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大人,您能不能不要吃我的东西了?”
李极彩无奈地盯着蹲在她旁边的祁晴初,她就想不通了,好好的权臣,可还在乎这两个地瓜?
当然,冬天如果不吃烤地瓜简直就是浪费!
李极彩要了个没有用过的铜炉,然后往里面添柴火,柴火是现成的她偷偷溜出房门在院落里掰扯的那些树枝,当然,院落外她是出不去的。
塞在香炉里的柴火,也加了几块石头,然后就将地瓜扔进去,接下来就只要等着地瓜捂熟了就行。
每逢下雪的时候,李极彩必定要丢几个地瓜放进铜炉里面,只是每次都会被柴火产出的烟给熏的掉眼泪,有时候烟雾过大的时候,还会将大魔王给招过来。
大魔王就是祁晴初,因为这货每次都怀疑李极彩是不是放火烧了他的书,乃至烧了他的屋子,所以他每次都紧张的赶过来。
不论白天黑夜。
然而赶过来之后,发现李极彩并不是在防火,而是在熏烤东西,也就自觉主动的过来蹭吃了。
“为何我说了数次,还是没有凳子?”祁晴初答非所问,抬起了面容认真的问询道,除去跟李极彩斗嘴之外,有时候体会一下平民的食物,有助于感受民生疾苦,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
外表焦黑的地瓜,撕开表皮之后竟露出那般香甜诱人的内在来,口水瞬间就分泌出来了,祁晴初喜甜,刚开始还有所遮掩,后来干脆就不在李极彩的面前遮掩了。
何况,烤地瓜确实很好吃。每次都弄的手指脏黑,可是等李极彩将表皮处理好递给他吃的时候,都已经冷掉了,不香了,所以他只得自己亲自上手。
只是每次要和李极彩蹲在铜炉边取暖等地瓜,未免有失身份,所以他每次来都强烈要求李极彩加一张凳子,但是李极彩会辩称,说祁晴初不让她出去,于是两人就去书架上搬书,然后拿来坐着,每次李极彩只会给自己搬书当凳子,却不给祁晴初搬,所以引发了祁晴初的不满。
“祁大人?!您是没有手吗?”李极彩翻了个白眼,不满的顶回去说道。
“你所需所用皆是出自于我,若是你这般说,那好,以后我便不带了。”李极彩拿来烤的地瓜都是祁晴初带过来的。
还不是因为先前的时候,李极彩嫌弃每日吃的饭食都是些清汤寡水,毫无滋味可言,乃至于后来提出要求给她一麻袋地瓜,祁晴初才派人送过来的。
哪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吃法。地瓜祁晴初也吃过,但是多数是放在蒸笼上蒸的,并没有这样不文雅的吃法。
李极彩也只当是祁晴初看不上烤地瓜,所以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一麻袋,岂料祁晴初竟循着焦味寻了过来,这气味是她想捂也捂不住的,还好烟雾小,整个祁府闻不见,不然,祁晴初也不让她这样干了。
“好好好,您是大佬,您说的都对,我这就给你搬书好吧?”李极彩无奈的认命,毕竟断了她口粮这件事,祁晴初做的出来的。
每天都在跟祁晴初的斗智斗勇中生存,她感觉自己又小了一圈,瘦了许多,小脸快巴掌大了,下巴尖的也快戳死人。
祁晴初侧看了眼正在用手丈量自己的脸的李极彩,然后不由得故意毒舌道:“猪脸,没小。”
“是是是,您长得美,最美了。”李极彩听到祁晴初挖苦她,随即不甘示弱的说道。那算什么,她丑她认,但是祁晴初最讨厌别人夸赞他长得美了,她也是在跟他日常拌嘴中才发现的。
平时面无表情表示心情正常,好听的好玩的说不定心里在笑,时不时的将手指靠近唇边就知道了,这是他无意识的小动作,不好听不好玩的说不定在心里吐槽,仔细看可能会看到翻白眼,不耐烦一般会皱眉,生气会挑眉,挑眉的顺序和高度依心情而定。
这些都是李极彩平时偷窥他的时候发现的,至于为什么偷窥,李极彩想的也明白,这不是看看能不能钻到什么空子然后逃出去吗?
