪的瓦房,里面居住的都是一些贫苦的人,由于这里靠近山系的关系,这里的男人,每日一早都会外出打猎,靠着劳力养活自己的女人和小孩,因此,在这个地方,经常有人会被野兽吞噬,永远回不来了。而他们的女人和孩子,也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只能每日靠着他人救济,来活着。
“爷爷给我,给我给我!”一大早,冷清的街面上,十几名孩童,身着带有破旧补丁的衣服,围在了一起。
“不要急,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一个老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里提着一个大框,不断的从手里取出馒头,分发给每一个孩子。老人很朴实,脸上始终带着一股慈祥,也不顾及地面上的肮脏,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这群孩子吃他的馒头。
“爷爷!”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孩,或许因为怕见生,但又止不住肚子的饥饿,颤颤巍巍的靠近老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盯着框里的馒头,忍不住淹了几口口水,涨着通红的小脸。
“你也饿啦!”老人笑了笑,站起身来,主动来到男孩的身旁,递给了他一个馒头,“快吃吧!”
“嗯!谢谢爷爷!”男孩接过馒头,在老人的目光下,快速的吞咽着。
“不要急,还有很多呢!”老人笑眯眯的开口,见男孩手里的馒头吃完了,又取出一个递了过去。
男孩没有在客气,狼吞虎咽的吃着,但不知为何,吃着吃着,他的小眼里,居然留出了眼泪,滴在馒头上,又被自己吞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撕下身上的灰褂,为男孩擦拭着。
“我叫吉连!”小男孩开口,他吃饱了,但眼睛却仍然盯着框里剩下的馒头。
“都拿去吧!”老人取出了一个袋子,把剩下的馒头,全都送给了这个孩子。
小吉连看着老人,他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忽然把头靠了过来,趁老人没有注意,在他的下巴上亲吻了一下.快速转身逃窜似的离开了。
老人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在这寒风硕硕的天气下,他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
“前辈你哭了?”宁心走了过来,她一直在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这个老人的不寻常,或许缘灭将他留下,真的是有一定的道理。
“胡说八道!”老人揉了揉眼,嘀咕道,“北方风大,老夫只是被风沙蒙住了眼睛,揉揉就会好的!”
“风沙?”宁心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暗自嘀咕,北风是很大,但却并没有沙子,如何蒙的住呢,但她毕竟聪慧,也不揭破,看了一眼男孩离去的方向,说道,“这个孩子很特别!”
“孩子的内心,都是特别的,因为他们懂得分享!这一点倒是与我们不同!”谷老淡淡的说道,“我们这些大人,往往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放弃自己的守护!所以说这人啊,活的时间越长,心性就变的越差!到了最后,反倒不如一个孩子!”
“前辈莫非是想说,这时间就是那蒙眼的沙子,过得越久,越是模糊,最后能看到的,只能是自己!”宁心说道。
谷老诧异的看了一眼宁心,称赞道:“说的好啊!女娃,你能有这种觉悟,倒是胜过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啊!”
“那我可要恭喜前辈了!”宁心微笑道,“以前您如今这年岁,还能有如此善心,真是难得!”
“我之言,皆是针对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普通百姓可不在此列的!更何况......”谷老看着远方的孩童,眼底处隐藏着一丝暗淡,“我也并非是在做善事!”
“此话怎讲?”宁心疑惑道。
“你相信一个人的善果,可以平衡他的恶果么?”谷老平静的问道。
宁心想了想,摇了摇头,回应道:“自然是不信的!”
“为何不信呢?”谷老反问。
“凭感觉吧!”宁心解释道,“光以事而论,总觉得一个人即便做了万道好事,也抵挡不住一道恶念的摧残!所以这两者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平衡!”
宁心眉头皱了又皱,总觉得这老头今日与平时不同,不由的问道:“前辈为何突发此等感慨,莫非在您心里,也有解不开的心结吗?”
“那倒不是!”谷老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你之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古人云,“千年修善,不及一念成魔!”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此为修真之理,讲究的是一个人的堕化,其中种种,还是要因事而论的!”宁心说道。
“这个我自是明白,但老夫疑虑的是,如果一个恶念成性的人,忽然之间做了几件好事,你觉得他人会如何看待!”谷老敛去笑意,询问道,“会不会觉得这个人会有什么其他的图谋!”
“自然是会的!”宁心肯定的说道,“但关键在于坚持,若是从此向善,总有一日,会被他人接受!”
“那岂不是将善恶并存与一身?”谷老顺着宁心的话,反问道,“两念相缠,自身岂不是很痛苦!”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宁心想了半天,说道,“如果真有此种人,定然也不是寻常之辈,想来这种纠缠之苦,也不难消除!”
“这种人自然是有的!”谷老眸光忽然变的深邃了,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巫山,缓缓的说道,“老夫在这世间漂泊了半辈子,有这种面相的人,就见到过三个!而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同伴,缘灭!”
“他?”宁心惊讶道,“不可能,前辈是在说笑吧!”
“面相崎岖,似真似假,似幻似灭,似虚似实,心坚,可化为仙帝,心腐,可堕为邪神!”谷老一字一句的开口,突然他面色变的阴沉了下来,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嘴角微微弯曲,发出怪异的笑声,“化为仙帝尚好,若是堕为邪神....嘿嘿...”
“前辈是在危言耸听么?”宁心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掺。
“这第二人,相信你也听过!”谷老伸手指向巫山,说道,“就是那里的主人,所谓的祭神,西蒙!”
“你见过西蒙?”宁心问道。
“很久以前的事了!”谷老恢复了平淡,“相比缘灭,西蒙的面相要简单的多,他脊背凸显,与旁人不同,天生拥有难以想象的伟力,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羽化成蝶,便可脚踏青天,与仙神比高!”
“若依前辈所言,这两个人岂不是天生的宿敌!”宁心询问,她见过缘灭与西蒙交手,但那个时候两人都有隐藏,没有尽全力,所以很难分清孰强孰弱。
“是不是宿敌,还不好说,但我想这两个人的碰撞,不会需要太久的!”谷老看着巫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第三个人呢?”宁心询问道。
谷老脸色一变,眼底的暗淡变的更明显了,良久,才缓缓的说道,“这第三个人,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前辈您是个好人!”宁心看了一眼,眼前这些快乐玩耍的孩子,肯定的说道。
“谢谢!”谷老回过头,迟疑了片刻,盯着宁心说道,“帮我一个忙好么?”
宁心见他脸色郑重,像是有很大的事情一般,急忙的点了点头。
“今日,我心神不宁,便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我将有一大劫,来临之时,会难以自处!”谷老慎重的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请你务必回到这里,把这里的孩童,随意带走几名!将他们好好安置!”
“前辈这是何意!”宁心疑惑道,“莫非有人要害你!那我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管你们的事,有些问题,只能我自己来!”谷老开口,“拜托你!”
“行!我答应就是了!”宁心点头,“也请前辈小心行事,需要用得到我们的,尽管开口!”
“谢谢!”谷老感激,随后转身默默的离去,良久,他的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人生一世,一念为善,一念为恶,以善度恶,还需执念为引,我若生此执念,便如同多了一柄利刃,据时,将斩己身,显清明,或永坠阎罗,或化为虚无,一切则由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