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拉着货物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王洪涛、楚琦一行人混迹其中,与商贾镖队无异。城墙外一片绿油油的水稻,如同给古老的城市披上绿色的披肩,一股**之气由城内袭来,激起层层稻浪,刷刷直透敲心扉。王洪涛一脸凝重,领着楚琦入了城门,寥寥数句临别之语,沈堂、徐飞等一众好汉,挺着腰板,两手高抬一抱,神情一扫往日轻佻之色,齐声喝道:“楚兄弟,告辞!”。异口同声、声如洪钟之举,不禁引得车马行人驻足侧目。
楚琦施以道礼回敬,莲儿悄然站在他身后俯垂着秀首,王洪涛见状,暗暗叹息一声,带着众兄弟转身离开。莲儿自行登上马车,楚琦伫立遥望,待得一众身影消失青石古道尽头,牵着马绳,心事重重地向内城行去。临别之际,王洪涛一脸肃然,楚琦估计是想到了大概原由,此去鸿钧城,一路千钧重负,步履瞒珊,夜晚又惧魑魅魍魉侵袭,不敢前行,更延误军情。此状若是被人抓着把柄,少不了一番赏同罚异。王洪涛闭口不言,楚琦自知问不出所以,更是心余力绌。
长长的车马行人,在城门处接受通关文牒的检验和盘查,关卡之后,又是关卡,除了持有特殊文牒的商旅,其他车马一概不得驶入城内。数丈宽的青石板路,左右两边是楼坊驿站,皆堵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尚有不少从城内出来的车马,更是进退两难。正值晌午,车马人群中散发着一股躁动的气息,弥漫着腥臊的恶臭,卸货的壮汉汗流浃背,粗野地穿行于人流中,幸得有士兵维持秩序,否则早就打骂起来。
楚琦见状,唤了莲儿,干脆弃车而行,车马丢于一旁,谁捡到谁得便宜。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了人群,楚琦护着莲儿,少不了肢体上的亲密接触,直惹的姑娘满面红霞,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
二人寻了间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安顿下来,楚琦交代了几句,给莲儿留了些碎银,便独自行出客栈,向钱庄寻去,身上钱银早已不多,正巧近来收入了一笔巨款,拿去兑些现银。
离了街市,车水马龙声渐弱,入了一座牌坊,行至一道宽敞巷子。其间青砖碧瓦的房屋院落,两行排开,偶有三五车马停在府阁门前,下来的皆是衣香髻影、华冠丽服的男男女女。楚琦漫步其间,晦暗苍白的道袍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他依客栈小二所言,哪里管得周围狐疑嫌隙的眼光,向前又行了盏茶时间。只见一侧楼阁上,写着一道大大的金色“钱”字,想必是钱庄到了。
几驾华丽的马车停靠在钱庄一侧,马上车夫双目如炬,虽是素色劲装,在阳光下闪耀着绵绵亮光,显是衣着不凡,楚琦摸了摸鼻子,举步缓缓踱步入来。只觉一股淡淡檀香扑鼻而来,三五素色绸服的客人立于柜台前,或兑换现银,或将现银兑换成银票。
“这位道兄,有什么可以为阁下效劳的?”一位中年青髯的男子,挺着腰板,手里持着算盘,一板一眼地说道。
“在下想兑些现银。”楚琦心中微愕,自己年有十六,被人道爷道爷地叫唤,今天终于变成道兄了,莫非眼前此人有些道行?
“阁下想兑多少面值的银票。”
“一千两...”
那高瘦男子眼神微动,侧过身子,抬手请道:“阁下楼上请。”
楚琦微微点头,也不客气,迈开腿便向二楼走去。二人入得雅阁,坐得是金丝楠木梳背椅,请得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待遇直如云泥之别。
“这楼下...”楚琦忍不住问道,温热的甘霖之气,犹在鼻息之间,此茶真乃人间极品,他不禁叹道。
“楼下是百两交易之所。”
“哦...”楚琦了然回道,不禁臆想这楼上又是何光景。
楚琦从怀中抽出一张千两银票,“兑一百两现银,其余换成小额银票,劳烦。”
高瘦青髯男子双手接过银票,脸色微变,点了点头,盏茶时间后,一个金丝锦袋,数张小额银票,以及一张兑换凭据置于案台。楚琦签了字据,单手掂了掂锦袋,另外一只手晃了晃数张银票,也不清点,随意塞入怀中。
“在下有些疑问想求教一二。”楚琦抿了口香茶,问道。
“不敢”男子声音紧蹙,不知为何态度恭敬了许多。
“最近可有大量修道者进入鸿钧城。”
“鸿钧城每日出入者万千,在下久驻钱庄,对外事实在知之甚少。”
“那近日可有异乎寻常之事发生。”
男子沉吟片刻,说道:“近日多有兑大额现银的客人,饶是我宝丰银号,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哦,都是些什么客人,阁下是否方便透露?”
“万分抱歉,我们对客人的信息一项是滴水不漏,守口如瓶。”男子顿了顿,说道:“不过,似乎是往东边去了。”
“哦”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楚琦问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珂字。”
“谢大哥过谦了,在下还有一问,若要在这鸿钧置业,需要通过何种手续?”
谢珂摇摇头道:“楚兄弟,鸿钧城乃中元皇都,不比其他城池,在此地置业,难于上青天啊。”
“何解?”楚琦问道。
“在鸿钧城置业,首要有一百万两资产,并需在户政司取得入籍资质,之后打点上下更是堆金积玉。如我在这钱庄一年尚有一千两的俸禄,比起一般劳力已经算是待遇优厚,如要置业,那是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我劝楚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谢珂顿了顿,说道:“中元南沁是个好地儿,商业发展虽不及北上,但山明水秀,地价也便宜得多啊。”
“谢大哥谦虚了,一千两哪够在鸿钧城里过活。”
谢珂笑笑也不接话,说道:“我们这都包吃包住,平日里也无甚花销,你瞧街上那些坊市,卖得都是些游客商旅,亦或是商铺日常购置,不似楚兄,哪敢随意消费。”
两人面露笑意,相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似谢大哥这般,店里人都是有修为道行的吗?”楚琦试探问道。
“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自然是因人而异的。”
二人抵掌而谈,聊了甚久,临走时候,谢珂将楚琦一直送到店外。楚琦瞥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抽出两张刚兑的银票,塞到谢珂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楚兄你这是让我犯罪啊。”谢珂惊道。
“呵,有甚使不得,你我出了钱庄,已无商客关系。”楚琦双掌压着谢珂的手,说道:“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