祁晴初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地说道:“还没好?焦枯了苦。”还是烤地瓜重要。
“大人,您是没吃过好的吗?穷的慌?才不到半月,我这烤地瓜半大袋子都没了,你院子里的树的枝杈也给我掰扯的干干净净,再这样下去,我要烧你的书了。”到底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这样的平民食物他竟然也吃的津津有味。“况且,烤地瓜吃多了会放屁的!”
李极彩作死地挑衅道,丝毫没有察觉祁晴初的心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美妙了。
“说够了没有?敢烧我的书,我就烧了你的头发。”祁晴初盯着李极彩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长刀腰际的黑亮长发,咬牙威胁道。
李极彩忙捂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将屁股挪开了些,不敢再与他斗嘴,饭可以不吃,宝贝头发不能剪。
“你把我关在这里关的跟个乡村野人似的,我都多久没有修整自己了。”李极彩小声嘟囔道,瞬间化身委屈可怜小白兔,在控诉。“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嫌,实在是太过分了。”
以前或许不了解李极彩的时候,祁晴初可能会上当,被她的表象所骗,但是现在混熟了,祁晴初知道李极彩是个什么德性,绝对是装出来的,当真他就输了。
“好了没?”祁晴初眼睛没有离开铜炉,而是专心的问道。
“好了,好了,别催,这就取。”李极彩看到自己的卖惨行为并没起作用,不由得鼓了鼓嘴巴,然后伸手从旁边的地上捞起火钳,打开铜炉伸了进去。
刚巧祁晴初转过头看她,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心中顿时失笑。“脸鼓的跟个蛤蟆似的。”说着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戳了一下。这一戳,鼓成小包的脸就瘪下去了。
“这都要损……”李极彩不满的转头就想瞪他,但是却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睛,如海般深邃让人沉醉忍不住要溺毙在其中了,李极彩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几下,接着猛然加快了几分,有种微窒的感觉,痛楚一闪即逝。
如红墨化水一般,大片大片的渲染开来,李极彩整个人都红了。
祁晴初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随后看到了李极彩的鼻子流出鲜血来,紧张的凑近了几分去看,这莫名其妙怎的又,诶?不对?
看到祁晴初靠近,李极彩连滚带爬的往后面蹬了几步,然后一只手退拒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捂着鼻子含糊说道:“别,别过来!”
“你怎么老上火。”无语了,他每次跟李极彩相处的时间的长了些,她就会上火流鼻血,胸口痛,请了许老给她看也说是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补药剂量太重,补的有些猛罢了。
“你快些,我还有公务要处理,等你已经等得许久了。”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和身份,祁晴初也不会待在这里待这么久,就是为了吃上一口,要是他家的厨子敢这般扭捏不利落,早给撵出去了。
也只得李极彩敢这般嚣张,改天他真的要好好去查查梁静茹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给了李极彩这么大的勇气?
“那你自己动手,我要去止血。”东西可以待会吃,但是血还是要先止住的,她这么瘦,每天都流个多少cc,那血还不得流干了啊?最近她觉得有些贫血。“等冬枣上市了,我要吃,补补血,祁大人麻烦你了。”李极彩大言不惭的说道。
祁晴初只当没听见。
铜炉里面的火早已经熄灭了,被灼烫的石头和烤地瓜待在一起有些难以分辨,因为都是焦黑的,祁晴初从来没有上手做过这种事,但是今日一试,倒是觉得有种新奇的感觉。
夹了个大的出来之后,祁晴初将它放到了一块手帕当中,然后掀起四角仔细包裹了起来。认真的神情看在坐在不远处地上的李极彩的眼里又是一阵耳热继而热血翻涌。
祁晴初是真的帅……
祁晴初提起了手帕之后就站起了身来,身体自然而然的转向李极彩,李极彩慌忙就背过脸去,不去看他。
“走了。”祁晴初已经习惯李极彩这样了,也不以为意,下次记得给她带冬枣就是了,不过瞧着确实是在他这里养瘦了。
可是,他还是不能给她吃大鱼大肉,要知道,每日都是他的饭菜都是一分为二分给她的,李极彩特别能吃,食量巨大,短期内如果他的饮食习惯忽然调整的太明显,难免为府中其他人所注意,最近他自己都是吃的干粮居多了,好在他克制力极强,也不贪图口腹之欲,所以也就这么过了下来。
不过李极彩甚是小气,不过是多吃了她几个地瓜就要念叨,商贾斤斤计较、锱铢必较之色尽显!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不跟她多墨迹了,最近陛下新颁布了不少法令,许多都是开年之后要进行的调整,大部分都是针对郢都开始施行,然后逐渐推广到地方上去。
就是说开年之前,他就要协助各级官员将准备工作都做好,不至于开年之后手忙脚乱的,熬夜熬的多了,有这烤地瓜解解馋,倒是也觉得不错。
他向来喜甜。
这一点,就目前而言只有李极彩一个人知道。
算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回到自己房间的祁晴初,先走到了自己的桌前,然后将手帕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烤地瓜还是滚烫的,现在吃的话会烫了舌头。
祁晴初伸手准备研磨,然后处理公文,余光却瞥见了桌子右上角放的一份拜帖。
是洛府的。
内容他之前看过了,说是洛怜芳病情有些不稳定,说是不太好,言下之意就是邀请他过府一叙。
已经摆放了三天了,但是他尚且还没有打算去。
洛怜芳的病,他私底下询问过大夫,只要安心静养即可。
只不过后脑袋上的疤痕,可就那么不容乐观了。
身为女子,恐怕在这方面会比较介意,祁晴初已经不想听到女子对着他哭哭啼啼的了。
实在是烦不甚烦。
尤其是李极彩,总是假哭,在他的面前作戏,有时候情之所至又是真的,哭得稀里哗啦,凄惨无比。
真真假假之间,他也已经搞不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和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他不想为了一个被狗咬的洛怜芳,让自己下半辈子的婚事沦为儿戏。
何况,洛家的样子,像是针对这件事情就要把洛怜芳托付给他一样。
没错,他是说过要全权处理此事,但是并不代表他要对洛怜芳负责。
皇命不可违,接触洛家并不是他本意,实际上是陛下要他明面上接近的。
毕竟,祁晴初是高德帝的近臣,祁晴初主动跟洛家走得近,就代表着陛下想要跟洛家走近。
但是也不至于走得太近,就是要把握其中平衡的一个度而已。
当然,祁晴初也是早就跟高德帝说清楚了,他绝对没有对洛怜芳动心,也无法动心。
所以,一直以来,祁晴初对待洛怜芳的态度就是不冷不热,既不远离也不亲近。但是相比于其他女子而言,确实额外为她开了一扇门。
现如今评判看来,众人都会以为祁晴初是故意耗着人家姑娘,迟迟不娶人家。
对于高德帝而言,祁晴初娶不娶洛怜芳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若是想得开想娶就娶,他若是不想,他也不会明确表态。
帝王之所以为帝王,很多事情并不是事事躬身亲为的。
如何把借刀杀人和借花献佛运用自如,也体现了帝王御下之术。
高德帝不是个昏君,而祁晴初也不是个
愚忠之辈。
许多事情勾勾缠缠之间,便无法说得清楚。
祁晴初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晦暗不明去海般深邃的目光从那封拜帖上移开,莹白指尖微动,触上了被烫温热的手帕,里面是焦黑的地瓜。
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